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巧玉笑着说:“妈,你别把他们当客人,都是我的同学呢!就在外面吃饭,多敞阳啊!”
胡母说:“好,那就依你们的。就在外面吃。我叫你爸爸去搬桌子。”
尚德忠说:“不要伯父搬,我们有四个大男人呢!”
胡母高兴的笑了。
尚德忠说:“走!我们四个人去抬桌子。”
于是,四个大男人全都起来。
现在这个时候,家里还是那种古老的大方桌,用上好的木料做成,桌子高大、厚实,这才是家底殷实的象征。
这四个人一起抬着大方桌到了一处大空地。
外面打牌坐的椅子太矮。
四个女生赶紧到屋里搬和高桌子配套的高凳子。
总共搬了十个。
胡母却说:“只要八个就够了。我和她爸爸不上桌子。你们年轻人吃饭更自由,不受拘束,想做啥说啥,就做啥说啥。”
大家还要劝两老上桌,胡巧玉说:“算了,别劝了。我爸爸妈妈不会上桌的。他要给我们自由的空间呢,和我们在一起,他们也受拘束呢!”
大家这才算了。
做的菜很丰富,胡母的厨艺也很好,又没有大人的约束,大家喝饮料喝啤酒,说笑话,开玩笑,举杯庆祝,好不热闹。
吃完中饭,收拾了饭菜,方桌就留在外面,预备晚上再用。
大家又重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开始玩牌。
中午烈日炎炎,这里,树荫浓密,阴凉遍地,微风习习,荷香沁人心脾。
大家快快乐乐地打着牌,很是惬意。
“程峰,快来这里,这里有一朵荷花,好漂亮哦。快给我摘下来。”不到三十米的荷塘边,一个娇气的女声喊道。
“梦梦,你想把这朵花戴在头上吗?”那叫程峰的讨好地问道。
娇气女生应道:“是啊!快呀!”
“梦梦?”这名字一下子冲击了乔青莲的耳鼓,再听声音,好像熟悉,不会是刘梦吧?
乔青莲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一起努力在勾着一个荷花。
那女孩子扎着一束高高的独辫,独辫上编织着红的黄的紫的绿的毛线。
眼睛是那种桃花眼,一边勾着荷花,还一边朝着那男孩放电。
是刘梦!还是那标志性的五彩缤纷的毛线辫子,不过,夏天热,又从两根辫,变成了一根辫。
听她那嗲嗲的声音,这么小,就开始勾人了吗?
前世,听很多人说,刘梦就是一个花痴,一刻也离不开男人,又因为爱慕虚荣,花钱如流水,离了两次婚,都是因为丈夫满足不了她物质和身体的要求。
她到处勾人。勾有权有钱有势的男人,一方面满足她身体的欲望,另一方面,当然是满足她花钱的欲望。
开始勾的是那有钱有势的男人,后来,也成半老徐娘了,就勾上了杜云虎这个冤大头,找到了最后的下家。
当然,杜云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二人是歪锅对歪灶,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自是一拍即合。
这个狐女子,这个年龄就开始谈恋爱了?还让男孩子将花插在头上?花痴的本性依旧。
乔青莲看了看尚清华那里,杜云虎都承认了是刘梦喊的尚清华,只是,又过了三年,尚清华还记得不记得这个刘梦呢?
当时,我不知道杜云虎为什么会承认。
也许,他大意了,他认为,他一定会将我推进鲤鱼湖里,一定会淹死我;或者,他认为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拿他没有办法;更或者,他认为,我们俩都对对方做了坏事,谁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但是,他不知道,他做的是恶事,是有违社会公德的事,而我做的,却是制恶之事,虽然惩罚了他,但从法律上是站得住脚的。
以尚清华的记性,应该是记得刘梦的。
特别是,刘梦还真是执着,头上还有那个标志性的毛线辫。
不管怎么样,我先试试看。
还没有等乔青莲有所动作,刘梦那里却被这一大堆人吸引了。
不,不如说,被这四个英俊的男孩子吸引了。
看那直勾勾的目光,更准确的说,是被乔清泉的独特的长相气质吸引了。
荷花已经摘到手,程峰正准备往她独辫上插。
刘梦却转动眼珠说:“那里好多人,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程峰不高兴地说:“有什么好看的?”
刘梦撒娇地扭着身子,说:“人家就喜欢看热闹。”
程峰连忙道:“好好,一起去看。来,我先给你插上。”
刘梦微微低下头,让程峰将荷花插在了独辫上。
然后,抚了抚鬓角,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朝这边走过来。
乔青莲没想到,这刘梦年龄这么小,脸皮却如此厚,搭讪撩男的本事与生俱来。
她就这样朝一群陌生人走过来了。
乔青莲不动声色,慢慢坐下来,她就想看看,这个妖女会怎么样撩人。
这里的几个人却都很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刘梦,各自出着自己手里的牌。
刘梦扫了一眼大家,嘻嘻笑着来到乔清泉的身后。
乔清泉一心只注意到自己手里的牌,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小女孩。
“哥哥,出这个牌,管住上家的牌!”刘梦开始指挥乔清泉出牌。
乔清泉这才注意到后面来了一个人,一个女孩子。
他以为是胡巧玉家里来的客人,不好放脸,只是,他也不喜欢别人指挥自己,便应了一句:“这样不好。”
说着,合上了自己手里的牌,不让刘梦看牌。
乔青莲朝尚清华那边喊了一声:“华华姐。”
尚清华问:“什么事?”
乔青莲笑着说:“你过来一下。”
尚清华拿着牌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乔青莲说:“我想起来了,过几天我要回县城,你去吗?”
尚清华看了看远处炎炎烈日,说:“天好热啊,我就不去了。”
乔青莲故意看了一眼刘梦,尚清华顺着乔青莲的目光,也注意到乔清泉的背后竟然站了两个人,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看到这个女孩,尚清华总觉得见过似的,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她有点愣怔。
乔青莲笑着看着刘梦,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刘梦正为乔清泉不理自己感到尴尬呢,见有人搭理自己,忙笑着回答:“我叫刘梦。”
“刘梦?我见过你。”乔青莲肯定地说。
“见过我?真的?”刘梦感到有意思,笑着问道,“在哪里呀?”
乔青莲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蒲河中学毕业的呢。不过,我们在的时候你还没来,你来了我们又走了。“
刘梦说:“那你在哪里见的我呢?”
”这个嘛,我想想。对了,有一次,我见过你和你的堂兄刘喜走在一起,因为长得漂亮,就记住了。“
这纯粹是乔青莲编的。
不过,堂兄和堂妹走在一起,也很正常,刘梦根本不会发现乔青莲是在说谎。
听到有人说自己漂亮,当然是一件再让人高兴不过的事。
刘梦喜出望外,说:“你认识我哥哥刘喜?”
乔青莲点头:”我们是同学。不过,我们俩见面还有一次,就是那次,在一中,”乔青莲特地强调了“在一中”三个字,“在一中的操场上,我和我弟弟在操场里玩,你也到你姥爷家走亲戚。你拍着花皮球过来了。”
“真的?”刘梦一下子高兴起来,娇羞地用手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口。
不过,这件事刘梦早就忘了。
乔青莲说:“是啊,你太漂亮了,所以,就见了两次,我就记住了。”
这樱桃小口,这娇媚的神情,这毛线彩辫,还有一中,电光火石间,尚清华忽然一下子想起来,这个人,是那个女孩,骗我到大门外去的女孩。
尚清华一步冲到刘梦面前,抓住她,忽然大声问道:“是不是刘喜让你骗我到大门外的?”
尚清华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刘梦莫名其妙。
她扯开尚清华的手,不耐烦地问道:“你是谁?你什么意思?”
尚清华冷笑:“你竟然不记得我是谁?三年前,你到一中考场骗我到门口,然后让人抢走了我的准考证,你还问我是谁?”
刘梦的脸上显出慌乱的神色:“我没有见过你,也没有骗过你。走,程峰,我们走。”
程峰不屑地看看尚清华:“真是莫名其妙!”
乔青莲伸手拦住,问道:“没有见过她,可见过我?我是乔青莲。刘喜让你喊两个人出来,这名字你可还记得,尚清华和乔青莲?”
刘梦连连否认:“不认得!我不认得!
乔青莲说:”刘梦,你骗得我好苦!让我中专都没有上成。”
刘梦说:“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我也没有骗到你!你撒谎!”
“没有骗到我?那就是说,本来想骗我,不过,却没有骗到我,我说得对吗?”乔青莲抓着刘梦的手,逼问道。
刘梦顿时慌张起来,想挣脱乔青莲。
尚德忠一步跨过来,捏住刘梦的手,说:“你给我放老实点!说,谁指使你的?是不是你的堂兄刘喜?”
尚德忠练过武功,这手就像铁钳一样,勒得刘梦的手腕生疼。
刘梦喊叫起来:“打人啊,打人啊!非礼啊!非礼啊!”
尚德忠紧紧捏住刘梦的手:“你还可以再高声一点!来的人越多越好。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骗子。”
听到这边有动静,侉子、胡飞、胡巧玉坐不住了,都过来了,纷纷问道:“什么?骗人的那个人就是她吗?”
侉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醒悟似地说:“对了,对了,我认出来了,就是她。只是比三年前长得高了一点点,基本没变样。那时,她扎的也是一个独辫。还有花毛线。”
又有一个认出来了,刘梦越发慌张起来,她求救似的看着程峰,说:“程峰,你快来救我啊!”
程峰慌张地说:“我,我,他们好多人,我打不过。”
尚德忠对程峰说:“这里没你的事。不过,你可要想清楚,这个人是骗子,你可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啊。”
刘梦连忙说:“我没有。程峰,快去叫我爸爸妈妈来救我!”
程峰巴不得听到这话,急忙转身,飞快地离开这里,到乡卫生院去找刘梦的父亲刘杰去了。
乔青莲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
都要到齐了。
正好!我还怕你不喊呢!
乔青莲对尚清华和侉子说:“华华姐,侉哥,他们是不是和你们尚家前世有仇啊?女儿骗了你,父亲在铁子的体检上做手脚。”
侉子早就听乔青莲说过这事,现在,竟然听说刘梦还是刘杰的女儿,还骗了尚清华,顿时,怒火中烧,上去一巴掌打在刘梦的小脸上,刘梦的脸上立刻留下红红的巴掌印。
“你打人?我要告你!”刘梦恼羞成怒。
尚清华冲上去:“反正是要告的,我再补一巴掌。”
乔青莲也上去,冲她不怀好意的一笑,狠狠地打了她的左脸,低声道:“左,这一嘴巴是为了前世。”接着,又狠狠抽了右脸,说,“右,这一嘴巴是为了今生。我告诉你,刘梦,前世做的恶,今生你都不会过得好。”
刘梦根本不知道乔青莲说了什么,她被抽得满脸通红,害怕得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过了没多久,就见程峰领着一个男人匆匆来到这里。
一看到蹲在地上大哭的刘梦,刘杰顿时大怒,指着这几个人恶狠狠地说:“你们怎么无故打人?我要到派出所去告你们,将你们都抓起来。”
尚德忠说:“我们也还正要到派出所去报案呢!走吧,我们大家一起去吧。”
刘杰问:“你们报什么案?”
乔青莲说:“报刘梦破坏国家的中考政策案!”
刘杰一愣:“刘梦破坏国家中考政策,什么意思?”
尚清华说:“三年前,中考的时候,刘梦那几天在哪里?”
刘杰不耐烦地说:“三年前的事,我怎么记得?”
尚清华说:“你不记得,我可记得。她在中考考场,将我骗到大门,然后让人抢走了我的准考证。致使我最后一门课政治,根本没有考成。她有意破坏别人的前途,破坏中考政策,是不是要负责任?”
刘杰说:“胡说,小梦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青莲走过去,低声问:“尚德冲和你也无冤无仇,那你为什么故意在他的体检表上做手脚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吧?没想到,父女俩一个德行!”
乔青莲说着,对刘杰露出轻蔑的笑。
刘杰是个大人,却在小女孩强大的气势下,露出了胆怯。
不过,他毕竟是老油条,马上就反应过来,说:“你无根无据,你诽谤!”
乔青莲说:“诽谤?我想想,我们只要在院长那里告一状,院长他是会相信你,还是会相信我们呢?”
刘杰顿时哑口无言。
乔青莲又说:“还有,你的女儿,这里有两个证人,记得刘梦当初的样子,你说他们都在诽谤?三年前的穿着打扮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说他们在诽谤?”
刘杰说:“我不管你记得什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过。你就是诽谤!”
乔青莲轻蔑一笑,说:“如果你坚持说我们是诽谤,那我们只好法庭上见。到时候,恐怕你的饭碗就保不住了。为了一点臭钱,为虎作伥,故意在体检上做文章,你这是不是渎职呢?我想想,渎职罪,这个时候该怎么处理呢?哦,对了,我刚才已经说了,那就是,丢饭碗。”
刘杰脸上现出慌张:“你这就是威胁!我不怕你告!”
乔青莲一笑:“告状吗?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收效比较慢。我可不止这一个办法。想要整人的办法千千万,还有一种办法,同样也可以达到目的。很简便的方法,不需要走任何程序,那就是,学杜云虎写告状信。”
刘杰问:“什么告状信?”
乔青莲说:“你恐怕不知道吧?杜云虎写了告状信,写到广州接兵的部队去了。他告我舅舅徇私舞弊。我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写信到卫生院啊。”
刘杰心里感到不好:“你舅舅是谁?”
乔青莲说:“说起来你很熟悉。就是那个接兵的队长,名叫曾照勇。杜云虎之所以没有去成,是因为他品质恶劣,我舅舅政审的时候,查了他所有的历史,将其记录在案。他没有告倒我舅舅,那是因为,我舅舅是秉公办理,你说,我们会不会告倒你呢?”
乔青莲轻笑着看一看尚清华,说:“我刚才说了,办法真是千千万。或许,还真的不需要告,还有一个更简便的办法,只要我姨妈,也就是这位尚清华的妈妈到你们卫生院院子里闹一闹,你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的女儿名声也毁了。我姨妈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厉害爷哦!话说,到你单位上闹三天三夜可以不休息,骂人的话还不带脏字,各种排比句比喻句信口拈来,那话语都没有重复的。你真的就不害怕?”
刘杰的脸上现出一点颓丧,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话竟如此厉害,倒叫他无可反驳。
而她口中所说的那种“厉害爷”村妇,他也见识过的,闹起来那是不分情由,连院长都拿她们毫无办法。
他心虚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乔青莲说:“怎么样?我们要的是真相。你和你的女儿并不认识我们,为什么会害我们呢?显而易见是帮着别人,那么,这个人是谁?”
刘梦正要说话,刘杰用眼神制止了她。
刘杰问道:“我们说了,你是不是就不找我们父女的麻烦了?”
他要一个承诺,要一个保障。
乔青莲说:“好,我答应你。我姨妈嫉恶如仇,不过,我会尽量说服她不到你单位闹,也不到你女儿的学校闹。”
闹的力量那是不可小觑的。
刘杰有些承受不了。
刘杰说:“好吧。我说。我在体检时候,是刘喜带着杜云虎过来的。杜云虎说尚德冲的哥哥打过他,他恨死他了。”
“你呢?”乔青莲看着刘梦。
刘梦见父亲都没有办法,已经害怕了,心里早就想说出来,现在又听说,她说出真相了,他们就不到学校告诉老师,就更加想要洗清自己了。
于是,刘梦赶紧说道:“我姥爷在一中后勤上班。杜云虎和我堂哥就跟我说,让我就喊你们两人一下,只需要说一句话,剩下的事不用我管。我、我、我就去了。”
乔青莲问:“他给你多少钱?”
刘梦低下头:“给了我十元钱。”
十元钱确实不算少。
这三天的考试,他们吃住四天,还看了一场电影,总共才交了十元钱费用。
十元钱,这个时候可以做很多事。
乔青莲说:“为了十元钱,你们差点毁了两个人的前程。古人有一句话我送给你们‘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在做坏事的时候,多想想我这句话。”
刘梦赶紧表白:“我以后不会做坏事了。我当初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是被骗的。求求你放过我。”
尚清华说:“放过你们?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
刘梦泫然欲涕:“刚才她说了,放过我的。”
又看着乔青莲:“你说话要算数。”
乔青莲拉着尚清华:“让他们走吧。”
刘杰一把拽住刘梦,父女二人急急慌慌地走了。
尚清华茫然地看着父女两个匆匆而去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你怎么让他们走了?”
乔青莲说:“不让他们走怎么办?他们又不是主谋,罪魁祸首是杜云虎。”
乔清泉看着乔青莲,问道:“抢准考证,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说了很多事,关于尚清华和她在中考时的这事却没有说。
因为,乔青莲自己的被骗没有既成事实,所以,也就没有必要说。
乔青莲于是简单的说了那件事。
尚清华被骗到大门口,有人趁机抢走了她的准考证,害她缺考一门政治。而乔青莲却因为胡巧玉紧张上厕所,错过了刘梦报信的时间,因而,就没有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