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缓不敢自信地瞪大眼睛,不信邪地拿走报告亲自查看。
李岂也补充说道:根据时寒作的范围,侦查科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寻找,找到一名与死者身份匹配的产后孕妇,侦查科同事已经在尝试联系,对方手机提示已关机。
李岂说完,溜回自己的工位,拿来资料交给时寒确认。
时寒看了一眼资料上的照片,随后说道:死者面部重塑还有十分钟就出来了,一起去?
所谓面部重整,就是在死者头骨上定点,通过数据计算重塑生前面貌,在科学进步下,面部重塑技术越发精进,和真实面貌非常相近。
三人正要往办公室走,李岂突然想起还有个温缓在,就问道:一起吧,你好不容易挪窝。
温缓本来想拒绝的,毕竟回去躺沙发显然更舒服,但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说道:行啊,我回去拿个东西,一会就来。
言然闲来无事,正翻看着温缓办公室书架上的书,突然身后传来猛烈的推门声。初见温医生的时候,他以为温医生的性格应该和他的名字一样,但这才过去一天,他就想明白了,原来温医生的名字是起名者对他的希冀。
温缓大步流星走到言然旁边,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猜的,总之你说对了,两名死者确实是母女关系。
言然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还有事吗?
看着温医生一副话没说完的样子,言然合上书本看向他。
温缓点了点头,伸手就要拉他去时寒办公室。言然眼疾手快避开了,为了避免尴尬,言然故意装作要把书放回原位的样子。
要开小会了,你要不要去旁听?温缓学的是什么?心理学!当然看得出来言然没想和他亲近,毕竟是兄弟看上的人,他也知道该避避嫌,所以没再肢体接触。
言然疑惑,我也能听?他就是个实习生,科长们开会,他去参加不太好吧!
温缓理所应当地点头,你想什么呢?咱们ics的资料都是互通的,便于大家查案。小会开完就是大会,你迟早会听到的。
听温医生这么说,言然就不担心了,跟着他一道走进了时寒办公室。
见温缓要带的东西竟然是言然,在场的其他三人有些意外,李岂和袁薪地看向时寒,想着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时寒看了一眼温缓,又看向言然,说了句:先把周晓帆叫进来。
言然深谙做实习生的道理,利索地去网络课把周科长叫来后,才老老实实坐在一边旁听。
五位科长稍等了一会,就见电脑模拟图像终于结束,电脑根据旁边拜访的头骨,模拟出来了一个大概面貌。
李岂翻开手上的资料一对,确定就是他们锁定的人。
照片上的女人长相清秀,眉目之间很有气质,应该是个有不错家教的人。
周晓帆立即打开平板,三两下就找出该女子的资料,说道:李迎玫,甲市人,悦园公寓6栋503住户,原腾升金融总经理,半年前因生产告假,三个月前与公司辞职,之后再没有工作,现为家庭主妇。
他说着,资料往下翻看,继续说道:不过死者很有经济头脑,不管是休假还是后来辞职,她都有关注金融债券,还做了一些投资,账上资金不少,嗯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李岂盯着周晓帆,心里嘀咕,这小屁孩能不能一次性把话全说完,怪让人着急的。
周晓帆将平板面朝其他人,说道:她的资产从半年前就已经有异动,资产大部分转移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我查了一下,她的资金流向基本去了同一个账户。
她的丈夫。
周晓帆还没说话,办公室里就有人替他回答了。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言然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桌上摆着的死者头骨,李岂更是和温缓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俩本来就将信将疑,但巧合太多,言然难道真的有古怪?
言然意识到许多目光盯着他,立即说道:这不是我看到的,我也不是随便就能看到那些东西。
李岂挑眉问道:那你怎么知道?
言然揉了揉鼻尖,悻悻说道:这不是社会新闻热点吗?
李岂撇了撇嘴,他还真的以为言然这样也能通灵。
随后他看向周晓帆,你继续。
周晓帆点头,继续翻找资料,在看到结果的时候,也愣住了,很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言然,随后说道:死者的资金确实都流入了她丈夫的户头,而且死者的丈夫高穹最近牵涉到了一起金融案件,这个案子就在刘队手里。
如果他没记错,前几天刘队还想把这个案子塞给李队来着,不过被李队拒绝了。
一听到刘臻,李岂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为了破案,我忍!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他说着,一边往办公室外走,一边拨通刘臻的电话,没多久,外头办公区就传来李岂骂骂咧咧的声音。
言然看着头骨好一阵,似乎有些出神,他总觉得自己能看到什么,但又好像和那个感觉有一些隔阂,久久不能突破。
温缓伸手在言然面前晃了晃,见言然不搭理他,他转身便走向时寒的办公桌,看着桌上的头骨咋舌。
时寒正盯着发呆的言然,听到温缓的声音后立即移开视线看向他,问道:怎么说?
温缓比划了一下头骨上的痕迹,说道:凶手用刀划伤死者的面部,有几刀甚至划到了死者的头骨。一般这种毁坏他人面容的极端行为,大多数是在宣泄某种情绪,可能是嫉妒,也可能是不满,可能是为了隐藏她的身份,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愧疚。
时寒低眉想了想,有些不明白地问道:愧疚?为什么?
温缓摊手,悠悠说道:圣经说人有七宗罪,色谷.欠、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当这些情绪到达极端,人图一时爽快,留下的是久久的空寂,就会开始惭愧自己。
温缓看着头骨上的划痕,每一道都很重,下刀沉,划的时候也是重手,于是他假装握着刀,模仿凶手的样子,突然潸然落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但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我才会这样的!
言然看着温缓的动作,突然感觉有什么从头骨中跑出来,却又想被禁锢了一样。他猜想这部分的回忆他看不到应当是因为凶手在划伤李迎玫面容时,她已经咽气,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只知道喊冤,但实在内容说不上来。
刘臻屏幕上难得出现的电话号码,寻思着李岂今儿个是转性了?纳闷着接起了电话,却得到了他手上的嫌疑人竟然也是ics的嫌疑人。
这么巧?刘臻很是不解,刚从他手上转走一个死婴案,现在又转一个金融案,这么赶趟?
李岂很不耐烦地回答:谁想要这种巧合啊!你下午把人带过来,我们问完话,要是没什么关系就不转交了,你原路再把人带回去。
这种倒霉的事,是个人都不想挨着,但总要有人上前顶着,大概他们ics就是这种人吧!
第20章 26 李迎玫、小春卷
成!下午就把人送过去,回见。刘臻翻看着资料,很是好脾气地回答李岂。
见头儿笑脸盈盈的,手底下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在和ics的队长打电话,于是问道:头儿,李队又不领情,您老这么热脸贴冷屁股,怪掉价的!
刘臻看了一眼手下,说道:你懂什么?他们如果没有案子,每个月喝西北风吗?
ics既然成立就有它的用处,既然上头执意要留着它,那么他就搭把手。
大概是直觉吧!我总觉得ics马上就迎来他们的主场。刘臻说着,看向桌上摆着的合影,照片里有他和李岂,算起来他们还是同一批进入警队的。
以前他们关系不错,只不过李岂突然被调去ics,同事里有人开玩笑说他这是被发配了,当时他坐在人群里,李岂就以为他也是开玩笑的一员,从那以后,李岂就不爱给他好脸色。
想着,刘臻看了看表,起身走向审讯室。
高穹现在是经济纠纷的嫌疑人,本来是法院的事,但奈何对方还是报警,说高穹欠钱不还,还涉及诈骗,他们只能把人带回来。
原本打算双方律师法庭判决之后再做定夺,但现在高穹似乎又牵涉上了别的案子,队里对高穹的关注明显更高了。
这一点,坐车上的高穹也注意到了。
警官,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高穹笑问道。
刘臻看了一眼后排被手铐铐着的高穹,说道:我们怀疑你和另外一起案件有关,需要你配合调查。
高穹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随后说道:警官,我可是良好市民,怎么会牵扯到什么案件,包括这次,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了!
他说着,示意了手上的手铐,一副我真的是无辜的表情。
刘臻没有多说什么,很是合规地说了一句:如果你真的是无辜,只要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高穹立即很是配合地回应:是是是,一定配合!
刘臻见高穹没有大动静,真就老实坐在后排,示意了一眼后排同事继续看着,自己则是看向前路。
他们的车开到ics侦查队时,刘臻看着门前聚着一堆人很是纳闷,ics的选址挺偏僻的,平常这里不会来人,更别说是这么大阵仗。
今天这些人不哭不闹,一点也不像死者家属,他们到底是谁?
刘臻让其他人先在车上坐着,自己先下车查看。只见ics的门前站着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人人手上都揣着手机,还有人拿着手机支架正在打招呼,人群中的记者竟然没几个。
只见那些个拿着手机、相机却一点也不像记者的人面对着屏幕正在打招呼,说的话大差不差,基本都是:大家好,我是你们的主播,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ics侦查队的门口,他们负责本次的海边沉尸案,听说又送来了一具沉尸,可能和第一个死者有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主播会在这里为你们等第一手消息,如果喜欢主播的话,记得点一波关注哦!么么哒!
刘臻看着一些人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全然忘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侦查队的门口,对他们深感无语。
见ics大门紧闭,刘臻敲了门也没回应,就打电话进去了。
怎么回事?大白天关着门?
电话那头的李岂也满是无奈:能不关着吗?我们ics不像你们警队有人护着,我们要是不把门关上,外头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一准冲进来了。
李岂说着,扒开百叶窗往外看,见外头人群中有个熟悉的声音,立即说道:你们来了?原地等着,我来开门。
外头的网红主播一看到ics的人出来了,一个个全堵上去,装作记者追问结果。
李岂听着乱哄哄的声音就是头大,招呼刘臻赶紧进来。
尽管警队同事把高穹手上的手铐挡住,还是有人眼见发现了高穹,一下子全把他围堵了起来。
你是海边沉尸案的家属吗?是你害死了死者的吗?情杀还是仇杀?
高穹面对着这么多镜头,有些紧张,慌乱中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家里的什么大事都是迎玫做主,我都是听她的。就是前几个月,她接了一通电话就突然失踪了,家里人怎么都联系不到她,我们也很着急。
高穹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无辜形象的同时,影射了他妻子独揽大权、可能与别人私通等可能,而且还将自己亡妻的真实姓名也暴露了出来。
这些网红平日里就爱捕风捉影,为了点热度,一个个抢破了脑袋,紧接着就问道:请问你有孩子吗?你的孩子是不是也失踪了?
说到这个,高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将头埋得极低,一副非常伤心地模样,哽咽了许久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老婆生产以后脾气就非常不好,说一不二,家里人都让着她。她不让别人碰小春卷,所以平时都是她自己带着。但是有一天
高穹说着,突然一副很是惶恐的模样,小春卷哭了,她很生气,竟然对小春卷动手。为了孩子,我只能把孩子抢走,让我妈带。谁知道谁知道她后来失踪了,还带走了小春卷,这么久过去了,到现在才有消息。我多希望里面躺着的人不是我的妻子和孩子。
高穹一边说一边哭,一旁的人纷纷安慰他,一时不知道这些人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温缓靠着窗户,看着外头的场面,不禁咋舌:这个人就算不是凶手,多半也是知道真相的。
言然好奇地往外看了两眼,求解地看向温缓。
温缓没多解释,无聊地摊手说了声:你不觉得他的演技很假吗?也就是世俗的眼光对男人有优势罢了,这要是个女的,外头那些人多半开始批判这个人白莲花了。
瞧瞧高穹这哭的,还希望妻子孩子不会出事,老希望工程了。真要是有这个期望,还和外头这些假记者、真网红聊半天干嘛!
时寒路过窗户的时候也向外看了一眼,对侦查科的人提醒了一句:还不出去帮忙?
这要是等李岂自己解决,天都黑了。
侦查科的同事马上反应了过来,出门给队长和刘队开路,总算把嫌疑人带了进来。
时寒先带人去辨别身份,虽然李迎玫的面部已经无法识别了,但他问了高穹关于李迎玫身上是否有什么独特的印记。
在看到死者手背有一条陈年疤痕后,确定了李迎玫确实就是高穹的妻子,而第二具尸体,高穹也认出来,就是他的女儿,小名叫小春卷。
小春卷的长命锁还是我亲手给她戴上的。高穹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已经装进证物袋的长命锁哭泣。
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痛失爱女的父亲。
时寒看了朱寞一眼,朱寞立即会意地安慰了高穹两句,把人带出了停尸间。
人马上就被带进了审讯室,在确定身份之后,审讯的事情就交给李岂来解决了。
温缓是心理学教授,审讯的时候是要在外旁听的,这次也不例外,他坐在外面的操控台,一边听着里头的审讯内容,一边写下嫌疑人说话的可疑点,难得忙了起来。
侦查科正在紧锣密鼓地排查死者生前去过街道的监控,突然就被网络安全部吸引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