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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旖滟见楚青依白皙脸颊已一片涨红,这才不再逗他将匕首挪了开来,却挑起眉来,道:“既如此又何必鬼鬼祟祟的。”
  楚青依哪里敢正大光明地跟着旖滟,直觉旖滟会赶人,这才暗中跟着,想着等到了南方再现身,到时候他赖在旖滟身边旖滟也已没了法子。只是他入住镇上后,入夜寂寞,实在没耐地住便来想看她一眼,哪里想到技不如人,竟叫旖滟给制服了。
  此刻被旖滟逼问,他却不好意思将这番心思说出,遂面色一皱,叫道:“哎哟,好疼,滟儿妹妹下手好重,我这脖子都流血了……”
  说着哇哇大叫着便在床上一屁股坐下,准备往上躺,抽着气道:“不行,滟儿妹妹快给我看看吧,好多血啊,头好晕,我今夜得歇在这儿了。”
  旖滟见楚青依说着便要往床上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就在他脖下开了道小血缝好不,叫成这样,还头晕?真是能装!
  一匕首向空中一划,生生截住楚青依往下躺的身子,旖滟没好气地道:“别弄脏我的床,要上药乖乖坐到桌边去。”
  楚青依见她不曾撵人,还要给自己抹药,心头一喜,配合地起身坐到了桌边,旖滟打开包袱寻出一个白瓷瓶扒开走近楚青依,挑了下药出来,往楚青依脖下抹去。
  楚青依却道:“这金疮药的味儿怎么如此怪……滟儿妹妹,你这是什么……”
  “闭嘴,你还抹不抹药?哪儿那么多问题,要不你自己……”金疮药的味道大同小异,见楚青依起疑,旖滟狠狠瞪了他一眼。
  灯影下,佳人面若桃李,纤浓的睫羽低垂,瞪来的眼波如水流淌,宜喜宜嗔,楚青依正等着享受佳人抹药的福分,闻言生恐旖滟恼了再收手,忙道:“哎呀,好疼,我自己瞧不见,滟儿妹妹给我抹吧。”
  旖滟这才撇了撇嘴,将挑出的膏药抹在了楚青依的脖上,她指尖抚过,药膏清凉,带起一片清新药香,楚青依心神一荡,笑着道:“滟儿妹妹这一路少不得风餐露宿,我可会烤野味了,滟儿妹妹带着我,别的不说这口福是定然……定然……”
  楚青依的话未说完,一双黑湛湛的眼睛便呆滞了起来,话重复了两遍头一晕,嘭地一声倒在了桌上,已然晕了过去。见他一头栽倒在桌面上,额头瞬间被磕红了一大片,这样都不曾再醒过来,旖滟目光晶亮地将手中白玉小瓶握在掌中抛了一下,道:“三日醉,果真好药!”
  言罢,这才俯身冲楚青依扬眉一笑,道:“谢谢世子大老远来给我试药了。”
  楚青依是千亿王府的金宝贝,她可不想招惹了千安王府还没解决掉再惹上千亿王府。这厮势必是从王府偷跑出来的,岂能让他相随。旖滟站起身来出去片刻便带进来两名暗卫,指着倒在桌边的楚青依道:“送他回王府,亲手交给王府管家再回来领命,路上好生照顾着。”
  两人应命,上前架起楚青依迅速离去。出了客栈二人将楚青依安置在一匹马上,跟着翻身上马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出了镇子,马蹄更急,踏破官道,遥遥而去。而镇外官道一旁的林中,两个黑衣人远远地瞧见此景,对视一眼,一人继续留守,一人飞快施展轻功消失在了林中。
  林深处,一队人静坐等候,领头者正是沈璧,他见黑衣人进了林子目光一锐,但见黑衣人上前禀道:“世子爷,属下二人已经探明,盛家人今夜就宿在黑水镇上的福缘客栈中,千亿王府的楚世子紧随之后也住进了黑水镇的另一家客栈,方才其潜入盛旖滟房间不足两盏茶时间却晕迷着被两个暗卫带了出来,如今那两个暗卫护着他往京城方向去了,楚世子被丢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瞧样子是中了迷神之药。”
  闻言,席地坐在沈璧身旁的杜峰沉声道:“世子爷,咱们是否现在便潜进黑水镇动手?”
  沈璧双眸微闪,却蓦然勾起一抹阴测笑意来,道:“不,黑水镇距离京城太近,暂不宜动手。盛旖滟诡计多端,并不好对付,她在京城惹敌过多,想必此点她自己也有所误,如今离京必有所防备。她此次绝非给盛易阳送葬如此简单,该当有其它事情,若本世子所料不错,她这两日定然便会离开送葬队伍,咱们可探明她的行动路线,抢先一步设伏,要动手便定要稳妥。倒是楚青依难得落单,你们说,楚青依倘使被盛旖滟迷晕失了自保能力,又因盛旖滟的疏忽而被不知名者屠杀,千亿王听到此消息会如何?”
  杜峰闻言目光一亮,道:“盛旖滟手中的药必定来自邪医谷,楚青依是楚家独苗,他若死了,千亿王查到儿子体内所中迷yao乃邪医谷所出,再知楚青依是被盛旖滟迷晕,必定会将这笔账算在盛旖滟头上!千亿王府和咱们千安王府对峙十数年,楚青依死了等于让千亿王府倒了顶梁,千亿王势必遭受重击,世子爷好筹谋!”
  沈璧却冷声道:“不止如此,千亿王早便暗中投靠了太子,盛旖滟如今也为太子办事,待盛旖滟和千亿王闹起来,我真好奇英明的太子会如何行事,呵呵,太子对盛旖滟动了情,倘使他偏颇袒护盛旖滟,必伤千亿王的心,倘若他为千亿王做主,我倒也想瞧瞧盛旖滟会是何等反应了。本世子突然觉得,那妖女害的千安王府如此,只让她死太过便宜了,本世子如今有了更好的打算。”
  沈璧声音愈发阴冷,树影下身影没在暗影中,寒气森森。一刀杀了盛旖滟太便宜她了,他要叫盛旖滟受尽折磨,要让她痛悔当初对千亿王府的所作所为!
  杜峰却目光一亮,道:“世子好计,只要千亿王府和太子起了嫌隙,翼王若能再拉拢到千亿王府之势,定能扭转如今弱势!到时候,世子便是最大的功臣。”
  沈璧未再言,率先翻身上马,一扬手,道:“随本世子,追,定要在半个时辰内追上!”
  一行十数人纷纷上马,策马冲出茂林向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黑水镇是离京城最近的镇子,可离近京城,即便晚上也会有行路人,越离近京城便越是不好动手,故此沈璧带着人以最快地速度追了上去。而那两个暗卫,因楚青依晕倒,其中一名暗卫和楚青依两人一骑,又顾念着怕颠坏楚青依,跑的不快,不过小半个时辰竟便被沈璧给追上。
  沈璧冷冷一笑,一挥手,十多骑迅速地将楚青依三人围在了中间,沈璧面带黑巾,废话一句不说拔剑率先刺了上去。十数个黑衣人纷纷跟着动作,剑芒映亮了夜空。
  负责护送楚青依的两个暗卫影七,影三皆是旖滟从太子那里要来,君卿洌自然是选了武功最好的暗卫,可沈璧手下也无弱兵,且此次他离城报仇,也皆带的是万里挑一的精锐之士,以十八人而对阵两人,且影七和影三又要分神护着晕迷不醒的楚青依,弱势太过,瞬间二人身上便伤痕累累。
  二人被杀下马来,不得不背着楚青依施展轻功往官道旁的林中逃窜。官道上太过扎眼,沈璧原就有将人赶进林子再慢慢屠杀的意思,见此冷笑一声,打马带人冲进了林子。
  一进树林,月光遮掩,光线一黯,见前头影三和影七背着楚青依逃的狼狈,沈璧轻蔑地一勾唇,挥手道:“围堵!”
  言罢,他带着四人直追而上,其他人却分开两队迅速散开往左右两侧围追,这林中虽树林茂密,但沈璧等驰马却如在平原,影三两人负伤在身,又背着楚青依片刻便被沈璧追上,冷笑道:“不必跑了,你们逃不出去的,今夜必死无疑!将楚青依乖乖交出来,本世子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影三和影七步步后退,沈璧见二人分明还想抵抗,冷笑连连,而此刻左右和前边的树林皆有马蹄声靠过来,分明合围之势已成。沈璧双眸一眯,道:“不识好歹!杀!”
  他言罢,剑锋斜指,看向影七三人的目光已然视同死人,可就在此时,蓦然响起一片破风声,随着这声音左右和前边皆有落马声,惨叫声,利器插入身体的喷血声传来,与此同时背着楚青依的影三蓦然收起脸上苍白惊慌之色来,冲着沈璧森然而嘲弄地一笑,道:“沈世子自信太过了吧,我看今夜必死的未必便是我等。”
  他言罢突然将手中寒剑执了出去,接着背着楚青依和影七迅速后撤,那剑带着一道寒光插在一颗树上,沈璧蓦然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撤退,都撤出林子,陷阱!”
  他这声音没喊完,脚下的地面已经下陷,马儿受惊嘶鸣起来,狼狈之下只能匆忙弃马,运用轻功飞离,随着沈璧的三人亦跟着飞起。
  马儿躲避不及,落进塌陷的坑中,陷阱中射出数十支箭羽来,一些箭射在马身上,一些则飞出陷阱直射沈璧四人,沈璧等迅速扭转身影躲避,刚强行躲开箭羽,便又有削尖如刀的大竹筏子从两旁树上飞出,四人只得运气再躲,这一躲气力已是不济,他们深恐地上还有陷阱,不敢贸然落地,皆脚踏树干借力。
  谁知脚刚踩上树干便有密密麻麻地飞针从树叶中飞出,速度竟是极快,两个黑衣人躲避不及,当即便被射中了小腿,惨叫一声倒在树下,身子落地显然再度触动了机关,一块插着无数飞刀的木板从草丛中激射而出,两人反应不及,惨叫着被木板钉在树干上。一人稍好一些,反应较快滚了一下,险险躲过飞刀板,可身下竟是一软,地上再度翻出一个陷阱来掉下去登时被利刃戳穿了身子。
  独剩沈璧一人,见树干上设有如此连环机关,惊地强自又提起一口真气,生生往外飞出百来米去,这才气力不济往下坠落,他生恐地上还有机关陷阱,不敢贸然踏地,用剑在地上一点借力,身影再度往上飞起,心想越到树木最顶端借力飞出树林,岂料身子已飞上交错的枝叶,竟是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他惊得刚想抬剑劈开大网,却又有飞箭从树叶间射了出来。
  他不得不用剑飞快地挡去箭羽,砰砰几下响,箭羽是挡飞了,却已来不及劈开大网,那大网兜头一罩,竟是会动,瞬间在空中兠转了几圈将他牢牢地裹在了其中。
  沈璧面色大变,却闻一声女子的轻笑传来,“沈璧,今儿本公主会让你知道,自作聪明的后果会很严重哦!”
  124 被抛弃的咕噜
  沈璧被紧紧裹在网兜中吊在树枝间,听到女子的说话声,不必分辨就认出那声音是来自旖滟的,尽管两人相处不多,相见也不过数次,可那声音竟像是入了心,刻了脑一般,只消一句便叫他身子一僵,血眼猩红。
  接着他愤恨地挣扎了起来,企图动下被束缚的手臂用剑将网兜刺破,见他如此,不消旖滟吩咐,她身边跟着的暗卫便射出了一道寒光,伴着一声重重的闷哼,沈璧的手臂被一剑射透钉在了树干上,鲜血滴答答地沿着树干往下滴。
  四周响起惨叫声,血涌声,分明是旖滟带来的暗卫正在解决被机关所伤却还没能丧命的他的属下们,沈璧听在耳中,闻着四下浓郁的血腥味,只恨得银牙紧咬,浑身颤抖,可却无能为力。
  杜峰被飞刀板钉在了一颗大树上,撑着气力将刀板硬生生从身体中拔了出来,提着剑,满身浴血地嘶吼一声,“妖女,老子给你拼了!”
  说着便气势汹汹往旖滟冲去,然他失血过多,眼前一片血红晕眩,刚冲出两步,旖滟身边的黑衣暗卫便一个闪身冲上,一道寒光飞出,血水喷涌,透心而过。
  沈璧瞪着眼,眼睁睁瞧着杜峰的身子软倒,林子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沈璧知道,他带出来的十八个万里挑一的暗卫,在这几乎眨眼间全部都死了,都死了!
  浓浓的血腥味往鼻中冲,沈璧觉地从未有过的羞辱,如此惨败地输给一个女人,且输地这般狼狈不堪。他心口像有一枚炸药炸开,浑身都疼,嘶吼一声,意欲运动所有真气冲破网兜,然而丹田一动却发现不对劲,真气根本就无法凝聚,他不信邪,再度用心凝气,然而丹田还是没有真气凝集,竟还有真气往外散的感觉,他恨得再用劲,丹田越发空空如也,他惊愕地瞠目欲裂。
  旖滟见沈璧因凝聚真气在树枝间挣扎摇晃,浅勾唇角,低低柔柔的笑语,道:“啧啧,堂堂千安王府的世子,怎么瞧着倒像入了蜘蛛网的臭苍蝇呢。喂,我说沈璧,你还是别白费气力了,那网上本公主早下了分量充足的化元散,你越动真气,真气散地就越是快,哎呀,本公主提醒的只怕晚了,这会儿功夫沈世子的内力想来也快散完了呢。”
  化元散!
  习武之人的克星,中了化元散的毒,真气便会被暂时散去,中毒浅少则数日,中毒深了,多则数月都无法再动用真气。这化元散有种淡淡的药味,一般空气中有化元散的味道内家高手便会停止动用真气,只因真气越是动用便中毒越深,只要一时不用真气便无碍。
  化元散是极难得珍贵的毒药,可他竟忘记了,邪医谷主也是妖女的裙下之臣!可恨!盛旖滟竟用化元散来对付他!这个阴毒狡诈的妖女!
  方才旖滟出声讽刺沈璧就是为了令他心情激愤,忽视网兜上化元散的味道,之后这林子中浓浓的血腥味也遮掩了化元散的味,而她设计的机关,更是按沈璧的功夫,他发现危险后会飞出多远,会怎样反应和应对都算计在内,沈璧岂能不连连中招?!
  “将他弄下来。”
  旖滟的声音传来,两道剑光闪过,网兜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沈璧嘭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可却一声不哼,挣扎着坐了起来,双眼像隐在暗夜密林中的狼,狠狠地盯向旖滟。
  入目却见旖滟穿着一袭鹅黄色的右衽儒裳小袄,下系一条淡紫色的惊涛裙,衣襟领口裙摆上皆用银丝线绣着缠枝梅花,林中稀疏暗淡的月光洒了一些在她身上,锦缎银绣反射出微微的光芒,她墨发高挽,头上插着一支样式精美的滴水流苏红珊瑚蝴蝶步摇,蝴蝶的翅膀安置了精巧的机关,在鸦青的发间一闪一闪,凭添了俏皮之气。
  红艳艳的珊瑚流苏垂在白皙优美的脖颈边,她的脖上还挂着一个赤金平安锁,锁下七八个小金铃铛,随着她脚步轻移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她绝美的面庞上此刻带着柔和笑意,眉眼弯弯,美的惊心而无辜,此般打扮宛然一不谙世事,纯美良善的闺阁娇姑娘,好似这里不是血腥味浓郁的修罗场,不曾有尸体遍野,血溅肉飞,而是繁花明媚的后宅花园!
  这样的违和感令沈璧盯着巧移莲步慢慢走近的旖滟竟是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旖滟却已走至了沈璧身旁,笑吟吟地蹲下身来,托着腮,眨眼道:“沈世子那么想要小女的命啊?可惜啊,你这人冲动意气,自作聪明,决断轻率,实在太嫩了些,哎,世人还说千安王府世子是难得的将才,这该说世人没眼光呢,还是太没眼光呢,还是太太没有眼光呢?”
  沈璧被旖滟刺地浑身发抖,像只困兽般死死盯着旖滟。他肩头方才被剑钉在树干上,又被强硬扔下地,此刻已血流如注,白骨森森,眼见他脸色苍白,可却一声不吭,旖滟扬了下眉,道:“倒还算一个硬汉,只可惜比我笨了些,想算计我盛旖滟,你还欠了火候!”
  当日得知沈老太君被气死,旖滟便知千安王府必有动作,后又得知沈璧从别院回到沈家,沈璧虽也算沉稳,但到底年轻,且连番被自己打击的过于严重,已颓废不堪,这样的沈璧再经受祖母因自己而死的刺激岂能隐忍地住?
  故旖滟早便料想到沈璧会在她离城时有所动作,她早便令人守着千安王府,和北城门了,故此,沈璧乔装离城,楚青依紧跟盛府队伍出城,旖滟都清清楚楚。这才能设下了圈套等着沈璧自投罗网,若不然,沈璧手下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要迅速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一网打尽,凭借她如今的实力就算能做到也得自伤八百不可。
  如今这样多好,活捉了沈璧,还未损兵折将,影三两人也不过受了些小伤罢了。
  沈璧听了旖滟的话苍白的脸上浮现铁青之色,道:“胜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旖滟却笑开了花,拍手道:“果真硬气,可怎么办呢,我到底是女儿家,对杀剐这样的血腥活会害怕,这该如何处置沈世子呢……有了,瞧沈世子面相绝佳,体魄伟岸,倒还人模人样,不若将沈世子送去南风馆,如何?”
  沈璧面色扭曲起来,恨声道:“盛旖滟,你莫欺人太甚!要杀便杀,何必羞辱!”
  旖滟面上笑意微敛,挑眉,道:“我欺人太甚?你沈璧如若不寻上门来,如何会遭我算计?当年若你那好姑母能谨守妇道,如何会有后来沉塘?欺人太甚,以势压人,蛮不讲理,护短狠辣,这些不都是你千安王府的行事准则吗?种下什么因便得什么祸,沈璧,别一副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的模样,我不爱看,你这会儿招惹我可没什么好处。”
  旖滟说罢站起身来,道:“将这里收拾干净,别留痕迹,沈璧按我吩咐送走,行事以隐蔽为上,不可出差池!”
  她言罢,影八忙恭谨地应了一声,旖滟这才走向那边被放着靠坐在树干上的楚青依,蹲下拍了拍他的脸,见他睡颜沉静,阳光俊朗的面庞倒显稚嫩两分,唇角还微微勾着,像个可爱的大孩子,旖滟不由笑弯了唇,道:“做什么好梦呢。”
  见楚青依脸庞红扑扑,粉嫩嫩的,旖滟有种想扯两下的冲动,岂料刚抬手,就见楚青依砸吧了两下嘴巴,嘟囔一声,“滟儿妹妹……”
  接着又是两声傻笑,旖滟伸出的手一僵,见楚青依根本没醒来,不由脸色古怪地又瞧他一眼,豁然站起身来,道:“送他回千亿王府去。”
  影四上前扛起楚青依来,楚青依睡的死沉,压根就不知道今夜当了回鱼饵,被扛着回了林子。旖滟也伸了个懒腰,悠哉地迈步离去。
  留下的暗卫,迅速将尸体集中,机关等痕迹都撤掉,掩埋血迹等,待处理妥当,这才飞速带着尸体离开,林中静谧下来,除了淡淡的血腥味残留,竟是再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这时才有一道灰影从不远处的一颗树上跳落下来,迈步走向方才旖滟曾站过的地方,此人身量高大,体魄强健英伟,一张如刀刻般刚棱硬气的面庞,剑眉,挺鼻,小麦色的肤色,半张脸却都掩盖在浓密的落腮胡中,一双有些违和的桃花眼,却闪耀着犀利的光芒。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便是威猛、有力、目光如炬,像是浑身都蓄满了无穷的爆发力。
  虽是一身灰衣,但却毫不掩盖浑身沉稳如山的威仪气质,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静立片刻,这才施展轻功掠出林子,也往黑水镇的方向而去。
  旖滟回到客栈并未歇息,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紫儿给收拾起妆容来,将她早先调制好的药汁等一层层涂抹,打散长发束着男子的发髻,用布巾扎住,再换上一套白青色的长袍,旖滟摇身一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而紫儿早也已将自己收拾妥当,亦缠了胸,穿着一身小厮衣裳,道:“奴才将行李都规整好交给了影四两个,就是有一样东西,不知该如何处置,还得请公子拿个主意。”
  旖滟挑了下眉,紫儿转身,到了床前却是从被子上抓了个东西转过身来,举着,道:“公子看。”
  旖滟望去,当下一愣,却见紫儿抓着的不是旁物,却是一只鹦鹉,斑斓的毛色褪了色,露出不少灰毛来,此刻正紧紧闭着眼睛,被紫儿抓着也没什么反应,但赫然便是凤帝修的那只宠物咕噜!
  “奴才是方才整理行李时才发现这家伙的,就躺在衣服堆中呼呼大觉。公子看怎么办吧。”紫儿说话间到了旖滟跟前。
  旖滟张了张嘴,岂能瞧不出咕噜这是被人下了药,和楚青依一般状态。给咕噜下药,又将它藏在衣服中的除了凤帝修,自然不做二人想。这厮分明是自己没办法离开,留了咕噜在她身边,好时刻提醒她,他的存在!
  可咕噜却分明不愿意跟着她,于是凤帝修便强灌了药,还将咕噜藏在了这里,他也怕明着将咕噜送来,自己会不收吧。
  这个男人啊!
  旖滟瞧着睡着的咕噜有些哭笑不得,似回应她的想法,咕噜被紫儿攥着的小身子动了动,接着很快便睁开了黑豆眼,似迷糊了一下,见到旖滟和紫儿,它转动脖子半响才似弄清楚了处境,鸣叫两声,挣扎着从紫儿手心飞出,扑棱棱地在屋子里没目的地飞了两圈,见这地方全是陌生气息,咕噜的鸣叫声更加凄切了起来。
  接着它飞快地飞至窗前,身子一撞窗户飞了出去,见到地依旧都是陌生,嗅不到半点主子的气息,茫茫黑夜,咕噜意识到自己被主子给抛弃了,且抛给了它讨厌的黑心女人,它难过而茫然地又在夜空中鸣叫了两声,接着就听到屋中传来悠然慵懒的女声。
  “你家主子已离开四个时辰了,凭借胭脂的脚程,此刻该已在千里之外了,你若想追,自管追去,不过这一路会不会有老鹰将你刁吃如肚,或是不小心迷路寻不到地儿,再或是被人抓去炖了鹦鹉汤,这可真不好说。”
  咕噜闻声,哀鸣两声,终于接受了残酷的现实,飞回窗棂上,无精打采地用黑亮亮,水光光的小眼睛瞧着旖滟。
  旖滟见它小身影映着外头的夜色无比可怜,不由暗叹一声,颇一本正经地道:“过来吧,谁叫你遇到这么个黑心肠的主子呢,下辈子挑主子记得不要挑那样貌好的,样貌俊的男人通常都黑心。”
  咕噜见旖滟冲自己抬手,忙飞过去落在了旖滟的掌心,似懂非懂地道:“黑心主子!黑心主子!”
  旖滟倒被逗笑起来,道:“你主子将你留下,可让你带什么话了?”
  咕噜跳到旖滟肩上,虽委屈但却依旧不敢忤逆主子,呜咽了两声,道:“滟滟要等爷回来,滟滟要每天想爷,等爷回来娶滟滟。”
  旖滟闻言扶了下额,见咕噜重复来重复去,都是这三句,这才无奈地道:“我也要长教训啊,下辈子绝不招惹这样好看的男人,真难缠。”
  遂稍做整装后,旖滟便带着人,袖囊中装着只鹦鹉悄然离开了黑水镇,而翌日自有春绸扮作她的模样随着盛家送葬队伍继续回乡。
  两日后,旖滟一行一路急赶到了明城。
  正值天黑,明城将近宵禁,城门已准备关闭,故行人并不多,只城外城墙下却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逃荒之人。中紫国地域不大,行了两日,此处已临近灾区,天空飘着细雨,这些逃难人瘫倒在墙根的泥泞中,神情或悲伤,或木然,给暮色下的城池增添了萧索之意。
  旖滟带着紫儿,身边明处只跟着两名护卫影四和影五,四人驰马进了城,紫儿便瞪着眼睛来回地在城门的百来米处搜搜寻寻,很快她的目光落在不远一处屋檐下撑着伞,一身店小二打扮的男子身上,紫儿目光微微一亮,定了下来。
  果然,几乎不同,那小二也瞧着旖滟一行神色一喜,快步便跑了过来,冲着旖滟打了个千儿,道:“公子可是姓盛?”
  旖滟自离了盛家队伍便和紫儿都作男装打扮,且用调好的药汁等在脸上也做了不少修饰,两人如今瞧起来,也不过是两个长相格外清秀的公子哥和小厮罢了。
  旖滟并不意外这小二上前攀谈,紫儿却已道:“我们公子是姓盛来的。”
  小二笑容一扬,忙上前将手中撑着的伞踮脚挡在了旖滟头顶,道:“盛公子可到了,小店早给公子一行准备了晚膳,上等的房间也已准备妥当,沐浴热水皆已温上,就等着小的接盛公子入住了。公子,您一路辛苦,这边请。咱们这客栈离此并不远,也就眨眼功夫到……”
  小二热情地说着,旖滟面无表情地打马跟随,紫儿却有些兴冲冲。这两日他们一行,不管是走到哪里,奉投宿和打尖的时候便总是有人贴上来,像现在这样安排好了上好的房间,清淡的饮食,且还是事先付过银两的。如此神秘,如此精心安排,可却又不现身,还这般清楚他们的行走路线,先一步将一切安排好。
  紫儿非常好奇这幕后之人是谁,她原是猜到了凤帝修头上,可问了小姐,小姐却说并不是,多问了两句,小姐却似对此事不怎么耐烦,只说时间到了,那人自会出现,不会一直藏着,左不过多等两日便知道。也不知今日能否见到这幕后做安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