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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五条悟的笑声止住了。
  你总是什么都明白。
  真是太可恶了,老师。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那么,你应当知道我不会看错人。
  太宰这样回答他。
  不要勉强自己。不必捏着鼻子、忍住恶臭,做同那些高层们一样的事。
  太宰治用安静的声音,说出冰冷的真实。
  五条悟,你的灵魂比他们高洁多了。
  不要让我失望。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来,用额头轻轻碰了碰老师搭在床沿的手背。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延长这个世界。
  太宰没有拒绝这个动作。
  他曲起指节,轻轻顺了顺学生细腻柔软的白色头发。
  又过了好久。
  将整张脸都埋在被褥间的五条悟,才又开了口。
  老师。
  他声音轻极了。
  我还是你眼中的好孩子吗?
  太宰勉强凝聚起注意力,嗯了一声,用鼻音回答了他。
  五条悟便心满意足般笑了。
  他站起了身,弯腰给老师仔仔细细盖好了被褥。忍了忍,又把脸颊凑过去、蹭蹭老师的手背。
  睡吧,老师。
  五条悟满足地说。
  第81章 63
  今天上课的时间有点晚。
  打铃声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了,老师都还没走进门。
  咒术高专的一年级生们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不时翻翻课本、转两下铅笔。
  沢田纲吉倒是有点儿坐立不安的,频频往门外望去。
  门开了。
  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咒术专门学校的校长,夜蛾正道。
  若有人曾见过他十年前的模样,或许会忍不住露出些怀念的微笑吧。
  这位曾教导过两位咒术界实力上最强、性格上问题儿童的班主任,哪怕在成为校长的现在,看上去也没有太多变化。
  仍然是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分外严肃。
  脸上戴着副墨镜还在室内所以本质上来说校长根本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吧。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的话,大概不会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位看起来脸上写满了不好惹的大人物、其实背后会亲手制作一个又一个毛毡玩具。
  哪怕,那是他的咒骸,是术式发动的条件之一。
  此时,这位一级术师站在讲台上,像十年前一样,大声清了清嗓子。
  从上往下,望着十来张少年少女的面庞、看见这间教室里的学生越来越多。
  在这种时刻,夜蛾正道心里又会想些什么呢?
  那些细腻而复杂的思绪,是无法从这位校长的脸上窥探出来的。
  他只是绷着脸震慑住因惊讶而骚动起来的学生们,宣布道:
  最近这段时间,由另一位老师暂且给你们代课。
  说完,夜蛾正道向门外招了招手。
  有人从教室门外走进来。
  身量很高,穿着笔挺、漆黑的高专教师制服。
  那身衣服看着倒是挺中规中矩,可这位老师又扎耳钉、又盘了个高高的丸子头,将一头半长发整齐地全束起来,仅故意留了道长刘海垂在面前。
  笑眯了眼睛、一歪头伸手打招呼的模样,怎么看也同中规中矩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呃这样真的好吗。
  不少学生在心里嘀咕。
  夜蛾校长脑门上青筋乱跳了耶???
  好歹是在新一届一年级生面前,夜蛾正道给自己曾经的问题学生之一留了点面子、没有一拳头揍下去。
  他从墨镜后面充满威慑感地瞪了夏油杰一眼,又对讲台下学生们点头示意一下,自己转身离开了。
  教室里放松下来,传出此起彼伏的唏嘘声。
  这位新老师的上课方式不拘一格,自我介绍之后,先让学生们举手提问。
  学生们彼此面面相觑了一下,有人高高举手:
  夏油老师!请问原本课程简章上说明出场的五条大人,为什么缺席了这节课呢?
  哎呀哎呀,看来是悟那家伙的小粉丝呢。
  夏油杰微笑着回答:
  悟他本周有事,委托我代课了哦。
  讲台下沢田纲吉听见自己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
  他憋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戳戳自己的同桌。
  那个、打扰一下
  十六岁的、混进一群年轻咒术师们之中而完全没有半点违和感、彭格列的新任首领,小心翼翼地问他同学:
  为什么称呼五条先生是五条大人啊?
  他同桌有点诧异地侧头看了一眼,又想起来这位好像是普通人家庭出生、最近才检测出拥有咒术师天赋的新学生。
  就只是在心里嘀咕一句难道平时不爱看采访和论坛吗,就好心好意地回答了沢田纲吉的问题:
  因为五条大人是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当然要用敬称啦。平时五条大人也不常来高专,只是作为特聘教师、偶尔过来授课而已,所以这一次没能见到面、大概有些同学会很失望吧。
  同桌小声说。
  另外五条大人不喜欢别人喊他老师,所以我们都是这样称呼的。
  这时候又有学生举手提问:
  夏油老师!
  这位男学生带上点儿蠢蠢欲动的挑衅意味,很大声:
  这是五条大人的实践课吧?夏油老师给我们上课的话,会打算上什么内容呢?
  夏油杰站在讲台上,温温和和地微笑着,看了看头铁不怕死的新学生。
  很简单,一点都不难的。
  夏油杰歪头想了想,右手一抬,轻描淡写地挥了挥。
  宛如夜幕突然撕开、宛如空气中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有什么极其压抑、极其不详的气息,从那道裂缝中往外渗了出来!!!
  在学生们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夏油老师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前阵子出差,给大家带了个伴手礼回来。
  夏油杰笑容满面地说。
  我有点困了。就让它和大家玩玩吧。
  从那个裂缝中,爬出来一只硕大无比的骨爪!
  不去上课,真的好吗?
  太宰问他。
  但是那也真的只是简单一个问句而已,除了发问之外,不携带任何感情意味。
  这位首领大人自降临到这个合并之后的时间线,自从亲口宣称过自己已经做完了所有应该做的事情之后,就真的什么事务都不再碰了。
  不再看任何五条家另用十年时间、从全世界搜刮收集来的神道书籍珍本。
  也一眼都不想看五条悟依据老师习惯,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十年情报。
  若非偶有发问,这幅诸事不管的模样,大概同休闲度假也没什么区别。
  五条悟也从不拿那些琐事让他老师费心。
  他早已经,是一位合格的五条家家主了。
  太宰治身为老师教授给他的内容,五条悟又有哪一条不曾铭记于心呢?
  这时候听见他老师发问,五条悟点点头,搬了个软垫、往太宰床边一坐:
  嗯。先让杰帮我代一阵子课。实在不行还有硝子,再来也还有灰原和七海。当年的学弟们也成长得很靠谱了。
  太宰浅浅笑了一下,多半是回想起当年在宴会上、七海建人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震惊到开裂的神色吧。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听惊鹿在庭院里叩击声声。
  太宰在五条悟抬高手臂伸过来的时候,微微低下头、方便他摸到自己额头。
  我感觉已经退烧了。太宰轻声说。
  那也不行。再喝一段时间的药吧。五条悟以难得的强硬拒绝了他。
  不知是过于长久的倦怠积攒下来,还是之前长达十天的躲避追杀没能够好好休息(此处略过五条家家主激情辱骂小偷猫十万字)。
  亦或者,那份麻痹性接触神经毒素、也可能是诱因。
  在抱着老师返回五条家的当天晚上,太宰治就开始发高烧。
  难得的潮红蔓延上脸颊,五条悟却宁可老师从未展现出这种瑰丽神色。
  哪怕五条家仆从如云,哪怕几位家庭医生轮番看了一遍、开出药单。
  五条悟低头注视着床铺中的老师,看着他哪怕高烧昏迷也一味平静、不曾泄露出半分伤痛的隽秀面孔。
  他想到老师的求死。
  想到年幼时所见,太宰主动向枪口与咒灵展开的双臂。
  想到年少青春时所见,太宰在横滨地标大厦真正死亡过一次时、那份释然而放松的笑意。
  没有人知道,五条悟在这一刻都放弃了什么。
  也没有人看见,亲自照顾了太宰大半夜、直到温度终于勉强有所回落时。
  五条悟弯下腰去。
  他闭上眼,把最纯洁的吻落在太宰指尖。
  我怎么舍得。五条悟轻声说,把自己毫不留情地打碎。
  我又怎么舍得。
  而他的老师,在恢复意识后看向他的第一眼、就无可奈何地苦笑了。
  你知道,我不在乎你对我做什么。
  首领太宰说。
  你也知道,我在乎。
  五条悟回答道。
  这位二十八岁的五条家家主说完了,倒像是当年的男孩一般,向后倒去。
  他总喜欢以这种姿势、自下而上地望着他的老师,故意睁大那双落满霜、粹着雪的冰蓝的眼睛。
  太宰就也如同当年那般,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量完体温之后,太宰轻轻催促他:
  药呢?
  五条悟就乖巧地站起身、出了门。
  另一边,属于学生们的战场,可谓是鸡飞狗跳吧。
  到最后,勉强苟活下来的学生们,都摊平在地疯狂喘气、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沢田纲吉偷偷摸摸蹲在课桌后面,把单独配给他的电子眼镜摘了下来。
  被长相尤其精神污染的咒灵缀在屁股后头猛追,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彭格列新任首领,也不由得一脸土色。
  而不知从何时起就干脆坐到讲台上面、托着下巴看年轻学生们鬼哭狼嚎的夏油杰,还是好脾气似的微微笑着。
  已经再也没有学生敢小瞧他了。
  哎呀哎呀,真是不行呢。连区区一只一级咒灵都对付不了,可不能在悟的手底下走过三秒呀。
  这位老师嘴巴上还挺不饶人。
  也不知是跟谁学坏了。
  夏油老师
  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男学生已经被揍服了,颤颤巍巍又举起手来。
  他这会儿抬起头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老师!这就是特级咒术师的实力吗?!!!!
  听到这个问题,夏油杰笑起来。
  是啊。
  夏油杰平静而又骄傲地宣称:
  我和悟,是最强的。
  另一边,五条家。
  又有脚步声,从门外逐渐接近。
  太宰仰靠在床上,背后是松软的靠枕。
  他的面色仍显虚弱,就连嘴唇上些微的血色都已经褪干净了。
  可是单从那冷静的神色上,又半点窥探不出此人的病痛。
  纸门拉开了。
  去而复返的五条悟站在门口。
  而首领太宰一眼看过去,就浮现出了然的模样笑了:
  看来是恢复过来了。
  太宰说。
  五条君。
  第82章 64
  明显。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五条家家主,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通过纯白房间而相遇的,二十七岁的高专教师五条悟。
  哪怕这两人仅从容貌上是决然分辨不出丁点不同的。
  太宰治也一眼看透了。
  而此刻,这位五条君也不知道这几天在五条家都经历了些什么,明显裹挟着一身怒气,咬牙切齿,一看就是怒气槽爆表、气势汹汹冲过来打架的。
  只是一眼扫尽家主室内,五条悟盯着床上的首领太宰,愣了一下。
  那股蓬勃的怒火,不知怎样一瞬间就被冰水浇灭了。
  你受伤了?他大步踏进来,皱着眉用六眼上下打量人,又弯腰伸手去掀被子:还是生病了?
  这倒也是在那十天里养成的习惯。太宰治对疼痛的阈值可以说是极高又可以说是极低。明明精神上已被痛到不行,光从那张仍然还能够面不改色笑出来的脸上、任谁也看不出半点不妥。
  哪怕是检测这个人的心跳、躯壳、生命体征,也只能得出太宰治想要让别人意识到的答案。
  因此。仅仅几天过去之后,五条悟就再也不信自己六眼所见的了。
  更不用提太宰治还是究极的无效化异能力者。
  五条悟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从太宰治身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这时候太宰也习以为常般抬起左手、微微抵在那个凑过来要扒拉他绷带的白毛脑袋上。
  我没事。太宰安静地说。
  五条悟哪里信?你就是被人一枪打在肩膀上也这么说!那次要不是我反应快嘟嘟囔囔、叽里咕噜,非要把人扒干净看一眼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