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阿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偶尔公车停下,阿妹还能看见车外金发碧眼说着鸟语的老外们。
  她开心的直叫。
  声音响到妈妈系着围裙拿着锅铲也来看。
  阿呆指着路边聚集着人的摊位说:“夏天经常有人在路边卖西班牙熏肉,还有德国的麦芽酒也有卖。”
  路边甚至还有人在唱跳hip-pop。
  人群围成了一圈欢呼。
  阿妹看的津津有味。
  她想多看一眼阿姊的世界。
  多了解一点点。
  那是她向往的,憧憬的,从未来到过的世界。
  只是没聊多久,妈妈就赶着阿妹去厨房看灶台上的火。
  阿呆紧了紧神色,她知道,妈妈是想避开阿妹,有话对她说。
  “怎么了?”阿呆有点紧张,“是阿婆身体不舒服了?”
  妈妈摇头,“阿婆还好,就是耳背,总听不见。”
  阿呆舒了口气,不是阿婆。
  只是妈妈的神色有些犹豫,镜头里,眼神也带着闪躲。
  言语更是吞吞吐吐。
  “妈妈,有什么话你直说,”阿呆心中也慌张,“是寄过去的钱不够了吗?还是你生病了需要去医院?不行我再打点钱回来。”
  阿呆离得远,远水总归救不了近火,她能做的,就是每月多多打钱回来。
  妈妈摇摇头。
  最终还是在阿呆的逼问下开了口。
  “我想着……带阿妹去医院做个手术,”妈妈说的有些含糊。
  “手术?什么手术?”阿呆不解,阿妹痴呆,偶尔癫痫起来谁人都架不住,因此需要长期吃带激素的药来抑制。
  “是治脑子方面的手术吗?”阿呆立刻想到钱的问题,“要很多钱吗?还差多少?医疗卡给报多少?”
  妈妈拼命的摇头,神情闪烁:“不、不差钱。”
  “不是治脑子方面的手术。”妈妈告诉阿呆。
  阿呆更觉得奇怪。
  “那是什么?”阿呆想着,不管手术大小,总少不了一大笔的开销。
  她心里盘算着,到时候和美甲店的老板娘多报几个班次,这个月能多赚点给家里寄回去。
  她孤身在外,很少用钱。
  基本所有的钱都攒下寄回去给家里。
  妈妈挣扎再三,最后还是撂了实话。
  “我打算带阿妹去医院把子宫切除了,这样方便点。”妈妈说的含糊,眼神也跟着躲闪。
  但是阿呆却听的清清楚楚。
  “切除子宫?”阿呆觉得匪夷所思。
  声音陡然的拔高,引得公车上的人侧目。
  阿呆试图降低了音量,“为什么要切除子宫?阿妹怎么了?生什么病了?”
  这个消息显然已经让她难以接受。
  最后她还是拉响了车铃铛后下了车。
  她找了处无人的地方。
  是安大略的湖边。
  夏日的清风拂面,湖边是一条条白色的帆船,鸽子在广场上信步,远处还有海鸥。
  若是平日里,阿呆看见这一幕必定会无比感激自然的馈赠。
  但是今日,她却无暇顾及周边的一切。
  妈妈说的这个消息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妈,你仔细和我说,为什么要把阿妹身上好好的子宫切除掉。”阿呆质问道。
  在阿呆看来,虽然阿妹痴傻,但是却和正常的女人无异。
  平白无故的切除子宫,就好像在故意屏蔽了通往日后幸福的渠道。
  阿妹虽然痴呆,但是并不代表她不配拥有幸福,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相反,生活给她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作为她的亲人,她们没有剥夺她作为女人的权利。
  即使阿呆的智力并不健全。
  妈妈不得不对阿呆吐露出了实话。
  她说:“我担心……以后阿妹出去玩,会被人骗过去糟蹋了……”
  “你不知道前段时间,镇上好几个脑子有点呆的女孩子被人骗过,甚至还有一个被强女干后怀了孕又流了产……”
  “报道里报道了一些,但是你也知道的……那些……也都是半真半假,但是之前阿妹认识的几个小姑娘,里面的确也出现过这种事……”
  显然是有预谋的。
  无独有偶。
  傻子无辜,他们的智力虽比常人低下,但是却也不是任人糟践的对象与泄欲的工具。
  他们是人,是因为身心残缺而已遭世俗的歧视的人,不是行尸走肉,更不是动物。
  可是却架不住防不胜防。
  这消息听的阿呆心一惊。
  呆子,强女干,怀孕,流产……
  这些字眼无不触碰到阿呆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
  接着她又感到无比的心酸。
  阿妹才不过十九岁的年纪。
  若她正常,应该也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神采飞扬的小姑娘。
  现在,却被妈妈她们长久圈禁在家。
  唯一被准许的活动,是去楼下小卖部找三四岁的皮蛋玩一会儿。
  接着就要被妈妈催促回家。
  只是楼下的孩子总会长大,而阿妹的智力却永远都停留在这个阶段了。
  “不可以切除!”
  阿呆提出前所未有的反对,强烈到透过屏幕,妈妈都能感受到阿呆的愤怒。
  “阿呆……”妈妈又何尝舍得阿妹,“妈妈也不愿意……”
  “但是妈妈怕啊,你说,万一这事情要发生在阿妹的身上,那后果该怎么办?”
  让一个本就岌岌可危的生命,再出现一个更加孱弱的羁绊,那谁来对她们负责呢?
  她的人生已经是在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活了。
  她不想阿姊也被自己的妹妹……
  捆绑住一生。
  对她也不公平。
  只是,这一刻的阿呆深深的感受到来自心底的无能为力。
  她无法反驳。
  反对的情绪在她的胸腔中翻涌,她声嘶力竭的想要反抗,但是现实又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
  她们这样的一个家庭,已经经受不起来自生活的摧残了。
  简单粗暴的手段,可以非常好的永绝后患。
  大不了阿妹一辈子不嫁,她这个做阿姊的,可以赚钱,一辈子养着她。
  但是她真的忍心吗?万一以后阿妹能够碰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呢?
  她们凭什么就这样剥夺了她成为人母的资格?
  阿呆还是做不到。
  她不同意。
  也许妈妈早就料到了阿呆最后的决定了。
  只是她还是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阿呆还是摇头否定。
  态度坚定。
  “算了算了,”妈妈摆了摆手,“就当我没说过这个话。”
  厨房隐约听见阿妹的叫唤声,说锅烧开了烧开了。
  妈妈急匆匆的要回厨房。
  只是临走前,妈妈对着镜头里的阿呆,郑重的说了一句。
  “阿妹是你妹妹,这个决定是你帮你姊妹做的,我这个做妈妈的,没话好置喙。但是你要记住,你们是亲姊妹,她是个痴呆,因此这个决定,是好是歹,都有你受。”
  阿呆看着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无奈的苦笑。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