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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合黎秩心意,他掩嘴打了个哈欠,随大流带上萧涵回房。
  彼时已过四更,萧涵也是困得眼皮打架,滚进地铺里也不再嫌弃地面又凉又硬了,抱着软枕很快睡去,再醒来时一看,黎秩果然又不在了。
  天已大亮,凉风自窗口席卷而来,木质地板上越发冷了。
  萧涵拥着被子坐起来,听见吱呀一声,带着睡意抬头,便见一袭青衣立在门前,带回一身清晨的雾气。
  黎秩进了房间,又是跟昨天一样的话,起来吃早饭。
  萧涵揉揉脸,听话爬起来洗漱,擦完脸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戴了人皮|面具。他摸了摸脸,感觉好像隔了一层薄膜,又在袖里掏出个小铜镜照了照。两天过去了,面具还好好的,只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耳后的不妥。
  萧涵又看向黎秩,上回在杨柳山庄山下见面,即使黎秩蒙了面,露出来的肌肤也很是惨白,这次再见他的脸色确实好了很多,虽说眉宇间总透着一股病态苍白,但他的脸色一直都很自然,难道这就是枝枝的真容?
  你问的太多了。黎秩淡然道。
  萧涵才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索性直接问:认识枝枝那么久,我居然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很久吗?实际上自认识以来他们相处的时间统共也没有一个月。
  黎秩斜他一眼,看时候不早也不等了,起身出门。这个时候刚好,不早不晚,去大堂吃早饭也不用挤。萧涵见状忙收起小铜镜追了上去。
  这回萧涵十分自觉地去了角落处找座位,还格外贴心地在黎秩坐下前拉开了长凳,黎秩见他如此殷勤不由多看了一眼,便叫他去点菜。
  大堂里人确实不多,零星七八人分散在几桌上,各个俱是神色疲惫,想来昨夜都没睡好。
  萧涵不挑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顺道端来了早饭。黎秩等他时,隔壁桌正在大声谈论昨夜之事,说是华栖迟还未醒来,武林盟的各门派弟子因没了主心骨都还在三清楼中等待。
  萧涵坐下将豆浆送到黎秩面前,不解道:陆盟主到底怎么想的,把六大门派的高手都带去七星堂,就不怕华栖迟他们出事镇不住三清楼吗?
  黎秩看他一眼,似有些欣慰,难为你终于想到这点。
  难道陆盟主早有预料,派人在暗中守护三清楼?萧世子的思维发散极快,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惊叹。
  黎秩摇头不语。
  比起阴云密布的武林盟众人,他们二人闲适极了。
  吃完早饭两人出门溜达,萧涵提出想去昨夜城西那间破屋再查查,说着问黎秩:昨夜那个天蛛丝是什么东西?江湖上用这东西的人多吗?
  据闻天蛛丝刀斩难断,火烧不化,极为稀罕,或有贵人会用作织就护身甲,传闻可刀枪不入,仅一根丝便价值千金,在江湖上,只有少数人会用作武器。黎秩知道萧涵想问的是什么,他在萧涵问出少数人都有谁前断然道:我所知的几人都不是昨夜那个女鬼。她手上虽有天蛛丝,身法也不错,但功夫很一般,也很年轻。
  这都能看出来?萧涵问。
  黎秩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说:弱到让你一掌拍吐血了。
  萧涵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讽刺,他偏开脸,惋惜地说:这么看来,从这里着手调查是不可能了。
  不一定。黎秩语调幽幽地提醒道:你可以让江月楼出卖我,定然也能让他动用无争山庄的消息网,让他们去调查此事,岂不更容易?
  萧涵心虚地笑了笑,那不是,江月楼不在无争山庄吗。
  那他在何处?黎秩目光清冷,倘若早有无争山庄相助,世子何须亲自出马?再不济,平阳王府也有不少人手,世子手下何时缺过人?
  萧涵摸了摸鼻子说:我发现每次说起江月楼,你对我都有很大的怨气。不过我能理解,被好朋友出卖的确不好受,所以我不会出卖你的。
  听出萧世子转移了话题,黎秩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萧涵犹豫须臾,扬起一脸讨好的笑又凑上来,那枝枝,能把那根天蛛丝给我看看吗?昨晚他出去一趟回来,房梁上垂下的天蛛丝就没了。
  黎秩没有拒绝,直接将一团银白色的丝线递了过去。
  萧涵接过去打量。
  这截天蛛丝比头发丝还细,触感微凉,约莫有九尺长,萧涵好奇地搓了搓,然后两只手拉着一扯。
  啪地一下,九尺长的天蛛丝就在中间断成了两截。
  萧涵愣了愣,心知自己闯祸了,朝着黎秩干笑解释道:不小心就断了感觉跟头发丝差不多啊。
  黎秩破天荒的呵呵笑了一声,天蛛丝韧性极强,换作华栖迟、裴炔之流的江湖新秀不可能扯断。
  扔下这句话,黎秩快走几步,只给萧涵留下一个背影。
  萧涵呆呆看着手里的两团丝线,见黎秩走远,索性团成一团塞进怀里,快步追去,只是黎秩走得快,他没能追上,便打算回房,想来黎秩总该等他一起出门的。
  只是走到半路,遇上了带着七星堂的人大摇大摆走来的孙少主。
  萧涵一见到他就不由自主想起前夜的经历,噗呲一声笑了。
  这一笑出声,孙少主才发现假山清池边有个人,不看也罢,一看清那张脸,孙少主顿时面如菜色。
  不过转瞬,孙少主颇为圆润的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带着人朝萧涵走去,啧,这不是前两天晚上在后院里那位吗,怎么,今日没带上你那宝贝疙瘩?示意七星堂的人将萧涵围起来,他笑容狰狞道:肖少庄主是吧,前夜在春波苑玩的可开心?
  见七星堂几名弟子将自己团团围住,萧涵本该紧张的,可一看到孙少主的脸他就忍不住想笑,边憋笑边道:还好,那晚孙少主很努力呢。
  他想了想,觉得这么直白好像不太礼貌,于是端正了站姿,正了正脸色,一脸诚恳地说:不过我觉得,孙少主还是应该看一下大夫。
  孙少主嘴唇一抖,你说什么?
  这种事可大可小,早看大夫早痊愈,你好了你身边的人也好。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那晚我与枝枝在后院里的事你没有说出去,我们都十分感激。萧涵顿了顿,为了顾及对方的心理,补充道:我们都觉得你是个好人,枝枝也很支持你去看大夫的。
  孙少主瞪大眼睛,指尖也开始发抖,他知道萧涵所说的枝枝是谁了,这么说,他们在背后讨论过他!
  萧涵觉得自己今日做了件大好事,心情好了不少,不过他还要去找黎秩,便伸手指了指身边几个僵着脸想笑不敢笑的七星堂弟子说:孙少主,我还要去找枝枝,他见不到我会担心的,如果我受伤了他还会不高兴,一不高兴就会为了我打人,能让一让吗?
  孙少主深呼吸几遍才渐渐平复下来,瞪着萧涵须臾,点点头气极反笑道:好啊,那你叫他来啊,就是你不叫,本少爷也想帮你请他来!
  萧涵终于察觉到危机,脸上笑容顿住,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天晚上我看出来你的隐疾还提醒你去看大夫,所以你要打我?
  看来你是不想活着回去了?见七星堂几人低着头肩膀发抖,八成是在偷笑,孙少主忍无可忍崩溃大叫:傻站着干什么?给我打!
  第16章
  七星堂几名弟子将萧涵围了起来。
  萧涵身后是一片青莲,无可退路,几人将他围成方圆不到三尺的小圈,显得萧世子格外弱小无助。
  萧世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举手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孙少主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想求饶已经晚了!
  不是求饶。萧涵踮起脚左右张望,确定退路都被堵住了,只能迫不得出使出秘技,气沉丹田,而后大喊:救命啊!孙少主打人啦!
  几名七星堂的弟子包括孙少主都被吓了一跳。孙少主面色青了又黑,还愣着干什么?打完再说!
  七星堂的弟子们没有用武器,先活动了下手脚,十指掰得咔咔响,便气势汹汹走向萧涵。
  萧涵回头看了眼清澈浅池上的倒影,突然蹲下抱头
  特别没出息。
  那几人见状纷纷嗤笑出声,捏着拳头挥向萧涵,就在这事时,忽闻极轻的咻咻声响,几颗小石子不知在何处飞出打在几人小腿上,无一虚发。
  萧涵半晌没等来拳头,反而听见痛苦的呻|吟,一抬头,便见七星堂四人都抱着小腿在地上打滚。
  咦?
  萧涵迷茫地看向孙少主,后者则是惊恐地看着他身后。
  不等萧涵回头,一阵清风拂来身侧,莲香随之飘来。
  起来。稍显冷淡的声音压得很低沉,说:别丢人了。
  枝枝!萧涵认出声音,站起来惊喜不已地扑向黎秩,黎秩只一指抵在眉心便将他推开,他只好放弃要抱抱,傻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放心我一个人,他们七星堂的人好过分,我什么都没做就要打我,还好你来得及时!
  黎秩嘴角抽了抽。
  实际上,他从未离开,就在萧涵身后的假山里。
  现在看他恶人先告状,还满口胡言,黎秩实在是后悔刚才出手,就该让他被毒打一顿涨涨记性的。
  七星堂的弟子们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他们见黎秩出手不简单,纷纷拔刀护在孙少主面前,少主,那人功夫不弱,不如我等先护送你回去
  孙少主本就想收拾萧涵,现在见他说过的枝枝也来了,心里那口气怎么也憋不下去,不过是偷袭罢了,你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
  七星堂几名弟子更加担忧武林盟的人会闻声赶来,这对他们不利,正要再劝,孙少主见他们这般犹豫怒从心中来,竟抢了身旁一名弟子的刀。
  爷自己来!孙少主瞪着黎秩和萧涵,恨不能割了他们的舌头。
  黎秩气定神闲,就立在原地静待,让人看出几分轻视来。
  孙少主心头怒火更胜,提着刀冲上去,岂料下一瞬竟倒飞出去,倒在了数丈外的草丛上。七星堂的弟子惊恐不已,边警惕退后边跑去看孙少主。
  萧涵收回腿,迅速躲回黎秩身后,脸埋在他肩后哼哼唧唧,太可怕了呜呜呜,枝枝快保护我!
  黎秩默默看着他那条踹人的右腿:可怕的该是你自己。
  忽地,黎秩眸光一沉,运起五成内力拍出一掌,正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偷袭的灰衣人。
  两掌对上,轰然掀起一阵凌厉的气劲!
  池水翻波,草木摧折。
  那道气将离得最近的萧涵掀得不住后退,险些跌入莲池。
  对掌的两人僵持不下,很快收手。
  萧涵紧抓着黎秩的衣袖站稳,这才发现偷袭的是个熟人。
  此人正是灰衣人元惠,他收掌往后掠出数步才站定下来,随之竟毫不停顿地抽出背后长刀再度袭来!
  黎秩神色一沉,躲远点儿!
  萧涵只觉肩上一重,便被一道温和的内力推出半丈外,而此刻灰衣人元惠的刀已落到黎秩面前。
  却听哐的一声,近二尺长的细长青竹格挡住刀锋,黎秩格外白皙的手握在青竹一头,手腕一转,转瞬间扭转局势,将凌厉刀锋推回元惠面前。
  不过片刻,两人已过了数招。
  元惠的刀法极快,且招招狠辣刁钻,处处对准死穴,而黎秩青竹在手身法诡秘,丝毫不落下风。
  住手!
  正在此时,一道叱喝在假山后响起。
  武林盟的人终于都被这动静引来了,六大门派十数名弟子聚拢在后院。方才萧涵的大喊果然没有白费力气,正交手的二人也都停顿下来。
  后院被武林盟的人包围了,华栖迟让华山派的弟子扶着站在人前,身旁则是浩然山庄的陆晚秋。
  交手中的两人都知这不是切磋的好时机,同时收手退开。
  萧涵大松口气,一脸紧张地冲过去扑向黎秩,枝枝!
  黎秩眉头一皱,用手里的青竹抵着萧涵脑袋将人推开。
  萧涵转而抱住他的手蹭蹭,才愤愤蹬向对面正探究望着他们的元惠,七星堂的人太过分了!我们从未得罪过你们,你们竟要杀我和枝枝!
  七星堂几人扶着被摔得晕晕乎乎口吐血丝的孙少主过来时,听到这话俱是不可思议地蹬向萧涵,俨然对他恶人先告状的行为有些诧异。
  武林盟的人俱是愤怒,对象自然是七星堂。原本孙少主就得罪了不少人,眼下以华栖迟陆晚秋为首的武林盟众人都在用眼神谴责七星堂的人。
  元惠回头扫了眼孙少主,依旧沉静,伤重的好像是孙少主。
  咳咳
  一脸擦伤狼狈不已的孙少主适时咳出一口血唾沫,脑袋一歪,彻底昏了过去。架着他的七星堂弟子忙道:看到没有!我家少主都伤成这样了!
  萧涵半点不心虚,反驳道:那是枝枝厉害,姓孙的技不如人!也是你们先动手的,枝枝只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出手而已!他说完又跟华栖迟告状,而且我不会武功,这次多亏了有枝枝在,否则我就要死在他们手上了!
  双方各有说辞,武林盟新人们的代表陆晚秋上前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陆晚秋道,元先生能否给我等一个解释?
  元惠兴致缺缺收回长刀,只说:有人伤孙少主,反击罢了。
  元惠曾与裴炔当街打过一场,连武林新秀之首的裴炔也远不是他的对手,可见此人功夫极高,眼下三清楼几乎无他敌手,不好轻易得罪。
  陆晚秋只好转向萧涵和黎秩,肖少庄主怎么说?
  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我家少主才会气极动手的!七星堂的弟子抢答。
  萧涵理不直气也壮道:我何时出言不逊了?不过是看你家少主身有隐疾,好心劝他早些去医治罢了,他不领情也罢,还动手伤人!
  七星堂的弟子深知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这是在揭自家少主的短,忙改口道:我家少主也没有伤到你!现在伤重的是我家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