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6章 拔毒
“嘘……小声点，别说了别说了，快回去。”
屋外面脚步声渐渐远去，素怜月躺在床上，仍是十分虚弱，小声道：“外面……他们在说什么？”
“两伙计说话，没什么。”萧尘转过了身，随手一拂，在整个房间设下了一层结界，然后才走过去，拿起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见她脸色仍然煞白，皱眉问道：“还是很疼么？”
“恩……”素怜月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遭那曼荼花的毒刺刺了几日，毒素已深入她每一寸肌肤，虽未留下任何伤痕，但全身火辣辣的刺痛，却比一刀一刀刮得鲜血淋漓更要痛苦。
“红瑶那贱人……等我伤好，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素怜月紧紧咬着牙，因为剧痛难忍，脸上又凝聚起了一层密密汗珠，萧尘见她如此痛苦的模样，皱眉道：“我先替你将毒素拔出。”
“你怎么帮我……清毒？你根本不知道这曼荼花……”
素怜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话到此处，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曼荼花的情毒是因为心中动了情，才会剧痛难忍，动情越深越是折磨，这种事她如何好意思开口给萧尘讲？更何况她全身肌肤都被花刺刺入了，没有伤痕血点，想要拔毒的话，便只有去掉衣物让他慢慢来。
又过了炷香时间，素怜月越是疼痛难忍了，曼荼花毒不及时清理出来，越往后便越是毒入骨髓，到最后落下一身伤痛不说，还要变得如萧尘当初中了绝情咒一样，每每心中一动情，便是生不如死。
萧尘见她身上已是冷汗如雨，翻来覆去剧痛难忍，终于开口道：“我帮你吧。”
素怜月身子微微一颤，看着他道：“你……你怎么帮我……”
“只好……冒犯了。”
“你……”素怜月嘴唇一咬，将头偏到了床里边，拿被子遮住有些微微泛红的脸，小声道：“我才不要……你让我死了好了……”
萧尘双眉紧皱，说道：“若不及时将这毒清理出来，往后更加难办，倘若毒入骨髓，你这一生修来的功力，都没了。”话到最后，向她靠近了一些，伸手去解她衣裳：“抱……抱歉了。”
“你……”素怜月紧紧咬着嘴唇，索性将眼一闭，当做自己看不见，他便也看不见。
短短片刻，素怜月身上衣物便被褪得一件不剩了，只见原本纤细柔腻的娇躯，此刻却因为疼痛和害怕，微微颤抖着，上面布满了一道道惊心怵目的鞭痕，全是这些天红瑶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
萧尘此刻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心中并无半分邪念，有的只是心疼。过了一会儿，取来热毛巾，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身上的伤口，素怜月嘴唇紧咬，美目轻闭，拿手遮住羞处，因伤口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感，而不断发出一声声轻嘤。
直至半炷香后，萧尘替她擦拭完了身子，才盘膝坐到床上，准备运功替她拔出曼荼花的毒素，她全身肌肤都被曼荼花毒刺刺入，毒素已深入每一寸肌肤，却又没留下一点可见的伤痕，想要顺利将每一丝毒都拔出来，唯有靠着萧尘无人能及的神识去探察。
“等会拔毒有些疼……你，忍住些。”
“你……你不要说话。”素怜月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原本因为疼痛而煞白的脸庞，此时却早已羞得通红，埋在被褥里，不敢抬头。
萧尘也不再犹豫了，既然她都能放开，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还扭扭捏捏作个甚，当下便双手齐运功力，两掌凝起一团真元，贴在了她柔腻的肌肤上。
“嗯……”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素怜月没能忍住发出一声轻嘤，立时浑身一颤，抬起手捂住了嘴，免得再发出声音来。
拔毒过程十分艰难，期间素怜月痛得昏迷了好几次，昏迷了又被痛醒，痛醒后又昏迷了，如此反反复复弄了大半夜，直到寅时三刻，毒素才全部被清理出来，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红色鞭痕也减淡了许多，直至隐约不可见。
萧尘拿起早已凉透的毛巾，小心翼翼替她擦拭着身子，原本一盆清水，此刻已被曼荼花毒素染红，仿佛鲜血一般，在烛火闪烁下格外显眼。
素怜月也迷迷糊糊醒来了，醒来后，看见自己身无寸缕地展现在他面前，立时浑身一颤，胡乱抓来一件衣裳遮在身上，过了好久，才低着头道：“这回，都……都被你看完了……”话到最后，声音逐渐哽涩，眼中也聚起了泪水，抬头见他还看着自己，轻轻瞪了他一眼，哽咽道：“好看吗？还看……”
“我……抱歉。”
“哼！”素怜月重重哼了他一声，埋头便哭了起来，一哭便是泪如雨下，收不住了，仿佛要将这些日受的委屈通通哭出来。
见她此刻哭得梨花带雨，萧尘坐在一旁手足无措，伸手向她肩膀按去：“你……你别哭了，我……”
“你走开！”素怜月伸手将他拍开，又哭了许久，抬起头来，眼中泪光盈盈，偏偏又见他似一根木头傻坐在那里不动，心中更是委屈，哽声道：“你是木头吗！”
“我……”
也不知为何，忽然再次听见这句话，萧尘心中猛地一痛，忽如一阵刀绞般难受，脑海里又想起了问天，想起他最后时的话语……
“你……怎么了？”
见他神色忽然变得怪怪的，素怜月柳眉微蹙地看着他。萧尘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还疼么？”
“哼！”素怜月轻轻一哼，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仿佛委屈极了一般地看着他，尤其是这样一种眼神，尤其是这样一个迷蒙的夜晚，尤其是想着那些令人伤感的离别画面，萧尘的心一下变得柔软了，将她轻轻抱着，两眼看着案台上的烛火轻轻跳动。
素怜月在罗刹殿受了十几日的牢狱之苦，而他这十几日，也像是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转折，最大的起伏，由生到死，由死到生……
两个人，像是此刻依偎在一起，寒雨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从相识，到相知，到彼此间产生羁绊。
夜无声，烛火轻轻跳动，映着素怜月雨后天晴，娇媚如花的脸庞，两人凝视着彼此的眼眸，眼神交会，这一刻无须太多言语，像是宿命的羁绊，就这样缠绕在了一起。
素怜月美目轻闭，口鼻之中发出细细轻嘤，感受着他带来的温度，不至于像在那牢狱里一般寒冷，感受着他手掌在自己身上轻轻爱抚，感受着他此刻的柔情蜜意，但却又害怕，害怕只是梦一场，醒来后仍然处在那冰冷的罗刹殿里。
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情愫，让她双手抱得更紧了，让她也变得主动，主动褪去他身上一件件衣裳，好让感觉变得更加真实一些，让她坚信这不是梦，坚信真的已经离开了那冰冷的牢狱。
烛火轻轻跳动，整个房间幽香浮动，夜如此静谧，像是一场醒不来的风花雪月，直至素怜月忽然身子一颤，似是被触碰到了最柔软的地方，这才令她陡然惊醒过来，看着此刻二人如此暧昧交缠在一起的姿势，不禁令她双颊绯红，又似怪他乘人之危，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便将衣服拿来遮住了身子。
“你这人……每次都是这般乘人之危，明明知道……哼！险些就让你占了大便宜。”
即使二人去长生谷那次，曾在迷梦里有过一次亲密无间，但醒来后便如梦一场，终究非真实，而此刻却是真真实实在一起，素怜月多多少少还存有女子的矜持，岂能这般轻易让他遂愿。
就在这时，房内烛火忽然一阵摇晃，萧尘神识敏锐，立时察觉有些不对劲，打了个噤声手势。
“怎么了？”素怜月见他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心里也微微悸动了一下，自从她之前来到这镇里，便觉得大是异常，令她有些害怕。
“嘘……这镇子有古怪。”萧尘神色凝重，话说完后掌风一送，熄灭了案台上的烛火，复又打了个噤声手势，这才慢慢将衣服穿回身上。
素怜月也坐了起来，趁着此时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手忙脚乱将衣服穿在了身上，然后慢慢移到他身旁，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就在话刚说完时，外面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听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应是隔了好几条街，萧尘脸色微微一变，向她看去，小声道：“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素怜月连忙摇了摇头，然后快速穿上鞋袜，去到窗边，往外面夜色如墨的镇子看了看，说道：“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我们去看看。”
萧尘也不再犹豫，立即抱着她往窗外一跃，然而今夜星月无光，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萧尘凝出一道白芒照亮附近街道，眼前忽然出现的景象，却是令二人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第1407章 妖花再现
“那些都是……噬魂妖花！”
素怜月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怔怔看着街上密密麻麻的红花，那些花开得无比妖艳，远远超过罗刹宫的曼荼花，虽然她早已听闻过这凶花之名，但却从未如此刻这般亲眼见着，如此一大片一大片的诡异红花，着实令她触目惊心。
“当心！不要靠近！”
萧尘立即凝起了一层真元结界护在二人四周，纵然他如今修为非凡，但也绝不敢轻视这无孔不入的诡异之花。
就在这时，远处街道又传来一声惊叫，萧尘更不犹豫，立即带着素怜月往那边街道冲了去，到了近处，只见街上出现了几个体型异常高大的男子，那几个男子双目通红，力大无穷，不管人畜，见了便撕咬，显然已经发了狂。
“是被妖花侵染的人……”素怜月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想要祭出碧寒紫玉箫，然而她此时功力全无，竟连法宝也无法祭出了。
眼见那几个男子愈加凶猛，萧尘两指一并，“咻咻”几道剑气激斩了过去，将那几个男子贯胸而过，他根本没想过还能将这几人救回来，被魔气侵染尚能救回，但被噬魂妖花侵染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救得回来了。
“扑通”一声，几个男子倒了下去，身体慢慢缩小，最终变得宛如干尸一般，胸膛上渐渐开出了一朵诡异妖艳的红花，红花凋零后，几个男子也断了气，双目仍然圆睁着，但却已经没了魂魄。
街道两边的人仍然惊魂未定，萧尘向附近看去，见到还有一大片噬魂妖花，朗声道：“所有人全部回屋，不要靠近这些红花！”
众人浑身一颤，有两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小生向他看去，颤声道：“仙……仙长，这……这到底是什么？”
虽然是在紫府，但像这样远离纷争的山野小镇，住的都是些普通凡人，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见到修仙之人，更未听说过什么噬魂妖花，刚刚见到他能够指发剑气，自然便以为是“仙人”了。
萧尘正待言说什么，却在这时，神识感应到远处有一丝奇怪的气息，如此一座小镇，绝不可能会有这样奇怪的气息，他第一反应便是散播妖花的人。
“全部回屋！”
向众人看了一眼，萧尘立即带着素怜月往那丝奇怪气息传来的方向追了去，一直追到镇外，才隐隐约约看见一道黑影往远处而去。
“是风幽……”
素怜月微微一怔，她是罗刹宫的人，对魔教中人自然要比萧尘熟悉得多，刚刚那道黑影，确实像极了风幽的背影，但她也不敢全然断定。
“快追！”
萧尘更不犹豫，一只手将她带着，脚下凌仙步施展至了极限，然而一直追到天亮时，最终还是教那黑影消失了，一点气息也感应不到了。
“不见了，好快的速度……”
萧尘停了下来，四下里张望，却再也不见任何人影，素怜月伤势尚未痊愈，一路疾奔下来，脸色有些微微泛白，喃喃自语道：“真的是风幽吗？”
“风幽……你确定是他吗？”
萧尘双眉紧皱，只要能够确定噬魂妖花是玄阴殿散播出来的，那么便可通知万仙盟，联合紫府所有修仙玄门，直接捣毁整个玄阴殿，但万一不是的话，反而打草惊蛇了。
素怜月摇了摇头：“不能确定……风幽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才是。”
“不是他，那会是谁……糟糕！刚刚那镇子！是调虎离山！”
萧尘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带着素怜月回去，然而等回去时，整个镇子已经变成了死镇，所有人全死了，全都被噬魂妖花摄走了魂魄。
“他们全是凡人……没有一点修为的凡人，为什么……”
这一刻，即便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看着眼前景象也不禁震惊了，所有人全都倒在了街上，化作了一具具干枯的木偶，双目圆睁地看着天上，带着惊恐抑或怨恨。
“公子……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些人，他们本不该死的……”
素怜月脸色有些煞白，看着一具具诡异的木偶，这一刻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萧尘将她扶着，点了点头，随即祭出青莲台，化作一道青芒往风云城的方向去了，直到夜幕降临时，两人才回到城主府。
……
“噬魂妖花……”
此刻殿里人人神色凝重，白楹在殿上来回踱步，萧尘慢慢将昨晚那小镇的情形说了，过了一会儿，又道：“倘若真是为了开启血魂大阵复活谁，或者为了别的什么，我觉得，这些凡人的魂魄根本没有用，一个元婴修者的魂魄，便足以抵过百万凡人的魂魄，凡人的魂魄再多也没用。”
“没错……”白楹点点头道：“即便是司天要收集魂魄，也一定是强大的修真者魂魄，一般普通修者的魂魄，他们根本看不上，更何况这些凡人的魂魄，即便送给他们，他们也未必会要，何必还要如此麻烦，弄出这些噬魂妖花来？”
殿上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眼下非但噬魂妖花的来历不明确，连目的都令人匪夷所思，以这妖花的厉害，即便是摄取一些修真者的魂魄，也绝对不难，但为何偏偏大多都是选择凡人下手。
过了许久，落殇颜忽然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萧尘向她看了去，尽管这些年来，落殇颜变得沉默寡言，但每每要说什么，总是一语中的。
“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即便是万仙盟，都以为收集如此多的魂魄，是要复活谁，但是有一点……就如刚才所说，倘若是要复活谁，为何不去收集更为强大的修者魂魄？而偏偏要选择这些无用的凡人魂魄？所以这噬魂妖花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复活谁……”
“那落师姐……你的意思是？”
落殇颜点点头，继续道：“众所周知，修炼之人不断提高自身修为，必定要斩三尸，抛却七情六欲，所以修者的魂魄往往都已修炼得十分纯净，反而看似无欲无求的凡人，正因为他们力量薄弱，正因为他们不懂修炼之道，所以他们的魂魄，才是充满了阴暗，贪婪，自私，欲望，邪恶，肮脏……”
此言一出，各人皆是一怔，没错，看似纷争不断的修者，其实他们的魂魄已经修炼得十分纯净，反而是那些凡人，正因从未修炼过，所以才充满阴暗贪婪，哪怕是一些善辈，他们为善，只是能够约束自己的行为而已，但并不代表魂魄纯净，每个凡人的魂魄里面，都潜藏着看不见的阴暗和贪婪，只不过恶人更加将这阴暗贪婪放大了而已。
“如此说来，果然是有人在收集阴暗贪婪的魂魄了……”
萧尘双眉渐锁渐深，当初与暮成雪和冷凝锋谈到噬魂妖花时，也曾提到过阴暗贪婪的魂魄，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被噬魂妖花侵染的对象，往往都是一些奸邪小人之辈。
一个谜题解开了，下一个谜题又接踵而至，收集这么多阴暗贪婪的魂魄，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件事情，恐怕最后是超乎所有人想象。
直到深夜时，各人才相继离去，临走前，白楹又将萧尘叫住了：“那个……皇甫姑娘今晨的时候回绝情宫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