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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想要确定些什么,她魔怔一样不断低喃,“对,席安他不会这么做,不是席安做的。”
  “席安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杀死我的孩子呢?”
  傅莫深听着苏然自我催眠的言语,心脏处生出一种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过的疼痛感,丝丝麻麻,缠绵入骨。
  迅猛而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的弯了弯腰,笔挺服帖的西装干净整齐,背后灰白色调的办公室敞亮却冰冷。
  “你来公司,或者我回去。”傅莫深站在资本大厦的顶楼俯瞰着繁华匆忙的上京,清冷而疏远。
  虽然不知道傅莫深的意图是什么,但出于对傅莫深毫无保留的信任,苏然很果断的说道,“我去找你。”
  在挂电话的前一秒她突然后悔,手不自觉的抚上脸颊,“还是你回来吧。”
  “好。”说完傅莫深就挂断了电话。
  在等傅莫深的时间里苏然坐立不安,她焦虑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许久没有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头散发看起来很邋遢。
  傅莫深收起手机,对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雅说,“我送你回去。”
  白雅本就难看的脸色又往下沉了沉,坐在沙发上没动,抿了一口咖啡,“怎么了?”
  傅莫深把桌子上的文件合起来拿在手里,抄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他没有回答白雅的问题,面容冷峻的站在开着的门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雅,那神情仿佛连一句废话都不想跟白雅说。
  白雅被傅莫深冷漠陌生的态度刺痛,在苏然出现之前傅莫深何曾用这种态度面对过她,一股嫉恨之火滋长。
  见她不动,傅莫深扭头就往外走,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小达。
  他边往外走边吩咐道,“给cfo送去。”
  “好的。”小达原本跟在傅莫深的身后,听到这句话后很干练的朝着财务总监的办公室走去。
  傅莫深走下楼的时候小峰等在车里,见他下来了小峰很自觉地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
  他却绕过小峰径直拉开了驾驶座的门,“你留下送白雅。”
  小峰点点头,顺手关上车门退后两步,“好的老板,您路上小心。”
  音落时傅莫深已经在两米开外,小峰在原地思考了两秒钟,决定还是上楼去请示一下白雅的意思。
  一回头对上一双带着寒意的眸子,心里一颤,在看清来人容貌后心神微定。
  忍下心中的怪异,客气的迎上去,“白小姐,您想去哪里?老板让我送您。”
  白雅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拒绝道,“不用麻烦了,你先回去吧。”
  她前段时间给傅莫深打电话,傅莫深不是在忙就是在陪苏然,根本没有时间理她。
  左思右想之后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主动来公司找傅莫深,还没说几句话,苏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然后傅莫深就毫不犹豫的丢下她走了,搅了她的好事,这让她如何不恨。
  苏然。白雅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这两个字,恨不得咬碎嚼烂咽下。
  傅莫深赶回老宅子时周围静的可怕,福叔陪着老爷子去了傅父傅母那边,其他的佣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起初以为苏然在卧室,推开门时却没有发现苏然的踪影,心里一沉,走向浴室的脚步沉重了许多。
  还好苏然也不在浴室,他转念一想,走向了书房。
  昏暗的书房里只堪堪能看见苏然发呆的眉眼与挺翘的鼻梁,双唇紧抿干燥,泛起了死皮。
  苏然听见傅莫深推开门的声音后毫无反应,就这样跪坐在书房中央,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那模样,了无生趣。
  在结束和傅莫深的通话后苏然的脑海里各种念头浮现,她想起了很多人和很多事。
  邻居阿姨、爸爸、小作坊的阿公、穆霖、穆席安、gerry、何月潇、傅老爷子,甚至还有昙花一现的陈千言和仅剩的傅莫深。
  潦草半生走马观花般的从她脑子里掠过,内容太多太复杂,来去太快太匆忙,什么都抓不住,挤的她脑仁疼。
  人生绝望大抵如此,对她好的人以各种姿态纷纷离去,只剩下那些想将她蚕食分解的恶魔如影随形。
  死一样的安静让苏然坐立不安,她在无尽头的等待中忍不住给穆席安打了个电话。
  出乎意料的穆席安接通了电话,只是声音疲惫不堪,“什么事?”
  苏然下意识颤抖,凝噎许久。
  一向好脾气的穆席安却有些不耐烦,“没事我挂了。”
  “别!”苏然只来得及仓促组织,千万句话终融汇成一句问候,“你、你还好吗?”
  穆席安听了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说不出的讽刺,“我好不好你应该很清楚。”
  冷漠而嘲讽的语气让苏然不知所措,冷硬的心脏在接连打击下变得不堪一击,她现在只期盼所有她珍视的人能够安然无恙。
  本来干涸的眼泪夺眶而出,流泪成了本能,她轻声央求道,“你别这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用我们的孩子了结吗
  “小然。”穆席安突然喊出了苏然的小名,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从穆席安口中听到了。
  苏然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亮晶晶的闪着微弱的光,她双手握着手机,忙不迭的说道,“我在,我在。”
  “我们扯平了。”穆席安温和的嗓音却说着残忍的话,“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夺走了你的孩子。”
  “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随便你们怎么报复,我绝不还手。”
  苏然不安踱步的双脚定在宽大的书桌前,彻底隐于黑暗的她看不清脸,只隐约能看见她抖的不可收拾的身体。
  “林扶青杀了陈千言,我杀了林扶青,然后我进监狱,挺好的。”
  gerry的这句话毫无征兆的闯进苏然的脑子里,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狠狠凿着她的大脑,她的五官因猛烈的疼痛而狰狞。
  不堪痛楚的她跪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抓着手机低着额头,手指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扭曲,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不,我不要这样,别这样,我求求你们了,别这样,别,不……”苏然颠三倒四的呢喃着祈求着,心脏疼的她用不上力,每多说一个字她离地面的距离就近一分。
  她几乎趴伏在地上,如困兽般低吼道,“不——”
  而电话那边的穆席安早已结束了通话,返回联系人界面的手机泛着幽幽白光,点亮了苏然灰暗世界里无人能懂的痛苦。
  苏然失魂落魄的跪在原地,以头抢地,像是黑暗里艰难生长的怪物。
  她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卑微的向上帝祷告着,却不知上帝早已失了聪。
  傅莫深没能看见苏然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只看见苏然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他不知道发呆的苏然在想些什么,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苏然身边,面对面席地而坐。
  把苏然冰冷的手捧在手心里,傅莫深低头温柔的亲了亲,那亲吻滚烫,惊的苏然一抖,仓皇看向傅莫深。
  苏然看了傅莫深许久,蓬乱的头发像杂草,她带着埋怨质问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傅莫深心痛的看了看苏然,抬手轻柔的理了理她的乱发,仿佛害怕惊扰了睡梦中的孩童。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低声说道,如同佛僧念着超度的经文。
  却不能让苏然得到救赎,苏然看向傅莫深的眼睛里带着幽怨,她的声音喑哑难听。
  她连声问,“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可以让所有的伤害消失吗?对不起就能让时光倒流重新来过吗?”
  苏然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傅莫深觉得陌生,她的目光仿佛透过傅莫深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不凶狠,极复杂,连傅莫深都难以解读,他觉得苏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明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么对我?”
  “我信任的背叛我,我依赖的离开我,我爱的恨我,生我的人抛弃我,养我的厌恶我。”
  苏然气息有些不稳,她渐渐有些激动,双手成拳,双目怒瞪。
  她恨声说,“所有人都处心积虑的害我!所有人!”
  “我出生时我妈就走了,我爸死了,阿公也死了,gerry为了学长丢下我进了监狱,月潇也不要我。”
  “席安和傅天晴结婚了,他们一起陷害我,侮辱我,他们谋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连世界都来不及看一眼就死了!”
  “黑作坊的老板,孤儿院的院长和老师,那些穷凶极恶的人,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苏然咬牙切齿的说道,目眦欲裂。
  “凭什么,凭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苏然浑身剧烈颤抖,悲愤让她无法理性思考,她埋怨着这个世界,深褐色的眼眸里因仇恨和愤懑一片混沌,精神紊乱。
  癫狂的模样让傅莫深心里一沉,他连忙把浑浑噩噩的苏然搂进怀里死死抱住,他能感受到苏然单薄身躯上的寒意。
  “凭什么我要经历这些!凭什么!”
  “我还在!”傅莫深低吼一声,企图用这样的仿佛让苏然冷静一些。
  他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一生的承诺,“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我还在,苏然!”
  这句话让苏然眼眶湿润,红肿的眼睛里涌上液体,刺的她眼睛生疼。
  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疯了一般的推搡捶打着傅莫深,可无论她多么疯狂傅莫深都不曾松手半分。
  “骗子!都是骗子!你们统统都是骗子!”
  “什么会一直陪着我,什么会一直照顾我,什么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我,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她精疲力尽的软倒在傅莫深的怀里,声泪俱下,固执的重复道,“都是骗人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傅莫深问苏然。
  苏然说,“你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你骗我,一切都没能好起来。”
  “只是时间还没有到,以后的日子里有我,一定都会好起来。”傅莫深说。
  苏然不置可否,在傅莫深的怀里仰头苍凉一笑,冰冷的泪珠从她的眼角划过耳郭,滴落到颈脖里。
  “我好累,我想睡觉。”苏然整个人被傅莫深抱在怀里,依靠在傅莫深的肩头,轻轻的说道。
  傅莫深一言不发将苏然打横抱起,怀里的重量轻的吓人,他把苏然抱到卧室里放到那张宽大的龙凤床上。
  “安心睡吧,我陪着你。”傅莫深用被子把苏然密不透风的裹住,然后躺到苏然的身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
  这样的力量让苏然眷念,她疲倦的闭上双眼,呓语道,“别走。”
  “不走,我一直都在。”为了让苏然安心,傅莫深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环着苏然腰的手还缓慢的拍着她的背。
  一直等到苏然熟睡过去傅莫深才松了一口气,他起身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头冷淡的看着镜子里满脸水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