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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见渝快速道:我已经跟他单方面解除了师兄弟关系,他对外一直假装很关心我来恶心我,让我一刻也不想留在九华山。不过他也绝对不会再让我碰到哪怕半点九华山的事务。他见黎秩也是满脸的求知欲,便好心多说了句,段崇也不能染指他的位置。
  但两个多月前,他主动提出让段崇接任,不久之后向我示弱,求我帮忙,还提前操办起孟绾绾和秦风语的婚事。孟见渝觉得说的够多了,将问题抛给了对面两人,你们觉得这算不算异常?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涵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线索,在他开始异常之前,他见过什么人,九华山上可还有记录?
  孟见渝想了想,缓缓说道:我还真查过。他太奇怪了,我怕他又要骗我,就去查了他那段时间见过的人,恰好更前一段时间他在闭关不见外人,只有仙霞派的人来时他见了一面。
  孟见渝道:他叫裴炔。
  黎秩和萧涵都很意外,裴炔?
  就是你们想到的那个裴炔。孟见渝说:那时仙霞派在筹备他和薛师太的侄女的婚事,他来送请柬,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裴炔回去后拒婚,与仙霞派撇清关系,孟扬不久后向我示弱。
  萧涵一个寒颤,抱着手臂道:听前辈这么说,我都觉得裴炔跟孟扬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裴炔这几天也很奇怪,都不怎么说话。
  黎秩提醒:他本来就话少。
  萧涵摇头,不是,他这次话特别少,还总盯着孟扬的棺材看。
  孟见渝说了句公道话,疑罪从无。不要因为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就断定裴炔有问题,他最多是跟孟扬的异常有点关系,却不会是杀他的人。
  黎秩赞同道:他当时还在三清楼,没有时间动手。
  萧涵于是抿了抿嘴,在书架底层抽出一本薄薄的本子翻开。
  孟见渝想了想,忽然道:那个名叫裴炔的年轻人也确实有些古怪,既然亲自将大婚请柬送到了各个门派,为何又要在大婚之前拒婚呢?
  萧涵也道:是啊,听说仙霞派的掌门薛师太差点被气吐血了,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深居简出,连这次武林大会都没有来,但薛菱来了。
  孟见渝和萧涵对视一眼,眼里仿佛都涌上八卦之光。
  黎秩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皱着眉问孟见渝,你是不是在误导我们,让我们浪费时间去查裴炔和薛菱,这根本没有必要,他们不是凶手。
  孟见渝挑眉轻笑,嘴角也只是撇了一下。萧涵顿悟,扶住脑袋面露懊悔,没再跟孟见渝说话。
  老江湖果然是老江湖,比他们这些初出江湖的年轻人圆滑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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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黎秩没再找到更多线索, 正分析孟见渝给出的线索时,肩头上冷不丁拍来一只手,他皱着眉别过来。
  萧涵手里抱着刚翻出来的蓝皮册子, 表情很惊讶,这上面好几个人名, 是我听过的江洋大盗!
  他将那个册子翻过来,我看到这本册子上有很多人的名字信息,还有日期,而且很多都是死人!
  黎秩眉头一皱, 夺过本子。
  孟见渝老神在在道:这是孟扬记录自己杀了多少人的册子。他有这个习惯, 杀人后会记下他们的名字, 也许是怕日后有人报仇, 自己都忘了有多少仇家。不过记下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这册子他藏得很好, 原先压在书架底下,我翻了好久才找到,没想到你随手一拿就拿到了。看得出来, 他经常翻动这本册子, 有几页都毛边发皱了, 也不知道他当时看着这些人的名字, 到底在想什么。
  萧涵笑容消失, 又一个怪胎。
  虽然他是个怪胎,伪君子,恶心至极的骗子, 他也是九华山的掌门人。孟见渝不情不愿地说:所以我会找出真凶,为他报仇。
  黎秩翻着那本名册,神情凝重,萧涵也靠过去挨着他一起看,发现在朱笔批注的同一段时间里,孟扬杀了格外多的人孟扬平生只杀了五十一人,而十五年前,腊月十二那一天,死在他手下的人足足占了三分之一。
  萧涵问:他为何突然大开杀戒?
  黎秩回忆道:这是十五年前,武林盟围剿长生楼的日子。
  长生楼?萧涵茫然。
  黎秩耐心解释道:伏月教并非一直都是邪道之首,二十五年前,伏月教曾被武林盟清剿过一次,之后沉寂多年,取缔它成为邪道之首的正是长生楼。在伏月教复起之前,它压了七星堂很多年,也比七星堂更为疯狂。
  孟见渝颇为怀念,清剿长生楼,孟扬是牵头人和主力,因此名满江湖。我当年也凑过热闹,那长生楼上下嗑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黎秩道:我听堂主说过,长生楼炼制了一种药,服下后会功力大涨,消除百病,但其实是种能令人亢奋的毒|药,一旦毒素积累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毒发,沦为杀器,敌我不分。当时闹得满江湖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那叫长生丸,确是毒|药。长生楼主功夫奇高,听说他炼了一门失传多年的神功,辅以处子血为药引的长生丸,独步江湖,若非当时走火入魔,孟扬也干不死他。孟见渝总结道:所以清剿长生楼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黎秩低下头又翻了一页,萧涵收了收激荡的心情,又咦了一下,指着那一页说:这时隔半个月的记录,怎么只有姓没有名,也没有背景?
  那一页只有一列,五个字,但这一页页脚发皱,似乎常年被摩擦,边上发毛裂开,上面还划了一道月牙印子,看样子像是是用指甲压出来的。
  因此,萧涵和黎秩都有些在意。
  孟见渝却对这本册子没什么兴趣,也许是因为他怀疑的人与这本册子毫无关系。他就好像一个无关人,随意地猜测道:也许是长生楼这个邪教的余孽吧,记不清楚名字了?我记得他当时在清剿长生楼后就去追杀余孽,花了将近两个月后才回到九华山。
  连他都不知道,黎秩更不可能知道。黎秩很快翻过那一页,不过多时,就把整个本子的内容翻完了,将其扔给萧涵。萧涵还惦记着那五个无名的死者,捧着花名册琢磨了半天,一直到黎秩检查完密室里的所有东西。
  假定孟扬将自己杀过的人全都记录在名册里,那么他的所有仇人,有动机杀他的嫌疑人可能都与花名册上的人有关,这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临走前,黎秩拿走了名册,这几天伏月教不会再有小动作,除非你们要设局,先对我们动手。
  孟见渝道:我只能管好我自己。
  这人说话还真有些气人。黎秩苍白的眉头紧了紧,说道:剑是我的,不过先前有些损毁,我送去修了,派人取剑回来的途中被夺走,不过几日,就到了九华山。作为交换,黎秩也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说了出来,夺剑之人,招式狠辣不像正道中人。
  孟见渝果然意动,是谁?
  黎秩摇头,不过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他紧了紧手里的名册,只说:我查到了会告诉你。
  道不同不相为谋,黎秩与孟见渝没什么好说的,告辞完就要走。
  孟见渝却突然发问:你爹还活着吗?我还没跟他决出胜负呢。
  黎秩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不知道疯哪儿去了。若是阁下见到了,劳烦给伏月教送个信,好让我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到时定有重酬。
  从孟扬的住处出来后,萧涵抱着那本名册,欲言又止道:枝枝,你觉得孟见渝他的话可信吗?
  刚才在书房里装傻充愣,还以为他真的信了孟见渝。听到萧涵这么问,黎秩多看了他一眼,心情颇好地解释道:你来九华山之前都不打听一下吗,孟见渝此人有些离经叛道,甚至愿意跟魔头交友,为了要胜过我而暂时不告发我,对他而言只是寻常。
  况且,我有什么可怕的。黎秩意味不明道:不过六大门派而已。
  他显然不将六大门派放在眼里,而身为魔教教主,他有这个本事,也有这样的自信睥睨武林白道。
  萧涵因他的镇定,也暗暗安了心,可看着黎秩平凡的脸上难掩傲然光华眼眸,萧涵想起了孟见渝刚才问过黎秩他爹的话,也想起早前黎秩跟他说过老教主得了疯症失踪的事。他沉吟须臾,终是问出口,他刚才叫你小教主,枝枝,你真的是伏月教的教主?
  黎秩看他,你不知道?
  萧涵眨巴眼睛,我怎会知道?
  黎秩脸色徒然冷了几分,他深深看了萧涵一眼,摇头走人。
  萧涵快步跟上,便听见黎秩冷幽幽地说:你撒谎和忽悠人的时候别总眨眼睛,看着特别心虚。
  萧涵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望着黎秩的背影,桃花眼眸里的意外变作零星笑意,抬脚慢慢跟上黎秩。
  回房后,灵堂那边九华山要延迟孟扬下葬的消息已经传开来,众人怒骂伏月教无耻之时,整个九华山包括陆盟主一干人都做好了御敌的准备,加强戒备等待三日后的魔头的到来,但谁都不清楚,魔头到时会不会来。
  黎秩去了厨房。
  右护法似乎有着洗不完的碗,这时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后厨再次只剩下一个洗碗工。黎秩到时,左护法正悠悠闲闲地坐在一边看右护法刷碗。
  教主!
  见到黎秩,左护法跳了起来。右护法也甩掉手上的水珠起身。
  黎秩点点头,目光在粗布灰衣也遮掩不住右护法长身挺拔的温雅风姿上停顿了片刻,走进厨房,两位护法跟着进去,黎秩在厨房门边那一方小桌让坐下,避着日光,对两位护法由衷道:有吃的吗,我还没吃早饭。
  左护法一听急了,立马举手,请缨去找吃的。右护法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在黎秩示意下在对面坐下。
  黎秩道:说吧。
  右护法微低下头,属下无能,没能拦住夺剑之人,至今也没能查清他们的身份,不过属下可以断定,他们夺剑伤人应该不是早有预谋。
  黎秩给了他一个说下去的眼神。
  右护法道:十日前,正是武林盟意外频发的时候,属下奉三堂主命令下山暗中观察,并不知道小白是去取剑,只收到小白到了附近,约我一同回教的信。小白也说,他那时只是一时兴起等我,因我有事耽误,他留宿客栈,才会碰上那些人。那些人身手并不很好,但力气奇大,而且人数不少,很难缠。属下后来查过,他们并非一路人,而是在半个月前两两三三慢慢聚集到那家客栈的,不知有何图谋。而小白投宿时不巧挑了被他们占据的客栈,许是不小心看见了什么,或是他们害怕小白发现了什么,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左护法端着九华山上一个长老的媳妇正坐着月子在吃的滋补老母鸡汤回来,纳闷道: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也没留意到那家客栈是黑店!白天我还等了半天人,他们都好吃好喝的招待,可是那天晚上他们突然就动手了,还给我下了迷药,太过分了!
  你说堂堂魔教左护法,居然被黑吃黑,而且还没有还手之力?左护法自己说起来都觉得丢人。
  黎秩看到那锅清淡滋补的老母鸡汤时,眼里露出嫌弃之色,倒也接过了左护法递来漂浮着枸杞的鸡汤。
  右护法道:小白鲜少在江湖出没,他们应当不认识小白,但只要在江湖上混的,就不会不认得教主的剑。剑在剑匣里,小白若一直没有取出来,他们应该也不会知道这是九斤。
  右护法迟疑地道:我相信小白没有将剑从剑匣里取出来过,那泄密之人自然不会是他。而在教中,又有几个人知道教主将剑送去修了?
  不要自乱阵脚。黎秩搅着碗里的汤,面不改色道:最好如你所说,或许真的是小白撞见了什么。
  右护法点头,正是,这样至少我们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左护法一听到这话就头疼,我真的不记得了,当时大家都相处得很和谐,虽然他们有避着我,不过我也没有主动去招惹他们,听说有人病了,我还友好的劝他们去看大夫呢!
  右护法鼓励道:好,那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错漏的细节?
  黎秩不抱希望,低头喝汤。
  左护法蹲在墙角抱头,一脸痛苦,哪儿有什么细节,我不是在房间守着剑匣就是抱着剑匣下楼吃饭,然后晚上饿了睡不着去厨房找吃的
  右护法很有耐心,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左护法抱着双膝,神情萎靡又恍惚,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只在厨房找到了一个馒头,然后出来时撞见隔壁的客人在吃药!
  黎秩放下勺子,什么药?
  左护法瘪嘴道:他们说是预防风寒的药,因为他们屋里有人病了,我就说我前夜刚好被雨淋了,问他们能不能卖我一颗,他们说吃完了。
  右护法挑眉,若有所思道:你先前怎么没说还有这事。
  左护法说:之前想不起来了,我觉得还是后面上楼时看到好几个人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比较可疑。
  左护法垂眸,都很可疑啊。
  黎秩看看二人,又问:药丸?
  左护法用力点头,是啊,红色的香香的,好像是橘子味的。
  右护法摇头叹气,却觉得黎秩的问话定有深意。
  教主,可是药有异常?
  黎秩仔细琢磨了下左护法刚才的话,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还不确定。你们先去查一下长生楼,我记得当年清剿长生楼时,有些人逃走了。
  长生楼?两位护法俱是困惑。他们年纪尚轻,右护法只比黎秩大两三岁,跟黎秩一块长大的左护法更是与黎秩同岁,这几年才开始涉足江湖,关于长生楼,他们都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