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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那些老头子们的所思所想,在太宰治面前就是个笑话吧。
  眼睁睁看着悟跟着一起胡闹,守在太宰治身边、甚至跟另一个伏黑甚尔假扮男仆、都要使劲往咒术高层脸上连甩几个耳光。
  夏油杰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因为。
  星浆体天内理子死亡。
  星浆体看护人黑井美里死亡。
  若不是家入硝子赶到及时,夏油杰也早就死了。
  而如果不是五条悟自己生死一瞬间领悟了反转术式,转回头去又反杀了伏黑甚尔。
  五条悟,也早就死了。
  双手托抱着天内理子尸体、遍身血渍的五条悟。
  转过头来问他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杀掉。
  而愚昧无知的盘星教教徒、站在一旁微笑着鼓掌的、那个景象。
  夏油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哪里有什么一共十天的漫长选择时期啊。
  生死不过一瞬间。
  信念的颠覆,也只是一个念头倾轧而已。
  现在想想,太宰治岂不是太过温柔了呢。
  看似绝路,又总留有一丝不着痕迹的光明在那里指着。
  同样是保护星浆体的任务,绝望世界的诸多势力、都被太宰治玩得团团转,哪里有充足精力冲着真正的星浆体过去。
  分配给咒术高专学生的,分明是看清楚自己理念的选项啊。
  十天之日过去,在最后一个满月,咒术高专最底层、天元大人的结界外,都没能等来任何一个星浆体的身影。
  这就是操心师的高明之处。
  这就是同化过程彻底失败的原因。
  可是,他的世界并不是这样!并不是这样啊!!
  星浆体事件之后的第二年,2007年,夏油杰才知道
  天元大人之所以看似平稳,或是因为又有一位星浆体降生,或是因为、另外有星浆体,代替天内理子牺牲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牺牲总是这样、无声无息。
  也是在同年。
  在一次信息不匹配的任务中,低了他一届的学弟、灰原雄,在超过学生能力的祓除任务中,确认死亡。
  与他一同出任务的七海健人,双目受伤。
  也是在同年。
  他从另一位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那里,听到了彻底消灭咒灵的方法。
  既然咒灵诞生自人心,诞生自人类的负面情绪,诞生自人类微弱咒力的肮脏积淀。
  那么。
  其一、去除全人类的咒力,世上没有咒术师。
  其二、让全人类都能控制咒力,世上所有人都是咒术师。
  仍然是同一年。
  夏油杰选择了第三条道路。
  杀死所有的非术师,创造一个只有术师存在的理想世界。
  乌托邦。
  凭什么呢?
  在他踏入那间愚昧村庄时,他就在想。
  凭什么呢?
  在他本以为会看见诅咒、却只看到两个被普通人类硬生生虐待到体无完肤的年幼术师时,他也这么想。
  凭什么呢?
  在他召唤出咒灵,杀死了全村所有人口、叛出咒术界时,他也忍不住这样想。
  凭什么,要让身为同伴的咒术师,为根本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去毫无意义的牺牲啊?!?!!!
  那不是你们的诅咒吗?!那不是你们的负面情绪吗???
  凭什么你们在根本看不见咒灵的情况下,还能毫不心虚地将恶意对准咒术师呢?!
  凭什么
  你们。
  怎么不去死呢。
  夏油杰握住两只伤痕累累的、属于年幼术师的小手,微微笑了。
  没有。
  没有什么房东太太的感谢。
  在普通人对咒灵毫无所知的情况下,夏油杰所能收获的、只有同伴的死亡而已。
  因此。
  他叛逃了。
  成为一介诅咒师。
  占据了曾用恶意杀死天内理子的盘星教。
  他对着普通人下手了。
  从那时起,他的眼里再没有非术师。
  他回报以同等程度的蔑视,称他们为
  猴子。
  一边从猴子身上剥削财产,一边从猴子身上孵化诅咒。
  这样的诅咒师生涯,差不多也过了十年吧。
  就在前不久,他从消息渠道里听闻,五条悟最近保下了一个新学生、自身携带有特级过咒怨灵的乙骨忧太。
  还没有来得及亲自前往确认,夏油杰就被迫来到了这个完全不是生得领域、也不能用任何方法离开的空间。
  他注视着弹幕,确认了自己未来的死亡。
  也确认了,那个连尸体都要被利用、将挚友困锁在狱门疆内的未来。
  夏油杰冷冷笑了一下。
  他并不怎么吃惊,对于自己的死亡。
  但是连死亡都要利用,他可真是有够谢敬不敏的。
  一开始的时候,可以说夏油杰心底只有对猴子们的烦躁与厌恶。
  他既不屑于同他们说话、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同时亦只是盘算着,从这些弹幕上带来的信息、究竟能怎样用于改变他自己世界的命运。
  可是、
  可是。
  那个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宛如呼吸般随意操纵着人心的。
  做到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个明明身为黑手党的首领、双手也沾满血污。
  却偏偏能够给其他所有人照亮道路的男人,太宰治。
  夏油杰眼睁睁看着绝望世界走向另一个对他来说如坠梦境的未来。
  所有星浆体都存活。
  灰原雄同七海建人完好无损。
  五条悟也不必经历挚友背叛的惨痛。
  甚至连伏黑甚尔都还活着。
  不是由一个人选择、而是由全部人类所选择的未来。
  在太宰治手下,硬生生走出第四条道路:
  消除全人类的负面情绪,以此从根源上消除诅咒。
  不仅如此,在这个咒灵与咒术界已被公开的世界。
  再也没有咒术师,会被无意义的牺牲了。
  夏油杰忍不住放声大笑!!!
  他笑着笑着,又忍不住用手掌捂住眼睛。
  (我输了)
  夏油杰真心实意地,对着一位曾在他心里归类为猴子的无咒力者,低下头去。
  (谢谢你)
  (太宰治不。太宰老师)
  在夏油杰面庞上浮现出的温柔笑意,仍是十年之前、三人青春年少时、纯粹柔和的模样。
  (让我看到一个)
  (让我打心底里)
  (发自内心笑出来的、世界啊)
  第79章 61
  首领太宰自然不知道弹幕的实时回馈。
  也对自己所造成的连锁反应一无所知。
  但是,哪怕是知道了。
  这位已对这个世界感到索然无味的首领大人,恐怕也不会产生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吧。
  他看上去像是无趣极了,如同已经厌弃了手里玩具一般,对已经了然于心的东西、再也不感兴趣。
  太宰轻轻挥去沢田纲吉仍扶住他的手,自己站直了身。
  以冷淡的视线,望向已将同类押送走、现在正向他们二人走来的警部。
  对面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微笑着调试着面上佩戴的电子眼镜。
  不知道是否调整到了某种模式,警部温和地询问道:
  二位,为何没有佩戴眼镜呢?
  就在沢田纲吉下意识眼神一飘、又强忍着绷住脸上表情的时候,对面仿佛透过自己的电子屏幕探测到了什么一样,自言自语着点了点头。
  请问,两位是咒术师大人吗?
  首领太宰倦倦的,并不答话。
  沢田纲吉张着嘴啊了一下之后,赶紧接过话题。
  可见reborn的生死教学模式是多么成功,当这位十六岁的少年下意识挂起属于彭格列新任首领的微笑时,那份并盛町普普通通的邻家少年感立刻褪去了。
  沢田纲吉微笑着,以问题回答问题,巧妙回答了自己其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答复的那个问句:
  为什么这么说呢?
  显然,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他们得到了对面警部的认可。
  在那副亲切和蔼的笑容背后,警部毕恭毕敬地回答:
  可以看出,面前这位先生的身上是没有半点咒力波动的,除了极为少见的天与咒缚大人之外、应该也就只有咒术师大人们能够做到这一点了吧。
  而普通人类总有些微弱的、或多或少的咒力流泻,因此才能够从那些负面情绪中诞生出咒灵。
  至于您的话警部沉吟了一下,屏幕暂时无法识别您身上的能量波动,是否也是咒力的一种呢?
  被那个探寻的视线望着,沢田纲吉判断了一下目前的形势,感觉如果reborn要是知道了他在另一个世界里被带去警察局身为彭格列的新任首领
  那绝对是死无全尸吧?!?!
  在背后汗毛都快竖立起来的、(不知为何尤其强烈的)超直感预警之下,沢田纲吉浅浅吸了一口气,当街点燃了死气之火。
  那位警部立刻以愈发恭敬的姿态点了点头,用手指在电子屏幕上操作了一两下。
  我已经记录了您的新型咒力波动,他笑着说。
  这样一来,就算您二位不佩戴电子眼镜、也不会遭到拘禁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咒术师大人们无需像普通人一样通过屏幕、才能看见咒灵,哈哈。
  在那个亲切的笑声中,沢田纲吉愈发感到毛骨悚然了。
  哪怕他着实是第一次听说这句话,也不禁强行镇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这位警部竟然还没放过他们,而是转向太宰治。
  那么,请问咒术师大人当街开枪的原因是什么呢?如果没能给出合适的理由,恐怕您将会违反新法第二十二条
  够了。到这里停止吧。
  有人站在街道对面,慢吞吞地说。
  记在我的名下
  是我允许的。
  被这个声音一惊似的,警部立刻回过头去,恭恭敬敬鞠躬应声:是,五条大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身穿华贵礼装的五条悟。
  此时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用那个看似悠闲的步伐,掩饰住自己仍然不稳的脚步。
  男人随意挥手,叫其他人都退下去了。
  从小到大,五条悟从来不在自己老师面前遮掩六眼。
  此时既已摘去了漆黑眼罩,自然再也不戴了。
  一开始是因为,太宰治注视着他的视线,是注视着五条悟、而非六眼的载体。
  五条悟享受那个无意中肯定了自己存在的眼神。
  后来在短暂同老师外出时他其实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携带有自身的情报。
  只要打开了六眼、只要放眼向外望去,那些恼人的信息就不间断地强行灌入他的大脑之中。
  唯独在老师身边,他才能偷得一时清净。
  之后五条悟才明白,那是因为太宰治绝对的、究极的、无效化异能力,人间失格。
  现在,在这个几乎没有咒灵的世界上,五条悟甚至可以不遮掩六眼去任何地方。
  这个,可是他老师专门重塑出的、干干净净的天空啊。
  在新世界的塑造过程中,五条悟并没有故意去破坏些什么。
  他只是睁大了那双独一无二的六眼, 记录下了人类所做的一切。
  身为五条家家主,五条悟参与了每一场咒术界同普通社会的、公布向全人类的会议。
  在那些激烈的碰撞中,看见了他老师想要让他看见的东西。
  人性的纯真。
  犹豫后的温柔。
  不变的大义。
  善良的妥协。
  于是五条悟没有动。他攥紧了老师递给他的光,乖乖等待十年后的重逢。
  可是
  哪怕是魔鬼,在等待了整整四百年之后,遇见前来打开封印的人、也会选择杀死对方,而不是答应那个人的愿望啊。
  而他,而五条悟。
  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而已。
  他已经认输了。
  站在这个无比美好而自由的新世界里,白发蓝眼的男人静静伫立着,一点点低下他骄傲昂起的头。
  (老师。你把一切甘美的东西)
  (都让其他人送到了我面前)
  (可是你)
  (你又去了哪里呢?)
  这个问题,在他等待的第一天、第一个周、第一个月、第一年里,都没有得到回答。
  而在五条悟终于忍无可忍,想着干脆把世界炸掉重来的时候
  他在监控着咒灵诞生(与他自己私心)的镜头里,竟然见到了那个身影。
  翻卷的疼痛,像尖刺被硬生生从心底拔起。
  连皮带骨,几乎叫人呕血。
  可五条悟却笑了。
  他放任自己的负面情绪,心想若咒术界最强的诅咒能够化为实体、不知道是否能够将整个世界一口吞并掉呢?
  (老师)
  (老师、老师、老师、老师)
  (我想用最扭曲的感情)
  (去诅咒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