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稀少,修行不易,彼此之间的地位都无比崇高。
吾等统领着这片大地上的万千生灵……这句话从出生开始,就深深烙刻在李白麟脑海当中。
每一位皇族的嫡系子民,都是无比珍贵的存在。
在这位护道者死亡的时刻,整片大地上,通过皇族血脉连接的所有皇族,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份痛苦。
谋逆之罪。
车厢里的徐清客叹了一口气。
李白麟缓慢抬起头,他望向徐藏的眼神当中,没有愤怒,只有平静,还有深入血脉当中的痛苦。
徐藏杀死了大隋皇族的核心成员。
这是大地上最高等的僭越和谋逆之罪,不可饶恕,不可原谅。
这样的一桩罪,足以把徐藏钉死在这片大地的任何一处,无处可逃,除非逃到北境倒悬海之外的妖族领地……接下来徐藏要面对的遭遇,比起之前被追杀的十年,要残酷残忍数十倍数百倍上千倍。
因为这是大隋的土地。
这就是无人胆敢得罪核心皇族的原因。
李白麟扶着车厢,面色看起来虚弱而又苍白,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平静至极的捏碎了第二块玉佩。
炽热的滚烫火焰倒卷而来,轰隆隆以三皇子为中心,带着他和那一节车厢,在虚无的燃烧当中,化作了一片虚无。
宁奕怔怔看着那片焚烧之后,愈合成为虚无的地域。
“捏碎传送玉佩,回皇城了。”徐藏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我本以为,痛失族人的血裔愤怒,会冲昏他的头脑,接着把境界更高的护道者呼唤过来。”
宁奕亲眼看着火焰把三皇子和车厢包裹,他没有想过,在修行者的世界里,竟然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
“这只是阵法的一种。”徐藏瞥了一眼宁奕,不屑道:“低劣的阵法只不过障眼法,小道尔。”
说到了阵法,徐藏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缓慢扫过大地,掠过此刻匍匐在地的小无量山众人。
阵法两个字,砸在郑奇的心中,让他一阵哆嗦,小无量山就以阵法出名……
当初在西岭地界的时候,这位执法长老就在追杀徐藏的那批势力当中。
郑奇低下头颅,浑身颤抖,直冒冷汗,不敢直视那个黑衣男人,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不断跌境的过程当中,这个男人竟然杀力越来越强悍?
这是什么道理?
不断跌境,跌到第五境修为,仍然一剑杀了大隋皇室的星君级别护道者?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天才修行者?
那个男人真的杀了大隋皇室的人,郑奇以为这个男人欺软怕硬,被一群不到命星境界的晚辈追着杀,是因为修为跌得厉害。
谁知道他连大隋皇族的人都敢杀?
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谋逆之罪!
徐藏瞥了一眼小无量山的人,轻声道:“你们自己动手吧。”
郑奇怔住,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的望着徐藏。
徐藏木然道:“要是让我动手,砍断你们的手脚,再挑断你们的经脉,把你们悬在宗门山顶,挂上七七四十九天,最后丢到湖底喂鱼。”
小无量山的弟子面色惨白,通红。
瞎子听着这一番话,面无表情。
宁奕心底并没有生出丝毫的同情。
那位执法长老惨笑一声,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个个面容绝望,郑奇最后怨毒望向徐藏,道:“你不得好死。”
凄惨的剑光闪过,先是抹去了惘然陷入绝望的那些弟子,然后自尽。
鲜血迸溅。
徐藏懒得去看那些喽啰,转头望着剑湖宫的苏苦,皱眉道:“你似乎没有追杀过我?”
浑身哆嗦的苏苦,面色苍白,看着徐藏,点了点头。
剑湖宫曾经追杀过徐藏,他对于徐藏的态度向来是不屑和轻蔑并存。
苏苦知道徐藏的杀胚性格,弑杀皇族的逆道者,此刻不可能放过自己。
他一直在剑湖宫湖底闭关苦修,听闻过徐藏这十年来的动荡遭遇,只道是个废物,谁曾想竟然是一个如此逆天的猛人?
他破开命星,自诩天下强者排名列次,也有苏苦一席之地,直到今日,才见识到了自己的短浅和可笑。
苏苦声音苦涩道:“徐藏……你修的是什么道。”
黑衣男人挑了挑眉毛,平淡道:“剑道。”
“裴旻的剑,赵蕤的道。”
苏苦听说过裴旻和赵蕤,知道徐藏的这两位师父,都是在大隋天下真正跻身顶尖之流的圣人。
于是他认命一般闭上双眼,轻声道:“剑湖宫与你有仇,你动手吧,我不抵抗……能死在你的剑下,并不是一件屈辱的事情。”
徐藏皱眉,并没有急着动手。
他语气不快道:“我徐藏杀人,不杀无辜之人,剑湖宫与我有仇,是因为你们派人追杀我……但是你没有。”
苏苦有些惘然,睁开双眼。
“首先,我如果要杀你,你抵抗不抵抗,结局都是一样的。”
“其次……你还不配死在我的剑下。”
“最后,我要杀你的原因,跟剑湖宫没有关系……”徐藏皱起眉头,道:“你之前说,蜀山就只有三个人,那么你把我放到了哪里?”
苏苦瞪大双眼。
“不仅仅是你们,你们背后的剑湖宫,小无量山……我今日就会亲自拜访,把账算清。”徐藏面带微笑,道:“更远的那些,没时间去了……算他们好运,就当我饶了他们一条狗命。”
说完这句话后,徐藏以伞剑剑尖轻戳地面,原本砸入地底的护道者血液,漫天逆流而回,顺延举起的伞身汇聚,接着震散开来,漫天血珠,大雨磅礴,大珠小珠落玉盘,砸在苏苦和剑湖宫弟子身上。
连惨叫也无。
血雾散开……一片死寂。
“宁奕。”
徐藏啪嗒一声收起伞剑。
“走。”他平静说道:“跟我走,我带你去杀人。”
第43章 带你去杀人
星辰漫天。
剑湖宫洪来城。
这是一座湖中城,西境圣山剑湖宫坐落在此,一整座巨大圣山,巍峨入云,山体被无数玄妙的细碎阵法托起,悬浮在洪来大湖的上空,剑湖宫的核心弟子,在圣山山上修行,一整座洪来湖灵气氤氲,弟子的静室被阵法隔开,手握令牌,随时可以抵达湖底开辟的悬空洞府。
灯笼悬挂,夜风拂过,微光飘摇。
山底下的洪来城子民,忽然听到一声巨大的声响。
整座圣山都摇晃一下。
“久闻剑湖宫大名,蜀山徐藏前来拜访!”
声音朗若洪钟,伴随着声音的落下,一道模糊的身影狠狠摔出,砸在夜色山门之上,那人被徐藏一脚一脚踢着上山,最后毫不客气拎起后领砸在青铜殿门,将两扇重门砸得粉碎,整个人生死不知。
正在闭关的剑湖宫宫主皱起眉头,魂湖第一时间波荡开来,看到了夜幕当中,此刻站在自己山门外的两道身影。
蜀山的徐藏。
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岁模样的少年。
几位命星境界的大修行者已经破关而出,第一时间落在了山门门前。
“徐藏……你要怎样?”一位刚刚点燃命星的大修行者,盯着徐藏,冷声道:“当年杀了剑湖宫十一条人命,如今打上山门,这是要把蜀山和剑湖宫的脸皮全都撕破?”
“剑湖宫还有脸皮可言?”
徐藏笑了笑,漫不经心问道:“赵蕤死了以后,你们派了多少人杀我?天都皇城的那一夜,你们又是如何围攻裴旻的?”
刚刚点燃命星的大修行者,面色难看,他一字一句道:“这是十年前的旧账,你非要现在来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徐藏叹了口气,摇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当然……过了十年也没关系,我可不是君子,我要报仇,不会在乎过了多少年。”
“这十年来,你们剑湖宫,从西境追着我到东境,一拨又一拨。不算赵蕤和裴旻,单单是我头上的账,你们准备如何来还?”
男人笑了笑,他轻声调侃道:“要不把你们剑湖宫的老宫主喊出来,让我瞧瞧那条老狗当初被裴旻打成什么模样了,还能不能与我过上两招?”
“放肆!”
“无礼!”
两道流光飞掠而来,徐藏面色平静,并没有动用细雪,只是一左一右抵肩,两道以迅猛之姿冲来的大修行者身影,先后不一的撞上徐藏肩头,在下一刹那以更快的速度砸回山门。
“轰”“轰”两道闷响。
宁奕看得面色发白,心想原来徐藏凶残起来,哪怕不用剑器,也是个体魄极其变态的人形暴龙。
宁奕看到烟尘当中,那两个做了数次深呼吸,硬是嵌在石壁当中无法动弹的命星大修行者,同情的摇了摇头,心底默哀一遍,再一次感慨。
这也太强了些……
宁奕总觉得这厮今天生猛的有些匪夷所思。
徐藏的修为,在一剑劈碎金甲巨人之后,此刻再一次缓慢的下跌,这一次他没有动剑,修为缓缓跌下第五境,跌到了第四境的巅峰,星辉溢散,本该消逝在烟石与尘埃当中的那些星辉,在肉眼不可见的挪动当中,纷纷涌向了宁奕胸口的骨笛。
陆陆续续有弟子赶到了山门,看到了两位师叔被徐藏打得嵌入石壁,一副凄惨模样,惊讶到不敢置信。
没过多久,便有一道湛蓝光芒,比起先前的几道光芒的气势,加在一起还要磅礴,这股气势并不肃杀,反而带着一股温和,坠在山门之处,道袍男人竖起两根手指,一圈蓝色符箓缭绕周身,幽幽燃起,犹如一圈扩散鬼火,将靠得近的弟子温柔排开。
剑湖宫的山门,以湛蓝色道袍男人为中心,让出了一大块空阔的场地。
“先师已经逝世……上一辈的恩怨,已经尘埃落定,参与天都围杀裴旻前辈的,剑湖宫只有先师一人,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道袍男人面色诚恳,望着徐藏,道:“在下是现任剑湖宫宫主柳十,当年您血洗圣山之时,剑湖宫自问没有阻拦,更没有得罪,这十年来遭遇的伏杀……我并不知情,定是有人作祟。”
徐藏木然注视着眼前的道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