百骑在长安城的据点里,连续很多天都被惨叫萦绕着。
罗甑生好几天没来了,连心心念念的土豆种植都没了下文,整天蹲在班室里,拿到手下递上来的口供,立马整理好去见李二。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李二从沈晨那里捎来的茶杯已经摔坏了四个,一套八个的玻璃杯只剩下四个。
满地碎渣。
罗甑生听了这四个字,感觉一阵好笑,这四个字原本只是形容词,可在此时竟然成了事实。
不顾大唐律法,袭杀沈晨是“无法”。
枉顾天地道义,阴除仙师是“无天”。
不是正好无法无天么?
“佛家寺庙、正一教、天伦教、紫气阁,呵呵,数得上的大唐庙宇统统都有了,除了道家和外来宗教,每一个漏网的,这是要和大唐作对,和仙界作对!”
厚厚的名单深深刺痛了李二的眼球。
没想到在他的治下,居然还有无视律法,无视天条,为了利益连下凡的神仙都干杀的存在。
“朕都不敢,他们竟然敢!”
好吧!
罗甑生暗笑,这才是陛下心里真正的意思。
“全凭陛下吩咐!”
“杀!”
李二咬牙道:“既然百姓相信他们,那就想办法杀!既然他们不想受《唐律》管辖,那也别想受《唐律》保护!杀!想方设法的杀!”
“若是他们心中不知道为何而死呢?”
“那就杀到他们心中清楚为何莫名其妙地死!”
浓重的杀气开始遮蔽长安城的夜空。
佛家的有德高僧法明成了废人,金山寺的高僧元灭被佛像生生砸死,正一教的圣女淹死在臭水沟里,天伦教的教主睡着睡着就死了,紫气阁的护法被惊慌的马儿生生踩死……
天下众教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犯了“天条”,也知道必然受到反扑。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李二的反扑竟然来得如此凶狠,如此巨浪滔天。
除道家外,大唐十大宗教或寺庙,去了整整七层,剩下三家仅仅处于策划暗杀沈晨,但还没来得及施展的阶段。
然而,除了三家的教主以外,教主之下所有人,都收到了百骑的警告,谁敢出手,谁就死。
通牒的含义就在于不会再有商议的可能。
所有人都慌了,要么充充逃离长安,要么找到相熟的勋贵朝臣,以期避祸,唯独佛家有玄奘这一道护身符,除了法明双腿被打断外,几乎都得以保全。
如此,也让佛家成了众矢之的,被其余宗教追责袭杀。
哦,我们都死人了,就你没有,啥意思?
你跟李世民和仙师供认我们了?
什么,没有?
呵呵呵!
杀杀杀!
整个长安城天天都在死人,但最近的长安城死去的都是耳熟能详的大人物。
只要稍微有一丁点见识,就知道定然是朝廷动手了。
于是,勋贵们把相熟的宗教人士赶出门外,疯了一般地往宫里递条子。
陛下啊,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些人啊,是他们说他们做得一手好菜,可以和仙师传下的仙界饭菜相媲美,我们才让他们进家门的啊!
您要目光如炬,千万别被弹劾我们的那些傻逼误导了啊!
李二冷笑着把所有奏疏压了下来,一直到春耕当日,罗甑生杀到手软了,他才做了批复。
一个字——哦!
两个字——已阅!
不管勋贵们如何如丧考妣,沈晨倒是过得安逸,带着道心和李承乾来到罗甑生的试验田,亲自看着罗甑生挥下的百骑耕地播种。
试验田在九成宫附近,长安城人多眼杂,天知道谁会无聊到把试验田毁掉。
就大唐人目前的尿性来看,沈晨觉得绝大多数的粮商都会干。
不用沈晨点播,罗甑生就想到了这些,宁愿每十日就往返长安城和九成宫一次,也绝对不会在土豆等作物有损坏的可能。
同时,安排在九成宫附近还有个好处,可以配合九成宫的旅游景点建设,为九成宫提供廉价的肉食。
高璐虽然不知道罗甑生的真是意思,但看在廉价肉食的基础上,立马笑嘻嘻地答应了。
日头下,十头耕牛慢悠悠地向前走,百骑士兵推着曲辕犁,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耕完一亩,立刻转到下一亩。
惊叹于曲辕犁效果的惊呼声不断在田间地头响起。
那个老农装扮的百骑一面含着泪,一面推着曲辕犁,手里驱赶耕牛的鞭子早被他扔到了田埂上。
耕牛是大唐的战略物资,别说禁止贩卖,就连杀死老牛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所以,养成了大唐的耕牛行动缓慢,慵懒的气质,想要耕一亩地,得农民们求爷爷告奶奶地巴结耕牛,耕牛才会勉强给上一点面子。
至于给多少,那就看那头耕牛自己的心情了。
“您老人家是不知道现在的农民有多受罪!”
老农耕了一气,若非力气用尽,估摸着得生生累死在地头,可看着身前他亲自耕出的二十多亩地,他又有了精神气,高兴得像个孩子。
“犁头太沉,耕牛不愿意动,咱们就要趴在耕牛的耳边,给他说悄悄话,一直说到他愿意了,我们才能动起来,如果土地不好,碎石太多,耕牛拉得太累,说躺下就躺下,你还得给他吃食,给他送水,骗他马上耕完。”
老农的眼睛盯着耕了二十亩地还没有停下的耕牛,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就这,还不能打,一旦被旁人点水(举告),少不得官府一通打,耕牛还要被收回去。”
“曲辕犁好啊!”
“牛儿不吃力,连耕二十亩还像漫步一样,遇上碎石直接往两边划开,只要不让牛儿往会看,牛儿还以为在给他三步。”
“犁头看似很沉,其实只要动起来,曲向面的犁头就能轻松把土地犁出来,犁头陷得又深,一次翻动便能把深处的泥土犁出来。”
“那些才是好东西,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原先的养分。”
“有了这些泥土,想要不丰收都难!”
喋喋不休的声音听得沈晨没心思继续听下去,看了一旁正弯着腰往地里播种的百骑,沈晨一拍脑袋,“怎么把那玩意儿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