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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雨夏贴在他门边,轻轻敲:“风春?好哥哥?亲爱的?”
  “别这样嘛。”她说,”开开门。我最爱你了——”
  蒲风春打开门,将进来的路堵住,冷笑:“你就是想让我帮你通关,馋我的脑子。”
  “不止,不止,”她觍着脸说,“还馋你的身体。”
  他一时噎住,难言地看她:“你也有今天。”
  她说:“早点想完,早点再去一次嘛。事情总归是越拖越坏……”
  蒲风春却神情严肃起来:“先等等,还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第一,剧场的损坏。「门」——它的名字。
  在本来的发展中,这次失败是致命的。
  “你是说,这次的外在干涉阻止了死亡重启,但「门」自身也受到了损耗?”蒲雨夏陷入思索,“一方能够无限次重来,一方却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害……为什么要选择后者?”
  “这就要涉及另一个问题了。”
  维持他们不断重生、打开不同门的能量来源——
  “据我的推测,是「欲望」。”蒲风春注视她的眼睛,“无论是房间的布局,还是灯的存在,都在提醒我们一件事。”
  欲望是生命的起源,欲望是前进的通行证。
  “所以你打不开那些门,”蒲雨夏恍然大悟,“是欲望不足导致的?”
  听起来有点像性冷淡。蒲风春将纠正的话勉强压了下去,循着之前的思路:“类似。这些欲望应该有明确的指向。同时,经历的房间越多,欲望也会被损耗。”
  “可我……”
  “在你失忆之前,灯的亮度已经很微弱。但会随着心情的起伏,略有高低的差别。”
  “所以……”她灵光一现,“第五扇门!「门」也好,失忆也好,欲望的变化也好,都是在我进入到第五扇门之后出现的!”
  “原本我以为,失忆可能是失败的惩罚。”蒲风春点头,“但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猜想——”
  “它是在帮助我通关!”蒲雨夏脱口而出。将记忆洗净,即是重生。抛却过往的习性、惯常的思维、俗世的标准,一切都是崭新的。欲望也将随之新生,回归最饱满而无垢的原初,纯粹地存在。
  紧接着,她沉下心,又摇摇头:“不对,如果仅仅如此,我应该只需要继续闯第五扇门,而不是从头开始……”她分析,“如果我已经通过了那扇门,但发现根本出不去,它干脆洗去我的记忆……”
  她又自我否定,在走廊里打转:“没这个必要。如果它不打算放我出去,就算我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她停下脚步,犹豫望向蒲风春。
  他点点头:“你现在还在……”
  “关卡里!”蒲雨夏接口,面露兴奋,“这还是它出的题!从我醒来开始,这一切都是一场新的……”她突然迟疑,“局?”
  她灰色的眼珠折回滑动两次,定落到蒲风春身上,有丝难以去除的疑虑:“你……”
  他抓住她的手腕,扯进自己的怀里,手扣住她的后脑。身体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第二次。”第二次怀疑他的真实性。他叹道,“你一点也分辨不出,我和‘他们’的不同吗?”
  同样的身体,相似的逻辑和反馈,一切都是那样的一致。
  冷光如倾泻的月色,荡出混沌的双影,流淌着人似的残缺与神似的癫狂。就像这整个与世隔绝的空间,如此空旷,如此寂寥。
  她张开手,慢慢回抱,依恋地融入:“我们的身体都是幻影,”都是虚假的,“唯有意识是真的。”
  “‘他们’都是你,但‘他们’只是一段毫无灵魂的记录,是静止的。”她说,“只有你是流动的。我感觉到了。”在这被单独剪切开的、近乎莫比乌斯环的时间长河之中,只有你与我在共同地前行着。
  他轻轻拍她的背,说:“就以上的那些猜想,我认为,「门」的出现,和第五扇门的通关联系密切。但具体的作用,尚且没有结论。”他说,“我建议,你先暂停对「情——利」房间的尝试,去「门」中看看,也许会有新的思路。”
  “可……这样一来,”她揪着他的衣服,“你就得进入那些房间了吧?你现在不是还……”根本进不去吗?
  “所以,”蒲风春眉眼弯下来,天生含笑的眼睛愈发多情,“给我一个许诺吧,为我创造一个欲望。”
  “……你想要什么?”
  没有回答。
  沉甸的缄默中,她踌躇着开口:“我猜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也给不出什么吸引人的承诺……”
  她说:“但我有个愿望,希望你能陪我完成。”
  “什么?”他问。
  “……一场婚礼。”
  他宁静站着。
  “等、等你这次成功回来……”她说,“我们就举办一次婚礼,怎么样?”
  依旧沉默。
  她有点不安:“……如果不行……”
  他松开她,低头整了整皱巴巴的上衣,但怎么也扯不平。握拳低咳一声,不动声色:“我知道了。”利落转身,潇洒地一挥手,“等我回来。”
  “……?「门」的信息你还没交代!”她追着他下楼,“你别急着走啊!”
  她眼睁睁看他大跨步走到粉门前,单手扶门,想要抬头看灯的情况,又控制不住地低下头。另只手捂住脸。没过一会,就开始捶门大笑。
  蒲雨夏硬生生在不远处刹车,甚至往后小挪了半步。
  看来……无数次的重复闯关,已经把他折磨疯了。
  她望望那盏充满少女情怀的彩箔绚灯——亮度大概上升到了满格的叁分之一左右。起码从结果来看……卓有成效?
  十分钟后,他们再次聚首于血色沙发。
  “当我进入房间,你就会被拉入「门」中。”蒲风春说。
  “如果我们同时进入别的房间,会怎么样?”蒲雨夏提问。
  “不清楚。”他笑,“你可以试试。”
  蒲雨夏猛摇头。
  “控制室里有一套桌椅,桌子上有五个按钮。从左往右,依次是红、蓝、绿、白、黑,各自的作用是人物同步、毕场、开场、暂停和强制脱出……”
  “……停!”她说,“我记不住。”
  “没事。”蒲风春闲适道,“有标签。”
  “……”她忍了忍,“都是什么作用?”
  “人物同步,可以让台上的‘你’说出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表情,”他解说,“但时间不超过一分钟,一场最多可达叁次。要注意时机和内容,不能与表演脱离,背叛你的角色;不能被观众发现。”
  “否则……?”
  “演出失败,封禁「门」。直到同一场表演重新开幕。”他眼也不眨地复述,“提示说的。”
  蒲雨夏努力消化。
  “婚礼……不,”他迅速否认,一本正经,“「门」的规则写得很清楚,你去了就能知道。规则之外的事,我和你一样不了解。”
  “……好吧。”蒲雨夏托腮,“那你打算先进哪个房间?”
  他垂眼,摸着她的手反复揉捏,仔细看着。口头则不太在意:“「愤怒」吧。”
  “胸有成竹?”
  他不知正思考些什么复杂的事物。心不在焉地收回手起身,走向那扇粉色的门,轻飘飘留了一句:“等我回来。”
  “你很快?”她挑衅。
  蒲风春没说话,只回头轻哼一声,就转了出去。
  离开和等候,确然是滋味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