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后一听,眼眸一垂,以为高冉昊中道得过重病才会忘记以前地旧事,觉得自己可能触及到了人家的伤心事,于是不再说话了。
直到她渐渐感觉到高冉昊的步子放慢了,才问道,“到了?”
“恩。”高冉昊刚应声,沈芊君站在树下便得意地朝着这边挥手,大笑了起来,“我赢了,哈哈,钱袋子都归我。”
说毕,走到高冉昊身边,便像土匪一般地搜刮起他的钱袋来。
“唉,你耍赖啊,何况我还背着娘呢,我输得不公平啊。”高冉昊故意叫屈,可是沈芊君只白了他一眼,然后掂量了一下钱袋,满意一笑,“你可没说规则是怎样的,走吧,赶紧找人家住下吧,天色不早了。”
“好。”高冉昊笑着,两人便一起并肩走着,身影被拉长。
“你怎么知道有树的?”沈芊君一直好奇,她的视力又不差,为何高冉昊看得到树,她看不到?莫非他的眼睛也比寻常人好?
“我若是我有千里眼你信不信?”高冉昊在心里偷笑,他哪里看得到什么树,方才他就是随手一指,没想到这个笨女人便一直没有目标地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了,不过,他的心也跟着触动了,这个傻瓜,现在应该很相信自己吧,所以他不能让她伤心,不能欺骗她。
“啊,有人家了。”两人说话之余,沈芊君已经看到了大路边上的一户人家,还零星地点着灯火。
她急忙上前去敲门,声音喊地很轻,“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即便是这么轻的声音,可是当高冉昊也不说话时,便显得十分寂静。
敲了许久,终于有人来开门了,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身上披了一件褂子,当他打开门一看栅栏边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时,立即为难地冲着里面喊着,“娘子,你出来瞧瞧。”
彼时屋子里便走来一名女子,怀里还捧着一个小娃娃,看着外头的人道,“姑娘,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是这样的。”沈芊君还在思考着怎么编一个故事让这户人家收留他们,高冉昊已经搀扶着安后走上前来。
“这位大哥,大嫂,我们是从楚州进京来寻亲的,可是几年的光景,我那亲戚却早已不在,如今天色已晚,你看我娘她眼睛不好,我们四处又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还想请问能不能在你们这借住一宿?”高冉昊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经很认真了,这故事编地也还算感人,沈芊君看了他一眼,不免佩服他演戏的技术来。
“好,大娘您请进。”男人听完高冉昊的话,便好心上前,帮着一起搀扶安后。
三人这才进了屋子,女人便抱着孩子好客地端上茶碗来,“寒舍没有什么可以招待的,你们路上也口渴了吧?这是我婆婆自己做的枸杞茶,味道很好,你们尝尝。”
看着三个茶杯里荡漾的枸杞,隐约还带着一股的清香,沈芊君忙笑着接过茶杯,“谢谢。”一口清甜的茶水,入口便觉得方才因为奔跑而干咳的嗓子也被滋润了。
“我们家就两间房,不如今晚这位公子就和我家阿牛挤一挤吧,姑娘,你和你娘亲跟着我和婆婆还有两个孩子挤一挤吧?”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陌生人来了,孩子忽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女人忙喊着自己的丈夫,“阿牛,你去收拾收拾屋子。”她现在抽不开身。
可是阿牛进去了又出来,明显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从何处收拾,他只会杀猪啊,其他都不会。
似是看出了两夫妻的为难,沈芊君笑着起身,走到女人面前,“阿牛嫂,让我试试吧?”她张开手,示意让自己来哄孩子。
阿牛嫂点了点头,然后小心地把怀中的孩子交给沈芊君。
原本那孩子还在哭,可是到了沈芊君怀里,便安静下来,并睁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沈芊君宠溺一笑,走到安后跟前,慢慢蹲下,将小娃娃的小手放到了安后的手上,“娘,您的外孙比他大一些,不过也是这么可爱。”
“是么?”感觉到了那软绵绵的小手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来回,安后眯起眼睛便笑了起来,伸出另一只手,玩着那一只小手,小娃娃被逗地咯咯咯笑着。
待阿牛嫂出来的时候,看到沈芊君蹲在藤椅边,逗着安后的样子,其乐融融,倒真像是一家人。
“姑娘,大娘,屋子收拾好了,跟我来吧,阿牛哥,你带着这位公子也去休息吧。”阿牛嫂走上前来接过孩子便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沈芊君笑着搀扶安后,看了眼还端坐在茶几边喝茶的人,“你们喊他小高就行了,喊我阿君就行了,可不要再公子姑娘地喊,这样我们反倒觉得生分,倒是觉得叨扰你们了。”
“好。”阿牛嫂很客气地笑着,等着沈芊君搀扶着安后进了屋子。
房间不大,光线还好,桌子上燃着一盏油灯,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正从被褥里坐起,下床来搀扶安后,“小妹,来,上来。”
“阿君,那咱们打地铺。”
“恩。”
由于屋子里的人太多,又加上半夜孩子就大哭大闹,整个晚上沈芊君都没睡好,索性轻手蹑脚地起身,轻轻推开门走了出来。
推开大门走到院子的时候,高冉昊正披着银狐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咳咳,怎么没睡?”沈芊君走到高冉昊身边坐下,抬头看着天上,月明星稀,“明日可能是阴天。”
“你怎么知道?”高冉昊没回头,看着天空,却怎么也找不到上次沈芊君告诉他的那几颗星星。
“夜观星象知道的,对了,给可汗发了信号没?我这一路紧张走来,把什么都给忘了。”忽然想起什么般,沈芊君一惊一乍地抬头,然后看向高冉昊,不过她觉得,高冉昊一定早就把事情办妥当了。
“当然,在丢马车的时候,我就已经发了信号了,明日就要正式开战了,像今晚这样的安宁,怕是再也没有了。”高冉昊脸上忽然流露出了一丝忧伤,那是一种悲悯苍生的神色,是和他当皇帝的时候所表露出的一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