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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带回来的东西实在算不得少,祁芬原本跟同事借来的那辆打算用来载凝开芳的自行车都被挂满了,这也骑不动了,只能推着两人一路从北站走到了西城区,路上还遇见了个阴魂不散的臭流氓特不要脸的凑过来帮忙搬东西。
  “姨我叫昊斌,目前在东方修理厂当学徒,家里人口简单就我爸妈我妹我奶。”
  “姨你真是阿芬的妈呀?看着可真像姐妹。”
  凝开芳哈哈的笑,觉得这小伙儿挺不错的。
  祁芬抿唇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给这人甩了个白眼,“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油嘴滑舌一点儿不牢靠。”
  凝开芳有点儿意外的瞅了眼自家大闺女,这不牢靠之说是啥意思?
  要是没想过跟这小伙儿处对象,牢不牢靠她这大闺女可不会说,甚至连想都不会想。
  这都说了,岂不是就证明自家大闺女是真想过了?
  昊斌可不懂这些女人家的道道,被喜欢的人当着他尽心讨好就盼着能升级为自家未来准岳母的凝开芳面前这么批评,昊斌有些失落的耷拉了肩膀,看起来跟垂着尾巴低着头的大狗似的。
  凝开芳也不多管小年轻的这些事儿,等回头问了祁芬是不是想要跟这小伙子处对象。
  要是祁芬想,那凝开芳才会管这事儿,就目前来说,还只是年轻人交朋友的层次,当家长的插手了可就尴尬了。
  因为昊斌的插科打诨,祁芬忘记了之前打好腹稿准备在路上慢慢透露的事儿,等回家之后放了东西凝开芳随口问了这事儿祁芬才想起来。
  “那申退信批下来没有?咱们趁着还热乎赶紧把这空缺给卖了,你弟弟说不回来,要在那边等高考。”
  祁芬帮忙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抿唇迟疑了一下,“妈,二妹最近开始上班了。”
  “啥?方家给她找工作了?”
  凝开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头看见祁芬的表情,再想想自己上一句说的话,凝开芳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也顾不得收拾东西了,站起身叉着腰就往祁芬说清楚。
  “贾主任那里一开始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我们也没说空缺有安排,之前又说了申退条家属去处理也行,也不知道二妹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偷偷的就去找了贾主任,把那个空缺就给顶了。”
  这倒是怪不到那领导头上了,毕竟但是他也确实体谅凝开芳要去外地照顾儿媳妇生娃娃,所以没要求让她必须本人来办理后续流程。
  至于当初祁英被分出去断了来往的事,那领导也不是喜欢跟妇人一样东家常西家短胡乱打听的人,还真没听说过。
  就算后来回家念叨的时候被婆娘说了一嘴,也就只以为那就是父母子女吵嘴,看祁英那消息灵通又信誓旦旦说凝开芳同意了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有了仇怨断绝了来往。
  虽然那工作是不咋好,可凭白被祁英这白眼狼给夺了去凝开芳还是不甘心,当即操了擀面杖就跑了几条街追到了方家就是一顿砸门。
  方家没人在家?那也没关系,只要闹得让方家的街坊邻居知道就行了!
  要说亲母女有必要闹成这么深仇大恨么?可这些年气啊气的凝开芳现在都只当祁英不是从她肚皮里出来的了。
  当初祁英可是在她爸出事的时候还骂了祁海茂作为当家男人没用,这话对凝开芳来说,比跟她这个亲妈打架几百回都还让她记恨。
  做父母的就理所当然要全心全意付出不管儿女如何不孝?
  反正凝开芳是从来没这么认为过,还一度很是纠结的再三问了好几回自家男人当初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娃娃是不是抱错了,得了祁海茂的保证凝开芳这才失落的没再继续琢磨这个想法。
  再是亲情血脉,只要是感情,那都是互相的,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这感情才能处得出来。
  凝开芳闹得方家住的小区都全知道方家儿媳妇偷了娘家妈的工作,那贾主任听说之后也是愧疚得很,拎了瓶酒登门道歉。
  再闹也没用,这年头也不能说就因为这个就解聘谁吧?要么怎么说这年头工人是端铁饭碗的呢?
  方家的人被闹得丢了大脸,虽然关起门来对祁英越发冷漠瞧不上,可那工资可是他们方家的,到底是方家得了便宜。
  于是一家子也默契的不吭声,权当这事儿就不存在。
  这会儿大家都各顾各的小日子去了,东家常西家短的说叨,时间精力都跟不上,反正回了家自己关门过自己的日子,谁在乎谁就输了。
  今年的冬天,因为多了个大名叫祁夕烽的小嫩娃,祁云跟江画眉的日子显得格外忙碌,虽然祁云跟着学了几天,江画眉也单独在晚上照顾小平安照顾了半个多月。
  可凝开芳一走,两人好像就没了主心骨似的,很是兵荒马乱的过了一阵子,就这还是小平安比较安静乖巧的情况下。
  过了年之后,去年踩着国庆节出生的小平安也似乎到了见风长的阶段,几乎是一天一个样,这会儿祁云盯着瞅了两个来月,终于看出点苗头了。
  小平安眉毛像他,虽然颜色还有些浅淡,可眉形却是英气的剑眉,鼻子也像他,鼻根挺拔,都不用像老人交代的那样时不时用手去拔鼻梁根就长得好看。
  嘴唇倒是像他妈妈,下唇略有些肉,唇珠微微压着,看起来很有型,眼睛也像他妈,眼尾微微上翘,眼角下勾。
  睫毛就说不清像谁了,毕竟小平安的爸妈都是睫毛长翘的那种,也算是美女俊男的标配配置了。
  一直到来年三月,祁云也没有再创作什么文章了,只是将之前压了箱底的那篇《田野》翻了出来,重新修改润色,二月里过了元宵之后就给平城那边寄了过去。
  现在的祁云不再像以前那样谨慎圆滑到只求自保了,或许会带来麻烦,但是这些麻烦他并不是不能解决。
  以前祁云不发只是因为讨厌麻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也没到急着用钱却一文凑不出的地步。
  那时候写东西,主要还是在获取利益上,可现在祁云思想上有了很大的变化,祁云分不清这种变化是成熟还是退步。
  但是此时此刻,他选择了心清气和的接受变化之后的自我。
  而变化之后的祁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提笔随便抬头看见窗外一朵云一棵树就能用虚幻的外衣将其装饰成能够引得好评的文章。
  祁云学会了沉淀,学会了认真去对待自己笔下一个个勾画出的文字。
  如今再回首,祁云总有种对以前那些读者的愧疚感,对方付出的是真心的喜欢欣赏,而他那时候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即便知道自己随手勾画出的一段话给读者带来了怎样的深思,祁云也没有重视,甚至或许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内心深处带着点轻嗤。
  祁云在《国风》发表的文章不再每期都出现,读者们一开始还写信来询问过,甚至有读者猜测云深先生是否在前往田山支援时受了伤。
  祁云直接表示自己的文字还需要沉淀,好的文章值得更长时间更多精力的雕琢,这几乎就等于是在隐晦的表示自己以前的文字不够好,所以之前是在用不够好的作品赚取利益根本就没有尊重读者么?
  或许一开始有的读者会生出别的想法,可等到祁云的新书《田野》正式出现在书店里之后,那些原本还有想法的读者顿时缄默了。
  因为这本书,确确实实能够算得上文学作品的程度,而不再是被简单的轻率的划分到小说读物中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祁云:平安眉毛像我
  江画眉:嘴巴像我
  祁云:这耳朵像谁?
  江画眉:等下,我去拿镜子!
  小平安:...可以不要瞅我了吗?【皱眉
  孩子的名字我琢磨了很久,选择还是就用简单的来好了,取自杜甫的“夕烽来不近,每日报平安”。
  夕烽是边塞的烽烟,傍晚时点燃用来报平安的,算是十分符合祁云对孩子的期盼了,既希望孩子自己能平安,也希望孩子长大以后能为国家带来平安,虽然一个人无法带来平安,可至少要为这个国家的安宁而努力。
  关于祁英:成为胶鞋厂的搬运工,对祁英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好出路,以后会有后续的,大家别捉急,咱慢慢来。
  第85章 恢复高考
  十一月里祁云原本是准备给小平安办场满月酒, 蜀地水月村这边小孩儿满月酒办的是四十天整,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讲究。
  可那会儿已经是临近元旦了,郑凯旋那边似乎是升职,跟着龚书记跑了几趟市里,还跟着上面部门学习了十几天,最后祁云就在家里办了几桌,都是当初江画眉生孩子时送过礼的。
  这边的风俗就是收了礼满月酒就得请人家来吃顿饭,祁云也郑重的向唐思甜淘青王幺妹王大梅她们这几个当初陪着自家小姑娘待产的人道了谢。
  一直到一月进入了腊月里头祁云才去镇上公社食堂里办了场百日宴,因为这会儿乡下不时兴这个, 祁云走的是怀城风俗,干脆就去镇上公社食堂请客。
  上次满月宴没请公社里的人,这回就权当是回礼了。除了龚书记张主任他们, 祁云另外还请了李冬梅一家以及唐三儿外公一家。
  当初江画眉生孩子的时候虽然人没有来,却也托人带了礼, 所以这回也就一起请了。
  李冬梅可是个精明人, 明白祁云这时候请他们过来可不就是有个人情往来的意思,要知道这些公社领导虽然拿出去算不上什么大人物, 可在李家镇却也是领导级别的。
  跟他们一起不说刻意讨好,就是有个一顿饭的交情,以后见面了打个招呼, 有事要求帮忙了好歹也有个说法。
  虽然当初对祁云热情确实是因为祁云那散财童子的个性,可她也没有故意宰人,反而每次都给祁云淘换不少好东西。
  江画眉生孩子李冬梅二话不说就托李晓冬送了袋孕妇冲水喝的营养品,这会儿大家肚子都吃不饱, 对于营养品几乎都没什么概念,在医院里都是能当药给开出去的。
  去年十月祁云他们还在山里长途跋涉往火车站赶的时候,平城数字帮被几位主要领导人以果决的手段一击粉碎。
  之后虽然也经历了一些思想政治上的迷茫,可很快就找到了道路,随后就是大规模的平反,很多被数字帮陷害的优秀领导人文学家工作教育者都得到了正名。
  水月村里,广远两父子是最先回去的,离开之前广懋还特别不舍的跟学校的孩子们道了别,孩子们也很喜欢这个爱跟他们一起玩闹的小老师。
  女孩子们送了花环,男孩子们送的东西就比较杂乱了,山上摘了野栗子掏空里面做出来的“哨子”,卡在桌缝上就能演大闹天宫的竹人,搓着柄就能转着飞上天的竹蜻蜓,甚至还有人送了自己珍藏很多年的拐骨回旋镖,木质回旋镖面上都被玩得十分光滑了。
  广懋走的时候啥行李都没带,就把空下来的包装了这些杂七杂八的玩具,眼泪汪汪的跟同学们挥手走了。
  一个月后,水月村小学收到了一大包平城首都寄来的一个大包裹,里面是铅笔本子小人书图画书,还有给全校孩子一人一条的红领巾,这些都是广懋回去之后给孩子们买了寄过来的。
  能够回去就买到这么多东西,钱还是其次,主要是有门路,祁云在广远成为李家镇甚至整个茳那市第一批平反回城的人时就知道广远家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之后就是晏老爷孙,祁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晏老曾经是军队里的领导,晏起也曾经也是军衔不低的人物,晏老离开的时候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不久之后,水月村依旧收到了一批资金,还是走了官道过了明路的。
  水月村小学一个暑假里一个月的功夫,就直接从以前的茅草泥巴房变成了红砖青瓦房,连操场都打成了水泥路面的,可比镇小学也差不了多少了,一度成为镇小学之外最气派的小学。
  另外晏起还给祁云单独写了一封信回来,让祁云温习高中课本,九月里恢复高考的消息将会通知下来,而举行高考的时间则是十月。
  此时也才是七月初,祁云知道是刚刚再度复出的平同志提出来的,晏起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恐怕也是距离中央不算太远的人物。
  上半年陆陆续续几个月里,当初被祁云忽悠着弄回来的二十个知识分子在广远晏老他们之类也前后相隔不远的分批次接到回城通知,就连厨子这样的匠人也被发还了当初没收的家产准许回家。
  虽然当初被抄家的时候肯定是被摸走了不少东西,可现在家人能团聚,又能归还当初的房屋以及大部分财产,厨子他们就已经够满足了。
  曾老他们离开前厨子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拉着老村长祁云他们狠狠了喝了一回酒,红苕酒味道不咋样,可人的情绪起伏太大,加上喝得也不少,很多人都喝醉了,就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有的人喊着老婆的名字,有的人抱着桌子腿儿喊儿子,问儿子孙子孙女们咋样,长高长胖没有。
  他们受了这么多苦,从来没有哭过,可现在终于解放了,却忍不住的哭得跟一群孩子似的。
  跟周庆比较要好的三个年轻老师倒是没啥大情绪,周庆已经被原本的学校返聘了,可周庆没准备回去,跟祁云说他就留在水月村。
  另外两个也表示就留下来,他们虽然不是李家镇的人,可也就是相隔不远其他镇上的,当年在学校也算是年轻有为,糊里糊涂就被弄下来了。
  之前出事了亲朋好友恨不得登报断绝关系,现在他们觉得在水月村过得挺好的,再加上还有两个私底下偷偷跟本村的姑娘处了对象,如今等到他们也平反了之后现如今的老师工作也会转成正式工,能领工资的那种。
  以后就是正式的小学老师了,定居在水月村,再娶了在他们被人疏远的时候也能与他们处对象的姑娘,一辈子也就算圆满了。
  祁云觉得挺好的,这现成的劳动力刚好抓一波,三个二十几岁的知识分子能留下来,以后学校里如何行事也算是有个保障。
  卫生所那边也走得只剩下袁医生了,袁医生当初在医院因为升职机会争夺被人藏了本禁书在抽屉里就被整了下来,他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想回大医院里参加那些勾心斗角了。
  正好村里大妈特别积极的给他做媒要给他介绍对象,如今已经奔三的袁医生准备就在水月村卫生所呆着,娶个媳妇生两个娃,闲暇时候给老乡们唠唠嗑。
  当然,袁医生也表示要是自己离开了,村里那些妈妈奶奶就找不到可以吓唬家里孩子听话的人了。
  说来也是好笑,袁医生是西医,治疗的时候偶尔也会用到打针的法子,于是村里就经常听见当妈的扯着嗓门教训家里娃娃,你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你带去让袁医生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