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看清那人面目,手中瓷杯早已经落了地,当日刀剑搁置脖颈的骇意还未完全褪去,眼下更是惊惧不已,“秦蓁!你居然还没死!”
“让妹妹失望了。”
秦婉如慌忙起身,眼珠子不停的转着,焦急的喘着粗气,她的背后乃是一汪湖水,为了让段正清相信,更是将周围守卫都撤了,如今的她若是落在秦蓁手里,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段大人!此人可是叛贼秦杼束的女儿!若是能要了她的命,那与你,便是大功一件!我会将此事告知皇上,让他给你升官!”
秦婉如病急乱投医,倒是忘了自己并未将身份告知与他。
段正清全然不闻,却道,“可陈茶时日已久,早就失去原来韵味,新茶若是泡的得当,各种滋味,也不输陈茶。”
秦蓁每靠近秦婉如一步,后者的惧意便多上一分,她的目光平静冷然,并无过多情绪,“新茶终究会变成陈茶,又何必相提并论。”
段正清放下茶杯,抬眼正视来人,月牙白长袍,比他的白多了一分皎洁,却也平添了半分伤感,脸颊几近毁容,一双眼,却是让人看了便无法出来。
是秦家大小姐,浔阳小诸葛。
“秦统领带兵谋反被皇上斩杀于皇宫,秦家更是一夜垮台抄家,秦家小姐今日却是敢站在我面前,秦小姐莫不是不知我的身份?”
他的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举手投足之间与百姓形容无异,秦蓁歪了头,“身为大理寺卿,自是有自己的情报来源,秦婉如册妃当日段大人虽不在场,却也该知道她被送给了江贺炎,这些天段府跟着她的人也不在少数,段大人莫不是不知她的身份?”
秦婉如白了脸,江贺炎跟她说过,段正清此人手中掌握太多资料,若不能拉拢便只能采取别的方式,可别的方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能采取极端措施。
因此,他才暂且掩了自己的不喜,命她与段正清接触。
她本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可却不知,一个秦蓁都知道的比她清楚!
段正清眼中闪过半分兴趣,起身站至一边,“可借我之手,秦小姐可问过我的意见?”
云霓问,为何不直接将秦婉如绑了。
是因两害相权取其轻。
秦婉如身后还有江贺炎,江贺炎是个什么东西,谁都知道,若是让他知道了半点风声,指不定会将这浔阳城闹个如何天翻地覆。
可如果秦婉如是因为段正清前来,又因为他而失踪,即使江贺炎提前做了准备,他们也能打个措手不及。
秦蓁冷呵一声,“段大人若是不愿意,秦蓁也到不了这里,不过到底秦蓁还得跟大人说声多谢。”
要不是他,她倒是也没这么容易近秦婉如的身。
段正清挡在秦婉如跟前,却道,“秦小姐怕不是误会了,我既然叫了秦家表小姐前来,定是会将人安全的送回去,不然,我该如何对江大人交代?如何对皇上交代?”
“那就不要怪我将段大人也计算在内了,”秦蓁面无表情,却是飞身到了二人跟前,不给段正清任何喘息机会手中匕首迎面而过,待段正清躲过,手腕飞转,扣在秦婉如耳边就要将人带走。
段正清反应极快,在她拉人走的同时拉住了她的手,顺着惯性将她甩至另一边。
秦蓁反手越过,踩着石凳自上而过,一手牵扯段正清的衣袖,一手紧攥了秦婉如的手。
见二人僵持,秦婉如惊吓之时急忙扯下自己的金钗朝着秦蓁刺去。
秦蓁无法躲过,却迎面直上,迫使段正清放开,后者一愣,匆匆手刀砍在了秦婉如的手腕。
金钗掉落在地,而秦蓁的匕首落在秦婉如的脸边。
秦蓁毫无任何犹豫,径直在她的脸上划过长长的口子,下手极重。
“啊——”
秦婉如凄惨的喊声响彻一方,可江贺炎的人马被秦屹解决,至于段正清——
他从一开始就无意与她为敌。
“这一刀,是还你当日的铁烙之刑。”
秦婉如抬腿就冲着秦蓁踢去,后者偏过身子轻易躲过,随后转身一脚将人踢倒在地,“段大人不帮她了?”
段正清双手高举,“此乃秦小姐与秦表小姐的私人恩怨,与段某无关。”
秦婉如狠狠剜他一眼,早说无关,先前又何必帮她!
“段正清!她可是叛贼之女!你今日若是放了她,我定会禀明皇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蓁闻言却是笑了,“看来,段大人是无论如何都得把人交给我了,不然,死的人可就是大人你了。”
秦婉如惨白的脸毫无血色,恨不得收回刚说过的话,她此处境地,竟是一时之间忘了拉拢,都是秦蓁!害她口不择言!
她该死!
眼见着她还想动手,云霓一把上去拽住了她的头发,“听说,小姐的脸因你而起?”
秦婉如被撕扯的疼了,面目狰狞,“云霓?你可知,云烟是怎么死的?她可是死在你忠心耿耿跟着的小姐手上,你不替你姐姐报仇,却在这里为难与我!”
提到云烟,云霓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可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不,云烟不是死在小姐手上的,她是死在百里霁手上的!他不知用什么肮脏的手段骗了姐姐,是百里霁该付出代价!”
老爷夫人对她们多好啊,姐姐怎么忍心那样做!
看到云霓,秦婉如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扯着嘴角动了动,目光却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秦蓁,“说来,秦蓁,你还想见你的娘亲吗?”
秦蓁猛然皱紧了眉,她知道她娘的行踪!
见她模样,秦婉如便知道她赌对了,只不过那地方……
“放了我,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
听起来,很不错的买卖。
一命换两人,倒也值得。
“带我去找他们,我便放了你。”
可秦蓁不是傻子,秦婉如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不相信。
秦婉如似乎是没想到她竟如此谨慎,短短时日不见,她那聪明却天真单纯的姐姐,倒像是变了个人般。
“可以,”她答应的爽快,可话锋一转,却道,“那地方很是隐秘,你们人多,若是你反悔怎么办?只能你一人跟着我前去,不然,我宁愿死,我都不会告诉你!”
云霓一脚便将人踢翻在地,心怀疑虑,“小姐,我们可不能中她的计,出了十里亭,江贺炎便得到消息,到时候她若是使下三滥的手段,我们护你不全。”
秦蓁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可秦婉如的提议,太过诱人。
“再过半个时辰,大理寺的人就会前来,如果段某的消息不错,其中不乏皇上的人马。”段正清靠近两分,却见那人兀自往后退去,十里亭不大,而后为水,他想了想,又退了回去,“秦小姐该尽快做决定才是。”
“若他们来了,段大人又该作何解释?人,可是在十里亭丢的。”秦蓁的目光不容人忽视,可段正清却闲然自得。
“秦小姐此言差矣,彼时段某早已经回了段府,段某与秦表小姐相谈甚欢,可天色已晚,自然是各回各家。”
说完,段正清又补上半句,“况且,何人可证明?人,是在十里亭丢的?”
秦蓁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为大理寺的人,脑中思绪的确转的很快,秦屹几人的动作,既为她愿,也帮了他。
可是——
“为什么帮我?”
这个问题,段正清也很想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