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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职员——肯定是周彰显的下级——快步走了进来,她很会理解领导意图,茶盘里有茶、罐装可乐和一瓶橘汁。
  “别客气。”胡亮冷漠地说。
  “没事儿,没事儿。”周彰显笑着说。
  胡亮喝了一口可乐,说:“找你有点儿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周彰显笑得更甜了。
  “马清水的事儿。”
  “是吗?马总……不,马清水呀!我不是都和你们说过了吗?”
  “恐怕还有没说的。”
  “是吗?”周彰显皱起眉头,仿佛在拼命寻找回忆一样,那是个迷途的孩子,他没找到,就说,“我知道的都说了。我没啥可隐瞒的,虽然马清水过去是这里的老板,但我们毕竟只是工作关系,即使有些事我没说,也是企业秘密之类的,现在……”
  “现在他死了,也就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是吧?”
  “可以这么说。”
  “马清水企图出钱收买梅兰英,这你知道吧?”
  “什么?收买她?是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她父母收的钱是从哪里送去的?”
  “她父母?你把我搞糊涂了。我根本不认识她父母……”
  “不对。我调查了梅兰英父母进账的时间,是从工商银行打的款,我查了那个账户……”
  “你别说了。我说老实话。”胡亮没想到周彰显这么容易就被突破,简直像个瓷器,表面结实,其实不堪一击。“瓷器”流下了汗,很多的汗,不知为什么胡亮觉得这个人很脏,那些汗水让他恶心。
  “是我干的,但我要郑重声明是马清水让我干的……”
  “不用郑重声明,这谁都知道。你没有给梅兰英钱的动机,虽然你可能和马清水案有关,但你不过是个跑腿的,或者说小喽啰。”胡亮想起了古洛的做法,就尽情地嘲笑着这个他觉得完全是个小丑的人,想激怒他,让他在情绪难以控制时,脱口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但即使是古洛都要失望的,周彰显似乎没听到胡亮的嘲讽,他按着自己的思维说:“马清水说这个女人太麻烦,给她点儿钱,让她闭上那张臭嘴。我就把公司的一笔小金库的钱转到我的账上,然后再给梅兰英转过去。”
  “小金库?这我们会调查的。继续说!”
  “没了。”
  “没了?你骗谁呢?马清水是怎么杀害梅兰英的?也许你也参与了吧?”
  “没……不……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儿。”
  “不知道?你不是告诉我们,凡马清水的事都可以问你吗?你不是他的第一亲信吗?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说实话,要不,你现在就准备一下跟我走。”
  “你太精明了。我说漏了嘴,你就抓住了。可我真没参与杀梅兰英呀!说实话,马清水活着的时候,他让我往东,我就不知道有西。这也不光是拍马溜须,我感谢他呀!是他把我提起来的,让我当上这个主任……我是知恩图报,但我再效忠于他,也不敢杀人呐。我也不是唱高调,我不敢杀,是因为我胆儿小,更怕血。马清水也知道这一点,这种危险的事他从不找我。”
  “噢!这种危险的事儿?马清水还干过别的杀生害命的事吗?”
  “不,我就是这么一说。我的意思是梅兰英的事,他没找我。”
  “没找你?没找你杀她吧?但你知道谁杀的吧?也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吧?说说看!”
  “那个娘们儿挺不是东西的。她要反悔,说对不起她死去的丈夫,其实我们,不,马清水根本没杀何梁,真的是病。马清水派我去说服她,可她说,你们给我钱,说明你们心里有鬼。你看看,马清水就会做蠢事,这事儿要不给钱,这娘儿们也不会这么想。这下坏了,弄巧成拙。我跟马总一说,马总的脸都没人色儿了。我看他的眼睛过了半天才转起来。马总这人一要动脑筋,我就能看出来,眼睛像是停不住一样。后来,他说你走吧,我来想办法。我就走了。”周彰显不说话了,过了一分钟,胡亮问道:“这就完了?”
  “完了。我知道的就这些。”周彰显很肯定地说。
  “马清水很可能是雇凶杀人,你就不知道?”
  “不知道。但我知道是他干的,至于是不是雇人,我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是他干的?”
  “那女人死了后,我问过他,他笑了笑——那笑不是好笑——说,谁不死呀?不惹事死得晚点儿呗。我一听这话,把我吓坏了。我也没敢再问,就出来了。”
  “你知道的全说了?”
  “全说了,如果有隐瞒,你们发现的话,就判我死刑。”周彰显说。
  “那我做不了主。好,今天先到这儿吧,以后我可能还要来找你。”
  “还找我?我不是都说了嘛。找我一次,我至少损寿一年。你说,这个马清水不是灾星是啥?”周彰显发着牢骚。
  “他给你好处的时候,应该是福星呀!”胡亮笑着说。
  周彰显苦笑着,摇摇头。
  八 神秘男尸
  当胡亮和古洛一碰头,说了双方的进展后,才知道他们像那进迷宫的孩子,羊毛线已经用完了,虽然似乎已经走了出来,但又好像没走出来。
  “那边的凶手已经归案了。就是这边,梅兰英几乎可以肯定是马清水杀的,虽然那天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可他完全可以雇凶杀人,就是抓不到那个被雇的杀手。”胡亮说。
  “对。人肯定是马清水杀的,或者说是他主谋杀的,尽管没动手。”古洛边说边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说:“找找那个凶手。那个周彰显不知道?”
  “看样子他真不知道。”胡亮不禁想起了周彰显那副要尿裤子的狼狈相。
  “嗯。他就是知道,但不说,我们也没办法。找找眼线吧。”古洛说。他知道他该归山了。
  这具男尸是在一片农田旁的小树林里找到的。他浑身赤裸,脸被什么东西打得几乎粉碎。血液在他的身上凝固着,留下一道道黑紫色的印痕。承包这片地的农民朱栓锁,吓得掉头就跑,灵魂猛然暴烈起来,朱家这唯一苗裔的精神长城几乎崩溃,因此,他没看出这个死人生前是很健壮的,浑身都是肌肉和骨头,这也让办案民警们很纳闷了一阵:“谁能把这么个壮汉杀死呢?”
  这具无名尸体叫回了古洛,不,是叫他再次出山了。本来李国雄见案件结了——虽然具体的凶手没抓到——非常高兴,还请古洛和胡亮吃了一顿不错的宴席。但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又发生了这起案件。市里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警方全力以赴保障安全,人手自然就缺了,于是,李国雄让胡亮把古洛再请来帮忙。“过一两天,这个会议结束了,我和你一起办这个案。”胡亮笑着说。古洛就这样又脱离了忧郁的折磨,来到这个郊区现场。
  古洛站住脚,说:“你们再仔细查看一下现场,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蛛丝马迹,弄清他是什么人。”俗话说,“虎死雄风在”,这用到古洛身上似乎不太吉利,但却绝对贴切,警察们慑于他的名声和威信,顿时紧张起来,仔细勘察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