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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沉,你怎么站在这里?”门口处传来表哥小凡的声音,他一进来就看到站在门边的我,诧异道,“还不赶快进去,就差你一个了。”
  里面三个男人各色的目光齐齐聚在我身上,我全身不由一颤,紧紧抓住自己的背包挡在身前,想到刚才他们说的话,勉强挤出个笑容,跟他们打个招呼:“大家好,我就是那个品行不咋样的小表妹……”
  方晨噗嗤一下笑出声,继而金爷也跟着不好意思笑起来。小凡哥一脸莫名地看看他的朋友又看看我。我暗暗横他一眼,低声责问他:“不是说相亲吗,怎么变成你的基友会了?”
  “我还不是怕你不自在才叫多几个人过来,都是为了你好。”
  “好个屁,我看你是想借机聚众喝酒!”一年前小凡哥因为酒驾进了几天派出所,出来后被姑丈严令禁止再碰酒。
  小凡哥被我戳穿了目的,赧然一笑。我拿他没办法,只能乖乖坐到他旁边,少说话多吃饭,当个听话宝宝。
  内心里却早就在打鼓,刚从他们的谈话得知,今日跟我相亲的是方晨,方晨看上去也就三十左右,比我大不了多少,外貌倒是清秀,各方面的条件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就是因为好太多,才让我生疑,这种条件的还需要来相亲?
  看,人的心理就是这么矛盾。来相亲生怕遇到个条件不好的,遇到了条件好的又怕是个有毛病的。
  金爷瞄了我几眼,又瞄了方晨几眼,嘿嘿一笑,热忱地把菜转到我面前,说我加班到现在才来,肯定没吃饱。
  我还记得他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忙受宠若惊地夹了好几筷。方晨笑着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饿了吧?”好像爸爸心疼女儿的模样。
  我想到曹平平和蒋雯雯平日教训我的话,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冲他笑了笑。这个时候小凡哥总算想起正事,立马给我介绍方晨:“他叫方晨,也在市上班,以后有什么难事直接找他就行。他是名律师。”
  我咋舌,律师?那不是我三不选中的第一人选么?“我看还是少点找方大哥比较好,找他一般没啥好事。”我实诚道。
  金爷仰头大笑三声,声如洪钟道:“小表妹人够直爽,金爷喜欢!平日金爷遇到什么法律问题都是找你方大哥解决,确实都不是什么好事,哈哈!”
  另外一个男人比较寡言,这时候倒是开口了。“小晨儿还是很仗义的,上次帮我打官司打赢了,最后收了我八折。娘的,都多少年朋友了,就打了八折!律师也是够认钱的。”
  方晨被他们一言一语弄得没辙,只能摊摊手道:“这下可好,小表妹要被吓跑了。”
  我正吃着东西,听到他们突然又扯到我,忙道:“不会不会,我小时候可崇拜律师了,能说会道,靠一张嘴就能赚大钱,多牛。”
  方晨扬起嘴角,“我可不信,你的神情很忠诚地说“我一辈子都不想跟律师打交道”。”
  我摸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
  金爷又是一阵大笑。
  聚餐在大家笑语晏晏中结束,等大家走出酒店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小凡哥喝了几杯酒,准备去取车送我回家,我急忙拒绝:“姑丈要是知道了还不骂死我,你也别开车了,让金爷送你回家吧。”
  “我开车送小表妹回家,小凡,你就听小表妹的劝,喝酒开车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要是出了事,我可不接你这生意。”
  小凡哥还挺听方晨的话,乖乖地钻进金爷的车。我坐在方晨车里,对这位没有架子的高材生哥哥很有亲切感,两个人居然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相亲的尴尬,聊了一路。
  下了车,方晨已经直呼我小名,“小沉,很高兴认识你。之前我很排斥相亲,现在却觉得还不赖,起码能够遇到你这么有趣的人。”
  “我也是,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哥哥,方大哥正好满足了我二十多年的愿望。”
  方晨笑笑没说话。
  我回到家打开窗,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密布的雨滴在外面暗黄的灯光下织成一张很大的帘,却怎么也挡不住秋夜的凉意。
  二十三、回家
  高亮那期的杂志一出,反响出奇的好,某些地市居然出现几年未见的脱销现象。主编每日都笑眯眯地上下班,本来就小得可怜的眼睛笑成一条线,见到我时特和蔼,“余编,吃饭去呀。”“余编,这么早就来上班啦。”……我被主编笑得不自在,趁他心情好,请了一周的假回家陪妈妈。主编一口答应下来,临告别时,他拿给我一包包装精致的茶叶,“出门在外不容易,拿回家给你妈妈尝尝。哎,我那女儿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我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多谢,不敢,再见。
  走出主编室刚好碰到秦美美拿着资料准备敲主编的门,她见到我,先是一愣,而后笑得诡异。“恭喜余编呀,进来这么些年有这成绩不容易呀。”
  “彼此彼此。”我冲她咧嘴笑起来,她眉头抖了抖,哼了一声,又想说点什么,主编刚好走了出来,秦美美见到主编那胖乎乎的身影闪出来,立马换个笑脸。“余编真是谦虚,年纪轻轻就有这个成绩,让美美好羡慕,要多跟年轻人学习学习。”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秦美美最忌别人说她年纪大,如今她一口一个年轻人,自认是老人,能安什么好心?
  我回到座位上,苏琼月冲我打了个眼色,我点点头,按约定到休息室等她。
  苏琼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在附近后才松了口气,走到我旁边低声道:“你都不知道今早秦美美的脸色有多差,好像全天下男人都欠了她似的,接个电话都把话机摔得啪啪响,估计又跟她的银行男友闹翻了。”
  秦美美有个交往十年的男友,从事银行业,前不久晋升为经理,秦美美甚是得意了一阵,请大家吃了下午茶,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找到一些平时因为男友不够优秀而深感不甘的平衡感。
  “你这段时间风头正盛,小心惹红某些人的眼,给你下绊子,小心点,知道没?”苏琼月曾经被秦美美阴了一道,秦美美自认没做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只能怪苏琼月自身能力不够才被人抢了头功。所以事情发生后没跟苏琼月道过一声对不起。苏琼月记恨至今,没给过秦美美好脸色看。这时好心提醒我一句,也是因为她的前车之鉴。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点点头,“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这段时间有什么急事就麻烦你了,我留个私人号给你,没啥事别打,有事更别打。”
  苏琼月白了我一眼,“知道,就算曹平平找了个男朋友也不要打你电话。”
  距离上次春节回家已经过去大半年,老妈一直念叨我有空回趟家陪陪她,说是陪她,实则是想看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瘦了黑了。我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陪陪老妈,只是回家路程遥远,坐车需要五六个小时,如果没有超过三天的假期,我一般都不会选择回家。
  老妈知道我要回家后,开心得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我最爱吃的本地卤鹅、白切鸭腿和炸薯粉豆腐。我大包小包下了车,老妈笑眯眯接过行李,上下打量我,“怎么又瘦了?再瘦大风一吹还能看到你吗?啊?你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了?”
  “老妈,我刚下车你就在我耳边念念叨叨,有什么话等我歇会再说嘛。”我无奈道。
  老妈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我一脸疲惫的样子,怜惜地叹口气,“何必那么累,跑那么远打工,在家随便找份工作不就行了。”
  见老妈又把话题绕到我跟她一直较劲的地方,我忙打断她,“你昨天说今天三舅妈来做客,她什么时候来,说来也是好久不见她了。”
  “来什么,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我跟你三舅妈说让她明天再来。”
  “我怎么会忘,不然我回家做什么。”我扯出个苦涩的笑,跟老妈两人都同时安静下来。两个人的心里沉甸甸的,说好要笑对未来的日子,保持心态积极乐观,但内心里的悲痛和伤痕是怎么也逃避不过去的。
  走进家门,大厅中央的八仙桌子上摆放一叠整齐的香烛纸钱,我鼻子一阵酸涩。老妈忙用红布盖上,讪讪笑道:“哎呀,刚回来好好歇歇,来来,妈刚做好饭,先去洗手洗脸,喝口水润润嘴,等着开饭就成。”
  我哪里敢让老妈一个人忙里忙外,赶紧抛下沉痛的心情,丢下背包洗好手就打起下手。老妈一边炒菜,我一边洗菜切菜,锅铲碰撞铁锅发出吭吭蹡蹡响,空气里弥漫了油烟味,这种生活的气息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一时竟有些恍惚。老妈有点佝偻的年迈身影来来回回在厨房走动,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浓密黑发早已两鬓斑白,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怀疑自己远离家乡外出工作是否一个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