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听都没听过的
不,不,也是听过的。
那天在游昭家,他提起把游家四口接到宣州来,游昭拒绝他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的语气?
而这大半年来,游昭也果然从未让他接触过他的家人。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狠狠敲了一闷棍,头昏脑胀地撑着墙,耳边嗡嗡作响,以至于仅一墙之隔,他却再听不清屋里人的话了。
只有游昭含着笑意的那一句亲自折磨他,更有意思,反复地,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荡,每一次回响,都像一记钝刀,狠狠地割在他心头,连绵不绝的疼痛之余,更有被愚弄的怒火从心底蔓延开来,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想立刻冲进去质问游昭,最终却还是咬紧牙关,转身走开。
一直走到大街上,骤然闯进耳中的喧闹人声才勉强拉回了他的一丝理智。他试图逼自己从另一个角度想,可不论怎么想,到最后,都会回到游昭的那一句我不喜欢他,亲自折磨他,更有意思。
游昭和许凌,是好朋友,在好朋友面前,有么么理由能让游昭说谎?
所以,果然是不喜欢的吧。
其实回想起来,他和游昭的关系,一直存有疑点。他喜欢游昭,可以说是多种感情引发的质变,是连日相处的厚积薄发,可游昭,游昭凭么么喜欢他?
他不知道他长么么样子,也不是天真好骗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莫名其妙对自己好的人?
更何况,按照刚才听到的,他还一直知道,赵闻筝就是害他之人。
他越是回想,竟越是觉得这段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像是搭建在空中的琼楼玉宇,看起来好看,美丽,实则毫无根基,稍微一触就要摇摇欲坠。
游昭喜欢他是假的。
不喜欢他才是真的。
他甚至无暇去思索,游昭是怎么得知赵闻筝是害他之人的,为么么与书中所说不一样。
只觉得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悲哀爬上心头,深深地抓痛了他的心。
只是,只是,他有一点想不通,既然游昭不喜欢他,又为么么还要跟他做那些事呢?
那些亲吻,拥抱
每一个情热的夜晚
他想不通,便无法死心。
又无比痛恨自己的不死心。
但无论心中怎样煎熬,他还是选择回了家中,静静等待。
他喝了一壶清心茶,又燃了一炉安神的香,逼着自己看了半个时辰的佛经,总算把翻涌不息的心绪都压了下去。又去沐浴更衣,除去身上沾染的熏香,便去了游昭房间。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游昭方才回来。
粗略估计,他出去了起码有一个半时辰。
看来他和许凌,相处得很是愉快。赵闻筝面无表情地想,该不会原主喜欢许凌,游昭也是这样吧?
他清楚自己这想法毫无道理,然而心里极度痛苦之下,却完全做不到不胡思乱想,甚至因为想象中的,游昭和许凌相谈甚欢的场面,而感到了浓浓的嫉妒就和任何一个无端猜忌妻子出轨的丈夫一样。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压到了心底,对游昭道:回来了?
他的语气平静,温和,同平常的任何时刻都没有分别,叫人听不出丝毫异样尽管因为内心的反复拉扯和过度压抑,他的眼神都已经有些扭曲了。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
然而他这样毫无异样的话落在游昭耳里,却让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嗯,方才和许师兄见了一面。游昭答。
他出乎意料的坦白,让赵闻筝有一瞬间的动摇,但紧接着,他便又想,和许凌见面,又不是么么要遮掩的事,假如不是今天意外听到了那番对话,他也不会怀疑对方的。
而且
他凝视着游昭的面容,或许只是他的心理因素吧,他觉得那微笑虽然完美,却总透着些许虚假。
仿佛只是一张美丽的面具。
以前以前游昭对他微笑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他试图回想,但却回想不起。
他问:小昭,伯父他们还没回来么?
游昭点点头:嗯。
赵闻筝追问:那他们大概么么时候回来呢?
不太清楚,可能还要过一些日子吧。
他的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游昭的心情不太美妙。
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么么事,他此刻,竟然听不到赵闻筝的心音。
从前他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知晓别人在想么么,但是至少,在面对赵闻筝的时候,他能隐约感知到对方的情绪。他已经习惯了,和赵闻筝相处的时候,无时无刻不被那种纯粹的,热烈的喜爱包围着,那种甜蜜的心情,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必需的,精神食粮。
虽然一直都看不见,但来自赵闻筝的喜欢,让他时常忘了自己身处黑暗。
但是此刻,他感受不到了。
赵闻筝的心门,对他关上了。
为么么?
他感到焦躁,而赵闻筝听出他话音里的心不在焉,心又凉了半截。
他忍痛执著地问:过一些日子,是多久呢?
语气是一成不变的温和。
乍一听好像和平时一样,可游昭依然感知不到他的情绪除了那层虚假的温和。
他心底焦躁愈发强烈,眉心一蹙,道:不知道。
而后不待赵闻筝继续追问,他便抢先道:
三哥。
赵闻筝被他愈发明显的敷衍弄得心冷,闻言却还是本能地缓和了语气问:怎么了?
游昭咬了咬嘴唇,以哄骗的口吻道:你能过来一点吗?
赵闻筝倾过身。
游昭长睫微动,忽而抬手抓住他的衣襟,使他弯下腰,然后一仰头,重重地吻了过去。
赵闻筝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他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原本越是和游昭对峙,便越是觉得感情无望,此刻这毫无征兆的一吻,便如不见尽头的长夜中,骤然划过的一缕微光,让他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暗想,是不是事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但下一刻,游昭就突兀地结束了这个吻,抿着唇,微乱的额发下,神情有些阴郁。
为么么还是无法听取赵闻筝的心音?
他忍住在赵闻筝唇上咬一口的冲动,静了片刻,手掌下移,开始摸索着解赵闻筝的腰带。
赵闻筝大惊,一把按住他的手,质问道:你做么么?
游昭眼帘轻抬,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瞳,低声道:三哥,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一面说着,一面拂开他的手,继续扯他的衣裳。
赵闻筝没听出他话里最幽微的情绪,但他能看到,游昭的动作有多急躁。
话都没说几句,就要做这种事吗?
这时,游昭又凑过来,意有所指地说:三哥,已经过去四天了。
那不正常的热切,像一瓢冷水,一下子就把赵闻筝心尖的微茫希望给浇灭了。
他倏尔醒悟。
是啊,谁说男人做那档子事,就一定是因为喜欢呢?
他自己就是男人,难道不是一早就清楚,男人是么么德性吗?
比两个时辰前更尖锐的寒意侵袭了他,他盯着游昭,试图从中看到哪怕一点微末的情意,可是,没有。
游昭低着头,一心一意地脱他衣服,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亲他。
他只感受到了焦躁。
也是,他四五天才肯让游昭做一次,对方心里,只怕早就怪他多事了。
说不定,还会嫌他是故作矜持,假清高呢。
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瞬间笼罩了他,他陡然觉得疲倦,手脚像是一下子没了力气,也再不能去阻挡游昭的手了。
他任游昭撕扯掉了他的衣物,任游昭把他拉坐到腿上,任游昭把他
可是游昭却并不因为他的配合而知足,停了动作,仰着脸,低声道:三哥,说你喜欢我。
所以身体配合还不够,还要把心也一并奉上,才能让他满意,是吗?
赵闻筝扯了扯嘴角:小昭,我喜欢你。
乖。游昭凑过来亲亲他的唇角,哑声道,我也喜欢你。
可那声音里饱含情欲,又哪里有喜欢?
赵闻筝再次感到心头刺痛。
游昭的亲吻,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让他痛苦过。
他心想,这就是游昭说的要亲自折磨他么?
如果是,那他当真是很高明。
因为他确实尝到了,比当初惴惴等死的时候,还要深重的痛苦。
游昭的每一个亲吻,每一声喜欢,都像是一把尖刀,一滴腐蚀性的毒药,不断加深着他的痛苦。
他简直痛得心都在发抖。
以至于到了最后,他心底甚至开始止不住地升起了一股陌生的怨气。
他想,对游昭做那些事的人,原本就不是他;穿越过来,他也是身不由己。游昭把账记到他头上,任许凌把他弄成书里那般结局也就算了。
为么么还要,骗他的感情呢?
他前后两辈子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他的小昭,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耳边一热,是游昭含住了他的耳垂吮吻,随后是含糊的要求:三哥,继续说你喜欢我。
赵闻筝低下眼帘:是,我喜欢你。
他看着游昭紧拥着他的双臂,他抱他真是抱得很紧,简直让人有种被深爱着的错觉。
紧跟着,唇又被吻住。
他用目光描绘着那张美丽的,因情动而染上红晕的脸,从微微汗湿的,显得愈发深黑纤长的睫毛,到挺秀的鼻梁,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这种时候,游昭也依然是那个,让他看一眼都会怦然心动的人。
他心动得就连看到游昭鼻尖上的一粒微小的汗珠,都想俯身吻去。
痛苦尚未平息,爱念又再次弥散,两种极致的情绪在他心□□织,渐渐催生了一种陌生的,幽冷的黑暗念头。
他微张开唇,顺从地由游昭吻他。一吻结束,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温柔地问:你也喜欢我,是吗?
游昭轻吻他的下巴:是。
赵闻筝静静地看着他,瞳孔一片漆黑。
虽然他并不相信游昭说的喜欢,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喜欢他,那么,应该是不介意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吧?
他抬手爱怜地抚摸游昭的脸颊,心说,只盼到时,你不要怨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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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铁链
游昭这次的动作有些过于激烈,结束的时候,赵闻筝少见地感到了轻微的撕裂感,走路时有些迈不开步子,这让他忍不住皱眉,随即便不动声色地咽下了差点出口的闷哼,若无其事道:我去叫水。
等等。游昭一把抓住他的手,眉尖微拢,尽管周身还笼着事后靡乱的气息,表情却不怎么愉快。
他用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对着赵闻筝,似乎是想探明他的想法,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片刻后,他还是松开了赵闻筝,只道,三哥,你还会回来吧?
赵闻筝看看他,笑道:瞎想什么呢,我当然还会回来。
他穿好衣服,等下人把热水送进来,也懒得管人家是怎么看他这个白日宣淫的三少爷的,照例试了试水温,把游昭送进浴桶里就和往日里一样无微不至。
然后他便转身离开。游昭并没有到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地步,以往这个时候,他也都会避开。
但这一次,游昭却叫住了他:
三哥。
他问,嗓音柔软迷人,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之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
赵闻筝的心一颤,无法避免地动摇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游昭在酒楼冷冷淡淡的那一句我不喜欢他。
他立刻又恢复了平静,心如磐石,口吻却温柔如春风地道:浴桶太小了,这会儿天气这么冷,别着凉了。
游昭便从善如流地退一步:那你帮我?
赵闻筝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昭。
他的话语,口吻都一如往常,尽管仍听不见他的心音,但游昭沉默片刻,还是微笑道:那好吧,不闹你了。
于是赵闻筝走出去,沿途目光不断地扫过一些木石摆件,暗暗估量着。
其实以他现在的功底,完全可以在不对游昭造成伤害的前提下,把他敲晕,但是
但是他还是收回了目光,轻轻带上门,去了另一间房间洗漱。
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用这种粗暴的方式。
他毕竟不舍得让游昭疼。
他简单洗了个澡,便召来了一个人,片刻后,他手里多了一个玉质的小药瓶。
他打开瓶塞,放在鼻端嗅了嗅,再次和那个人确认:这药对人真的没有危害吗?
绝对没有。那人信誓旦旦,三少爷,这世上迷药有千万种,但老夫敢担保,唯一一样不对人造成丁点伤害的,就只有这个了。
赵闻筝垂眼,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你。
三少爷客气了。
不多时,他揣着这个小药瓶回了游昭的房间。
游昭已经沐浴完毕,他不露痕迹地把药下在了新沏的热茶里,垂眸看着那药粉融进茶水里,把游昭从浴桶里捞出来,擦干,穿上衣服一如既往地体贴。
然后他道: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游昭温顺地点点头,微笑道:三哥喂我喝么?
好。赵闻筝纵容地说,我喂你。
他把茶水吹到温凉适合入口的程度,递到游昭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