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晴疑惑地走出出租屋,一看,原来是邻居家的王老太太,她跟安言墨搬到别墅的那天正好见过。王老太太一手牵着一条白色的小狗,一手拿着一盒东西,笑着说:“给,这是有人寄到你家的快递,看你家没人,我就替你收着了,那天见你托着行李走进这个小区,你怎么不在家待着,来这儿住了?小两口吵架啦?”
沈雨晴却只是不好意思道:“没有,我老公去出差了,我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怪害怕的,这不,搬到这个小房子里凑合几天。”
“没吵架就行,搬家的时候看你们那么甜蜜,小两口可要好好过日子啊!”王老太太说罢,递给沈雨晴盒子,就牵着小狗渐渐远去了。
沈雨晴想着这盒子里是什么,自己并没有买东西啊。
打开盒子一看,原来是沈雨晴的母亲给她寄的红枣,一刹那,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这个虽然早早就抛弃自己的妈妈平日里并不多跟她联系,但还是总会想着她,至少她还有人惦记。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拿起盒子里的红枣一通吃,顾不上擦掉眼角的泪水,就这样放肆地在出租屋里哭着,吃着。
她多想像普通家女儿在这种难过的时候给母亲打一个电话,诉说一下自己的辛苦,或者对着电话那头大哭一通。但她难过了从来都是自己扛,她不愿打扰母亲现有的生活,更不愿让母亲也跟着难过。
更何况,她跟母亲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聊一次天,自从长大,除了知道有个生她爱她的母亲,更多的是距离,这种距离是每次打电话的一两句问候,更多的是彼此之间的沉默。
是啊,沈雨晴从来就没有个能诉说心事的人。
后来,一有心事就找安言墨诉说,可这次,关于安言墨的心事,她只能自己咽下去,嚼碎,自己强迫自己去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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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沈雨晴坐在出租屋里,从一次性饭盒里挖了一口从市场买来的晚饭,有时候,她会觉得安言墨就好像在她身边,她吃一口饭,他也吃一口饭。又在下一刻,沈雨晴笑了,她为自己的痴痴的想法而笑,这笑里有多少无奈,又有多少寂寞。
她的身边终究还是没有一个人。没有人陪她吃饭,甚至没有人就这么陪她坐着。
吃罢晚饭,沈雨晴便出了门,她一直在别墅的周围徘徊,从未走远。
一个人的街道是什么样子,走过的人,都会懂。
有的人是恐惧的,有的人是孤独的,有的人是无所事事的,而沈雨晴全有,这些感觉她都能感受得到,并且好像一直都有。
而这些充满恐惧的街道,孤独的街道,同样无所事事的街道,有的人在流血,有的人在徘徊,有的人甚至嘶吼般笑着。
沈雨晴只是安静地走着,眼泪滚落到地面上,然后天空就下起了雨,把她淋得浑身湿透。可她还是继续走着,无所谓地走着。
有一天,是否这些感觉就真的都无所谓了?
沈雨晴抬起头,仿佛就能看见那些回不去的时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暗淡的天空里有等待她的人,那个人在没日没夜的冰凉里,可她却走不过去,仿佛是一个梦境。转念又一想,或许那个站在冰凉里等人的,就是她自己。
其实沈雨晴对这座城市并不熟悉,在她来到城市的五年里,她只知道学校外的那条街,然后便是安言墨。她对这座城市所有的记忆里都有安言墨。
后来的几天里,她便每天在别墅外的那条街来回的游走,她不知道自己要这样过多久,可她又只能这样等待。
白天繁华的街道,仿佛不断翻滚的巨大风车,在不断咬合的齿轮间摩擦出刺眼而明亮的火花,照亮着这条街的上空。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地赶路,偶尔能看到一些学生,却也是背着沉重的书包不断向前走着。
可夜却静谧的不像话,和白天比完全像是隔了八百里远不相干的两条街。
沈雨晴想,这就是一个城市,瞬息万变,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
她走累了就坐在街边的石凳上,看着这条街的变化,看着街上人们的表情,或凝重,或焦急,或惆怅,却很少有人是带着幸福的样子。
这个世界或许一开始就要和沈雨晴作对,现在的生活也本不是她想的样子。
她有时能在街边坐好久,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坐着。然后起身便径直走进出租屋里。
时间似乎已经一点一滴地把沈雨晴的耐心耗没了,她从开始的激动,到现在每天重复过同样生活的麻木,她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那么强烈地命运作抗争,原本以为安言墨会追来好言安慰,带自己回家的希望也慢慢消磨在一天又一天的失望中。
沈雨晴已经离开家足足一个月,距离婚礼也过去了两个多月,这场婚姻,似乎变成了她一个人的事,又或者她每天在跟空气和想象过日子。
刚开始,安言墨不在,沈雨晴能尽量地去感受到他的拥抱,即便孤孤单单,但她只要一闭上眼,安言墨就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可是,不知在哪一天,沈雨晴已经不再能感受到安言墨的温暖,她闭上眼,脑海里也不再出现安言墨,空空无也。她的整片大脑都正在慢慢地忘掉安言墨。
黑暗中,树枝间缀满星辰,那些浩瀚的梦不再可能变为现实,沈雨晴一点一滴地快连这个世界的样子都看不清了,她忍不住地想,她可怜吗?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留下她一个人,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繁杂的社会,面对一切。
在沈雨晴离开家的第四十七天以后,安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别墅还是像从未住过人一样寂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却不哭不闹的就那样继续站在人流中。
她仍旧在每天早上起床后在出租屋的小窗边看着别墅,看一会儿又躺在床上睡一会儿,忽的,又起来走到小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