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权野,叶贞不是没有想过。
实际上从知道出事消息的时候,在这几天处理大哥丧事的时候,这样的念头都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过。
她想过离开权野,可她无法离开。
她舍不下他,她也不想舍下他。
但她大哥因为她的情爱死了,七弟因为她的不舍失踪,难道她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他在一起,继续嫁他么。
权野也在看着叶贞,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带了些力道,一字一句地问:“一段时间是多久?”
叶贞低眉,缓缓道:“能够让我理清楚思绪为止。”
“那自己待着的意思是?”
“我想重新搬回公主府。”
“不行。”
男人拒绝的斩钉截铁。
搬离别院,就是离开他。
叶贞吸了一口气,也沉声道:“可以。”
权野冷眸微眯,有暗色的火焰自心底缓缓滋生,但又被他按了下去。
男人俊美的脸庞上染上一层阴郁,淡淡道:“若你不想见我,我搬出别院便是。”
“不必,我住公主府亦可。”
“不行。”男人的语气依旧强势。
“为何?”
“公主府是文帝赐下,不够安全,别院有我的人保护,而且你身子弱,别院里的人都受过专门的训练,能够很好的照顾你。”
而且,最关键的是,别院由他掌控,这样叶贞便算不得是真的离开他。
“我能照顾自己。”
权野盯着她,低沉的声线毫无波澜,却不容置喙:“现在你是我的女人,我就应该照顾你,保护你。”
气氛顿时有些许凝重。
须臾的寂静后,叶贞还是坚持道:“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脑子很乱,若在别院,我无法冷静思考。”
“不行。”
权野依旧拒绝的干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希望,也不会允许在大婚之前同你分居。”
“就算是正常嫁娶,婚前男女都是各自在家,分开居住。”
“你不想嫁?”男人的声音比刚才更冷。
“权野,”叶贞叹了口气:“我只是需要时间静静。”
权野凝视着她,眉峰拢起,有丝丝压抑不住的戾气从心底窜起,声音也不自觉地染上寒意。
“叶贞,不行。”
他看着她,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却能察觉到那波澜不惊下的暗涌,透过他暗沉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我可以给你时间安静,但是在我的底线之内。”
说到这时,男人的声音沉到极点,像是从喉咙的深处发出。
“叶贞,你离开我,就是我的底线。”
说完,他便直接从软塌上起身,俊美的脸面沉如水,大步迈开走出了营帐。
良久,叶贞才将攥紧了的手缓缓松开,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
营帐里很温暖,炉火也烧的旺,只是却空荡荡的,除了叶贞,再没其他人。
她抱起双腿,坐在软榻之上,就这么静静地待着,寂冷无声。
从大应到漠北的这几日,她基本是彻夜未眠。
此时在只有她一人的营帐中,她将头掩埋在双膝中,脑子里一片混沌。
权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紧邻营帐内待了许久,直到子时,暴雨初歇,叶贞也没来找他。
男人眯眸,垂眸看向手中不知何时早已碎成粉末的茶杯,心中戾气并未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消减,反而越发浓烈。
他倏然从软榻上起身,掀开帐门,大步走向隔壁的营帐。
隔壁的营帐没点灯,软榻上也没见着人。
权野眉头心中一跳,立刻走进内帐,这才发现叶贞正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头枕着膝盖,脚也光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男人心中一松,可薄唇却很快地抿紧,他极轻地走过去,然后将在角落里蜷缩着的叶贞抱了起来。
叶贞本就睡的不熟,被他一抱,立刻就醒了过来,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本能地道:“你来了。”
权野心中有气,垂眸睨她一眼,淡淡道:“若想歇息便回床上,若是冻着了,受苦的是你自己。”
“这里暖和些,靠着靠着便睡着了。”
权野拧眉,将她抱上床又为她盖好锦被,自己却在床下站着,淡道:“我在隔壁营帐歇息。”
叶贞微怔,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也注视着她:“漠北不是长待之地,明日便回大应,之后我会离开别院。”
“不必。”叶贞脱口而出:“别院是你的,你不用离开。”
“……”
权野站在床边,深渊似海的眸子里只倒映出她的影子:“你做什么,我都会应允,除了离开我。”
叶贞垂眸,沉默片刻才道:“不必如此。”
男人看着眼前的她,声音虽低,却不容置喙:“理应如此。”
叶贞无言,权野这才看着她道:“早些歇息。”
语毕,他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备用营帐原本就是留着的,本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此时倒真用上了。
营帐内干净整洁,可却太干净了,干净的没有一点人味,身边也是空荡荡的。
整个营帐内除他以外,都透露着一股子冷清。
以前他不觉着有什么,可现在却让人烦躁。
权野毫无睡意,索性从床上起身,拿起一本书翻看。
翻着翻着,房间内却有一道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响起。
“你还有倒着看书的习惯?”
权野抬眸,便瞟见站在营帐内的闻夜笙。
这些天他寸步不离地陪伴在叶贞身边,而调查的事,便是闻夜笙和重华一起查的。
闻夜笙摇着扇子走过来,随手将他手中的书抽走,似笑非笑:“这个时辰,你竟然独自在这儿看书?”
权野是自律到极致的人,什么时间点该做什么事,通常比日晷还要准,就算是在温柔乡里,也是如此,现下还没睡着的情况,是自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头一遭。
他原本懒的理会闻夜笙的调侃,但想到他或许更了解女人,便淡淡点了点头。
闻夜笙扬眉,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煞有介事道:“你女人重情,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心里会有疙瘩。”
闻夜笙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重要的是她怎么想的。”
权野目光淡淡,只说了四字:“她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