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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苏然的眼神太过悲惘,岳青淑一时间别开了目光。
  苏然高高的抬起胳膊,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在蓦然安静的医院听起来极为突兀。
  除了穆席安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苏然,苏然一瞬不瞬的盯着岳青淑略带诧异和痛恨的眼睛,双眼通红而湿润,却没有泪流下来。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喑哑而冰冷,“我妈生了我之后跑了,我爸出任务时车祸死了,我十四岁失去双亲,都是我的错,我该千刀万剐!”
  “啪——”苏然抬手又是一巴掌,毫不留情。
  两个血红的巴掌印出现在她的双颊,可笑,却没有人笑。
  “黑厂倒闭,我被送去孤儿院当货物一样被贩卖,十六岁伯父接我来穆家,我不该来,我罪该万死!”
  “啪——”
  “傅天晴屡次侮辱我陷害我,抢我所爱,害得我一无所有,我不该反抗,我罪有应得!”
  “啪——”
  “我怕了,我放弃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但是她不放过我,我不该躲着她避着她让着她,我十恶不赦!”
  “啪——”
  “都是我的错,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该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苏然歇斯底里的哀吼着,两颊红肿,嘴角渗出血丝,猩红眼底的疯狂带着些决绝的味道,自我建筑的世界崩塌,风雪满城。
  痛,痛极了。
  傅莫深在她的身后看着天崩地裂的苏然,两次抬手想要上前阻止,但是他知道,这是属于苏然的发泄。
  他不能打断,他的任何动作都有可能加重苏然的痛苦。
  被苏然体内爆发的气势所镇压,岳青淑慌乱间反手也抽了苏然一耳光,口不择言,“就是你的错!”
  “你连席安都勾引,恬不知耻毫无道德!”
  “现在又害的天晴进医院,自从把你这个祸害接了回来我们家就没有一天安宁,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她每多说一句,苏然眼里的光亮就会暗淡一分。
  许是觉得岳青淑说的太过分,一旁一直沉默无言的穆霖站起来吼道,“青淑,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不仅要说,我还要把这个小贱人的恶心公布与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岳青淑的情绪有些失控,语言行为有些癫狂。
  “够了!”穆席安坐在急救室门前的椅子上,手臂撑着膝盖,十指交叉,看着地板极大声音吼道。
  此时天已经黑了,医院顶楼的走廊没有什么人,空荡荡的,还能听见穆席安的回声。
  他的爆发只有那一瞬间,随后平静而冷漠的说道,“要吵出去吵。”
  穆霖和岳青淑见儿子发飙了,当即没有再说话,穆霖把岳青淑拽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一场闹剧才终于落幕,傅父傅母面色凝重的对视一眼,傅老爷子拄着拐杖,叹息道,“这都是什么事。”
  傅莫深看着抖得厉害却站的笔直的背影,心里绞痛,上前两步把那个孤单无助的人儿搂紧怀里。
  苏然很少会主动提起以前的事情,每次提起也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笑着,洒脱而狂野。
  只有这一刻,傅莫深才感觉他看到了真正的苏然,痛苦不堪却孤苦无依的苏然。
  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苏然红肿脸庞上的血丝,他想亲亲她,却无从下嘴。
  他吻了吻苏然的头顶,轻声问道,“我们下去收拾一下伤口好不好?”
  苏然愣愣的看着墙角,许久,才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坐着?”傅莫深又问道。
  苏然隔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傅莫深便陪着她站着,摩挲着她的手臂,企图让她的身体回温。
  苏然挺直的腰背在他的怀里渐渐软化。
  第一百章 不是我杀的
  傅天晴的孩子终究没能保住,病房里陷入了悲恸的沉寂。
  穆席守在傅天晴的床边,面无表情的握着她的手,时不时摸摸她的脸,眼神温柔沉痛。
  “爷爷,你们先回去睡觉。”傅莫深抱着苏然站在病房门口,看了一眼手表,对着一众长辈说道。
  “对,傅老爷子,重森,珍荣,你们先回去吧,莫深和然然也回去,我们在这儿守着就可以了。”岳霖回过神,强打起精神说道。
  “你想回去吗?”傅莫深低头问苏然。
  苏然摇头,她要留下来问问傅天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么不惜一切代价的陷害她。
  被岳青淑看见了,不免刻薄的质问道,“你留在这里又想干什么!”
  苏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说话。
  “伯父你们回去,我陪苏然在这里等天晴醒过来。”傅莫深没有理岳青淑,转头对岳霖说道。
  “这多不好,你们也忙了一天了。”岳霖说,“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过来,医生不是说天晴打了麻药得明天才能醒么?”
  “没事,我们年轻熬得住,你们回去。”傅莫深坚持。
  一通拉扯之后,一众长辈先行离开,穆席安、傅莫深和苏然留了下来。
  病房只开了一盏小灯,重归沉寂后显得有些阴森,傅天晴从急救室出来后穆席安一直没有说话。
  一夜无眠,几个人不说话倒也不觉得困,苏然的脑子里一直乱乱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问傅天晴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天晴半夜醒了,醒了之后也不理穆席安焦急而温柔的问候,看见苏然眼泪就下来了。
  有气无力的对着苏然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席安的动作一顿,怜爱的摸了摸傅天晴苍白无色的脸,微微哽咽的轻声哄道,“你刚醒,要不要吃些东西?我们先不说这个,啊。”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和席安的孩子?”傅天晴泣不成声的说道,豆大的泪珠从傅天晴的眼眶里滴落,落入漆黑的发丛,湿濡了枕头。
  苏然无动于衷的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天使面孔,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你和席安的孩子来诬陷我?”
  她迷惑的看着傅天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到如今了你还要狡辩吗然然?”傅天晴极为悲恸和失望的看着苏然,声泪俱下,“我一直把你当姐妹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你寄照片威胁我找人侮辱我,我都可以不在意不介意,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啊!”
  傅天晴悲从中来,想要挣扎着从病床上起来,穿着病号服的她看起来很羸弱,楚楚可怜。
  “天晴,别说了,别说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呢?”穆席安心痛的把肝肠寸断的傅天晴抱紧怀里,紧紧的抱着,双目紧闭,鼻翼扇动。
  这样一看病床旁那一对相拥的恋人分明就是无辜的受害者,她苏然才想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
  苏然看着悲伤的傅天晴,她相信傅天晴的难过是真实的,没有母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会不难过。
  她就是想不明白。
  再也做不到冷漠看待傅天晴疯狂的举动,她的声音轻柔如同害怕吵醒沉睡的婴儿,“对啊,孩子是无辜的。”
  “如果,这个孩子有意识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妈妈一拳一拳的把他打死在肚子里,你有想过他会有多痛吗?”
  “你就不怕他不舍得离开,自此成为阴魂野鬼,无处可栖吗!”
  “你闭嘴你闭嘴!”傅天晴有些崩溃,“是你杀了他!是你!”
  傅莫深见傅天晴面露痛苦,不由心疼,揽着苏然往后拖了拖,“苏然别说了。”
  “天晴!”穆席安把激动的傅天晴禁锢在怀里,企图让她冷静下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安抚傅天晴嘴里都不停的重复着,“是你杀了他。”
  “我不想见到你,你滚!你这个凶手,你滚!”傅天晴把手边所有的东西都砸向苏然,吊水针头在挣扎间从她的手背上脱落,被扫到在地。
  玻璃渣崩开,枕头和被子都飞向苏然。
  傅莫深伸手替苏然挡开所有的障碍物,把苏然紧紧护住。
  “出去!还愣着在这里干什么!”穆席安在混乱中对着苏然吼道。
  “不是我杀的。”苏然说。
  穆席安却突然松开傅天晴站起来,眼睛血红的看着苏然,粗鲁把苏然从傅莫深的怀里拽出来,“别再狡辩了。”
  边说着边把苏然往外推搡。
  “你松手。”傅莫深赶紧上前想要阻拦,想把穆席安拉开,但是悲愤中的穆席安力气非常之大,他一时间没能拉开。
  苏然被穆席安推出去,不甘心的锤了锤病房的门,“我说的是事实,穆席安,我没有杀你的孩子!”
  “我怎么可能会杀你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你你!我那么……”
  苏然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完。
  傅莫深接住苏然颓然下滑的身体,闻声赶来的值班医生不满的说道,“你们别大吵大闹,会影响到病人休息,没别的事的话就先离开吧。”
  “马上就走。”傅莫深打发了值班医生,把快要蹲到地上的苏然一把打横抱起。
  敲了敲门,对着里面的人说了最后一句话,“三天之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莫深把浑身脱力的苏然放到副驾驶座上,苏然拉住要离开的傅莫深,问,“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我?”
  心疼的吻了吻苏然额头上没有受伤的地方,“我相信你就够了。”
  “别怕,我会让他们相信你的。”傅莫深这么对苏然承诺道。
  在傅莫深点漆似的眼眸中,苏然躺在副驾驶上沉沉睡去,傅莫深握紧了她冰冷的手,驱车回了离安和医院较近的圣都华府。
  折腾了大半夜,傅莫深躺在床上还是迟迟无法入睡,他的脑子里有很多疑点。
  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起床走到阳台处给顾致安打了个电话。
  顾致安刚睡下,迷迷糊糊的接过电话,“我说老大,现在几点了还让不让睡觉了?”
  “帮我查查傅天晴近期的所有动态,每天三餐吃了什么去过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说过话做过什么事情,我统统都要知道。”
  一听傅莫深要调查傅天晴,顾致安瞬间清醒了,“调查傅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