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兀自持续,整个宴会厅的人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桌子上的酒杯嗡嗡震颤着,里面的酒水不住溅起水波,洒出杯外。
此刻,不管是厅内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全都处于呆若木鸡状态。
恍如一群被吓懵的鸵鸟,死死将头扎进沙漠。
只有一个人例外,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中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小小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极为扎眼。
却是那个矮个孩子索吞。
王庸目光迅速落到他身上,骤然几个起落,到了索吞身边。
语气下意识带上了丝丝严厉:“你身上还有什么危险物品吗?老实交代!”
索吞摇摇头。
王庸表情稍微缓和一点,刚想检查确认一下,却见一只大手猛的伸了过来,一把将索吞提了起来。
啪!
一个大耳光扇了过去,声音响亮到大厅内都能听到回响。
索吞脸上顿时肿起老高一块,嘴角血迹斑斑,连一只眼眶都被打肿。
王庸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在大澳颇有势力的钱庄老板,杜文则。
这人依靠着地下钱庄的洗兑业务,在以博彩为主营业的大澳颇有地位。连今天在场的一些政府官员都卖他几分面子。
“小东西!跑到这里来搞事?差点就给你老子我送终!今天不把你活剐了,我就不姓杜!”杜文则一只手提着索吞,恶狠狠道。
说完,似乎觉得还不解气,扬起一只手又要给索吞一个耳光。
只是耳光还没落下,就被王庸拦住了。
“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王庸淡淡道。
“好好说?”杜文则斜睨王庸一眼,嘿嘿一笑。“劳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跟这小东西好好说话?以为劳资是读书读坏了脑子的圣人呢?你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王庸依旧坚持:“放开他。就算他有罪,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动用私刑。”
“哟呵,看在何进的面子上给你点好脸色,你还真当自己是棵葱了?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种窝囊气,我今天不但要动用私刑,我还要宰了这个小崽子!我看谁敢拦!”
王庸眼中泛起淡淡寒气,再次警告道:“放开他。”
啪!
杜文则忽然松手,身在半空的索吞立马跌落在地。
杜文则看着王庸,挑衅一笑:“听你的,我放开了,怎么样?”
王庸不做声,也松开了杜文则的手掌,弯腰想要将索吞拉起来。
谁知王庸还没碰到索吞,忽然一只脚飞过来,狠狠踢在索吞的肚子上。
索吞孱弱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么用力一击?登时身体蜷缩成一只虾米,痛苦的仆倒在地。
只是即便经受这种痛楚,索吞依旧全程不吭一声。
“嘿,还挺倔!不出声?大爷最喜欢对付的就是你这种小崽子!拿个大爆仗吓唬谁?妈的,给我叫!大声叫!”杜文则恶声说着,再次飞起一脚,朝着索吞脑袋踢过去。
“不要太过分!”王庸眼中寒气蓦然迸发,出脚挡住了杜文则的飞踢。
之前王庸之所以忍耐杜文则对索吞的所作所为,是因为王庸理解杜文则此刻的心情。任是谁遭遇这种事情,心中肯定都有怒意,发泄一下就算了。
但是没想到杜文则得寸进尺,竟然想要了索吞的命。
“看来今天这闲事你管定了?”杜文则眼睛眯起,闪烁着毒蛇一般的光芒,问。
王庸将索吞拉起,藏到身后,道:“刚才如果不是他提醒,根本没人知道另外一个孩子身上带着乍弹。严格意义上说,是他救了我们。你可以不认同这一点,但是只要我认同,今天就没人动的了他!”
“哈哈,感情刽子手摇身一变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去你吗的,装什么慈悲!你再不长眼,就跟这个小孩一起去死!”杜文则厉声道。
远处,唐永林、王京看着这一幕,轻轻摇头。
杜文则没有见过王庸的身手,不知道王庸的厉害。如果他知道,一定会无比后悔自己说出的那番话。
只不过唐永林跟王京都没想着出言相劝,杜文则这种路数的人,他们看不上,巴不得杜文则吃点苦头。
王庸叹口气:“不管怎么说,我总算救了你一命吧?为什么你这种人连最基本的心存感激都没有呢?真的好让人失望……”
王庸摇着头,目光阴郁,似乎对人性丧失了信心一样。
下一秒,王庸手腕一抬,一把抓住了杜文则脖颈,蓦然一个走步,手腕带着全身的力量,急速掼入下方。
轰隆!
杜文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王庸摁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响起,却是碎裂的酒杯碎片刺入杜文则脊背。
桌子腿同时震颤着,好像承受不住王庸掼来的力量。
终于,轰隆一声四分五裂,跟杜文则一起跌向地面。
王庸眼神冷漠看着杜文则,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没关系。我叫王庸,想报仇随时找我。这次断你三根肋骨,下次要你命!”
说着,王庸抬脚在杜文则肋部一踩,只听吱嘎吱嘎渗人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杜文则哭天喊地的嚎叫声。
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莫名其妙心里一颤,脊柱一道凉意升起。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个孩子我带走,有人有意见吗?”王庸扫一眼在场的几位大澳政府人员,问。
其中两人还是大澳警方高级警官。
两个警官欲言又止,其中一人差一点就要开口阻止王庸。
可是这时候警官身旁的王京忽然拉了一把那警官,悄悄耳语道:“别惹这位爷,惹不起。”
那警官脸上闪过一抹不服神色:“这里是大澳,我们说了算!还有我们惹不起的人?”
王京一笑,问:“国安的人你们也惹得起?”
“国……安?”警官一滞,说不出话来了。
再看王庸,已经领着索吞走出门口。
朱维权见状,冲大澳政府几位人员使个眼色,示意这件事国安接手了,然后跟了出去。
大厅里一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王庸的底气不止来自于武力值超高,还来自于一个比大澳警方还要高一级的部门。
门外。
朱维权终于追上王庸,苦笑着问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王庸诧异的看一眼朱维权,问:“你是国安负责人,你问我怎么处理?当然是上报总局,听上面的意见了!”
“啊?”朱维权一愣。“我还以为你强行带走这孩子,有什么私心呢!”
“私心确实有,不想这孩子死在大澳那帮人手里而已,至于其他的就没了。我还不至于是非不分……”王庸解释。
他不会因为个人对索吞的同情,就将索吞带走,脱离法律的管控。索吞毕竟是个参与了爆炸案的娃娃兵。
“呵呵,是我多想了。抱歉。”朱维权道。“不过这孩子最后关头肯出声提醒你,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这一屋子的人真要是全都丧命,我都不敢想象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我这个国安驻办负责人,至少要被一撸到底,回去审查监禁都是轻的!说起来我也得感谢他呢!”
王庸点点头。
如果真的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故事存在,王庸觉得今天索吞的行为已经是了。
“对了,他到底是哪里的娃娃兵?看肤色,不像是非洲那边的啊!不过也不排除……”朱维权嘀咕道。
现在一些非洲组织很喜欢从亚洲拐卖儿童,带到异国他乡训练。不同人种的娃娃兵,方便执行不同地区的任务。
像是这次,如果来的是两个黑皮肤的娃娃兵,绝对会引发不少人的注意。
不等混进餐厅就已经露馅了。
“应该是缅越一带的。懂一些汉语,五官也跟咱们很像。除了那里没别的地方了。”王庸猜测道。
“那里有什么爆恐组织?”朱维权纳闷的问。
“谁说一定是爆恐组织了?贩毒组织就不行了?”
朱维权一惊:“你是说……金砂寨?”
不等王庸点头,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索吞忽然道:“我是金砂寨的。”
索吞的主动坦白,让王庸跟朱维权都有点惊讶。
随后,两人就开始询问索吞一些细节。
但是从头至尾,索吞也没说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来。
只知道这次任务是大当家委派的,索吞刚入寨子不久,只算是一个陪绑的。真正的执行人是那个背包男孩,所有一切行动计划跟路线都由背包男孩掌握。
索吞的任务就是负责帮助背包男孩混进宴会厅,并且掩护背包男孩引爆炸药。
只不过索吞感激王庸请他们吃东西,所以最后时刻一直拉王庸离开。
“这样的话,金砂寨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呢?向何进复仇?”朱维权道。
毕竟何进背叛了金砂寨,又让金砂寨二当家等人死在大澳,折损了金砂寨实力。睚眦必报的毒贩选择如此报复手段也算正常,一旦爆炸得手,何进的赌王之路也就到头了。
王庸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单纯是。”
“什么意思?”
“你要是将一个纵横金三角的武装毒贩组织想象的如此愚蠢,就大错特错了。这种报复手段固然解恨,但是金砂寨根本得不到什么切实利益,还会平白惹怒大澳方面。但是如果何进死亡后,某个最大得益人跟金砂寨有利益关联呢?”
“你是说——何赢?!”朱维权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