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华的鞭子打到你的脑袋了他的声音回复了素日的平淡无波,一点点泛起的波澜被强制压下。
提起这个清婉才记起自己挨了两鞭子,左臂的伤口血肉黏在一起,有些不忍直视,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倒抽了几口冷气。
这缈华公主人长得这样好看心肠却这样狠,以后见着了都得绕路走才是。
院门外一小仙童站在门口,白晔瞧了他一眼,示意他前来说话,目光落回清婉的伤处,悉心交代了几句。
去屋里躺着吧,本君让祝离去把灵药仙君请过来,皮外伤养几日就好。
好。清婉轻生应下,伤口太疼,着实没什么力气说话。
小童子小跑几步上得前来,简单禀报天帝请神君前去议事,白晔点点头,抬步正要走,清婉忽然开口叫住他。
抬起的脚步放了下来,白晔稍稍侧了个身子回过头来,分明清朗的轮廓像渡了一层阳光一般,眉眼间都因着着春日的阳光变得温柔了。
还有事他问。
“嗯……”红晕悄悄爬上脸颊,清婉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视线。“那个……神君替小仙解了多次围,将小仙留在殿前做事,还在往生海救了小仙一名,小仙,理应报答。”
白晔慢悠悠将整个身子转回来正对着她,“若要这么论起来,本君是不是还要多谢你在往生海出手相助?虽然没帮上什么忙还给自己增了一身神力。”
“这……”清婉脸颊更红,想想那日在往生海的事情,自己倒确实是帮倒忙了,自己得了一身的神力,却害得常合受了伤。
本以为白晔是在责备她,清婉将脑袋垂得低低的,却忽地听见头顶传来了戏谑的笑声,急忙抬头看去,他匆匆收起的笑还是落尽了眼里。
这世间,怎的有男子笑起来比女子还要好看!
“你要如何报答本君?”
“啊?”清婉一瞬间的错愕,急忙从那笑容的惊艳里回过神来。“小仙曾学过几手厨艺,神君若是不嫌弃,小仙备上一桌酒菜,等神君回来?”
“神仙都是餐风饮露的,本君从不吃这些凡界的东西。”
“神君这么说可就错了,神君虽然可以不吃东西,可这些东西在仙界存在就必定有它的道理。有些仙族像凡人会饿需要进食,可很多不需要进食的神仙也会吃,有些人吃是为了果腹,有些人吃,却是为了调养性情,别的神仙不说,天帝他老人家没事还和天后摆一桌呢。神君,你做了这么久不食烟火清汤寡味的神仙,就不想尝一尝烟火的味道么?”
许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白晔并未过多推脱,不点头也不摇头,在清婉看来便是答应,他这等神仙都有些古怪性子。
三言两语简单嘱咐了两句让她先包扎伤口,便索性一甩袖袍将右手背在身后,迈着平稳轻缓的步子离去,那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小仙童回头看了清婉几眼,也快步跟上。
紫色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院门转角的时候,一句不轻不重的话飘进来,正好听进清婉的耳里。
——“以后不要称自己‘小仙小仙’的,紫霞殿里的每个人都有名有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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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召见白晔神君,却并未在凌霄宝殿,而是在自己的寝殿昭云殿,没有紫霞殿的四级,一切都是天宫该有的大气恢弘的模样。
庭院里,一树梨花落得很美。
梨花树下,身着明黄便装的中年君主坐在石桌边上,一手白棋一手黑棋正下得入神。
一颗白子落下,黑子捻在手上却迟迟找不到落子的地方,白晔走过去两指并拢施法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黑子,“啪嗒”一声落在了角落的一个位置上。
“哎呀!”天帝惊讶地叫了一声,将手上的黑子扔回盒子里,蹙在一起的眉头倏地展开。“阵局中杀得激烈,却忽视了小地方,到底还是白晔你棋高一着啊!”
“白晔闲人一个,比不得陛下日理万机,在棋盘上钻研多了一些也是正常。”
“呵呵,你啊,咱们两多久没有这样单独说过话了,一上来就陛下陛下的,生分了。”
“说生分也是你先生分的,正儿八经差了个童子来,自己却在院子里下棋。”
天帝敛了脸上的笑容,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着,忽地一同笑开了,一个清淡如雪山深潭的幽莲,一个张放似烈焰火山的瑰花。
上一次这样,似乎是千年之前了。
询问了几句关于往生海的情况,天帝转了话头,有一句没一句,竟然讲到了千年前元胥到北荒俟人族求婚,派去的官媒便是白晔。
多多少少猜到了他今日唤他前来的目的,白晔默了片刻等他将那段遥远的回忆追溯完,才开口问道:“可是有了元胥的消息?”
用意被猜透天帝并不意外,点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作为父亲的失望、作为一界之主的无可奈何。
“你想我亲自去将他捉拿回来。”
“是。”天帝伸手化出一道天令,那是他作为一界之主的令牌,足以号令三军。
“不必,我一人足以。”
又是一声短叹,天帝点点头将天令收回,有些怅然,“你一人确实可以。”
“你虽下令让三界一同捉拿元胥,但众仙大多还是敬畏元胥的太子身份,即便你已下旨废去他的太子身份,毕竟骨肉情深,元胥若是反抗,他们还是不敢硬来,何况镇魂塔还在元胥手上。”
“没错,所以才想让你亲自去凡界一趟。元胥他,对你还是敬畏的。”
“想好了吗?元胥纵使犯下大错,你的惩罚也着实重了些,把他抓回来,便再不能反悔。”
“身为一界之主,便注定不能偏袒自己的儿子;身为天界太子,犯下大错,也注定要承受比寻常仙人更重的惩罚。”
白晔点点头,对他的做法表示赞同,也为他承受这样的事情感到沉重的伤感和无奈。
曾经这个人还只是少年,在远古众位上神主宰天地的时候无忧无虑地过着神仙生活,为了能够担起一界化作了老成稳重的模样,娶了妻生了子,过着那家事即国事君王生活。
卷落在地的梨花斑被风带着打了两个旋儿扑到了白晔的衣摆上,一瞬间,那日少女窝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又显在脑海中勾勒了出来。
嘴角轻轻扬起,不等天帝细问,他已转身离开。
“白晔,早些出发,我怕元胥不肯回来会跑掉!”
“不急,我回殿里用个膳再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千五百字大肥章满不满足?????码得我累死了,给个抱抱吧? ?? ? ?? ?哈哈当是这几天更新慢的补偿了,可是我没更新居然也不来勾搭作者菌一下,评论区都要发霉了( ?? ﹏ ?? )
话说我在撒狗粮,看得出来么我在撒狗粮!!
☆、来要个夫人
紫霞殿自打落在这天宫里便不曾有过烟火气息,自然也没有厨房这种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俱全的地方,所幸这殿里的仙娥仙兵们有时嘴馋得厉害会开个小厨灶台,倒也积下了不少做菜的家伙。
清婉老老实实让灵药仙君包扎好伤口听他嘱咐两句草草将人送走,便一路小跑着躲进了仙娥们藏厨具的小屋子。
殿里没有食材,手边的食材都是大家伙儿东拼西凑贡献出来的,让神君吃这些东西着实不容易,可万一神君爱上了大手一挥就落下个厨房呢。
谨记着进厨房前大家伙的寄托之言,清婉顿时觉得手上拎起来的刀无比沉重,毕竟她这种生长在高山上的灵芝草也不会这种带着人间烟火气的事情,只是在地仙灵境的时候到厨房去学了几招。
忙活了将近三个时辰,一桌子喷香的饭菜才终于做好,估摸着时辰神君差不多回来了,清婉喜滋滋地将菜一道道端到了院子桃树下的石桌上,配上一坛子酒,倒也像模像样。
菜色不多,简单五道菜,倒也算得上色香味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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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外头才传来脚步声,清婉耷拉着的脑袋立马有了精神,喜笑颜开地回过头去。
院门边倚墙站着的人一身红衣,妖冶之中透着几分张扬的霸气,一双狭长的狐狸目微微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一个多月不见,他倒是一点没变,岁月这种东西,在神仙身上,真的是留不下定点的痕迹。
清婉慌忙站起身来,双手有些无措地藏到身后擦了擦,唤道:有狐神君。
嗯。有狐虚轻声应了一声,脸上浮现明快的笑意,迈着步子走到她身边坐下,嗅了一遍满桌的酒菜香,笑意吟吟问道:你是知道本君要来特意备好了酒菜
啊小仙……小仙并不知道神君要来。
不知道我要来那你准备这一桌酒菜给谁白晔啊他那人不解风趣得很,滴酒不沾,无趣。
神君他……
你不用拿他当幌子,本君好一口小酒紫霞殿里的人也是知道的,但是那白石头一坛子就都没有,我每次来自己带两坛来还得自己喝完。还是你好,知道本君要来特意备着。
神君……我……真不是给您备的。
后边半句清婉咽了咽口水没说出来,万一为了维护白晔神君惹得有狐神君不高兴了就不好了,人家好歹也是自己的恩人。
清婉。有狐虚顾自倒了一杯酒饮尽,开声叫了她的名字。
通常这样唤一声必然有事,清婉讷讷应一声,等待着下文。
你之前说要报本君一口仙气的恩情,该不会就是用这顿酒菜来还吧?
不不不……清婉连忙摆手摇头否认,生怕晚了一点他都不相信。神君的大恩其实一顿饭菜可以报的,当时清婉就说过先欠着神君的,神君什么时候想好要清婉怎么还了,开口吩咐便是。
有狐虚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仰起头,带着淡淡红色的妖异眼瞳与清婉对视上,竟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的摄魂媚魅力。
蓦地,他收回实现,浅浅笑开,道:你这性子本君颇为喜欢,方才我对你施狐族秘术查看你的内心,干净纯粹得很,确实没有欺骗本君。
清婉撇了撇嘴,这她就不高兴了,为什么要查看她的内心,这不就是不信任嘛。
生气了有狐虚声音晴朗,笑意更加明显。骗你玩儿的,狐族秘术哪会轻易在人前施展。
神君今日是来寻我开心的
不是,也可以说是。有狐虚眉头一挑,竟冲她抛了个媚眼。
红袍翕动,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两人本就离得有些近,是以当这个个头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立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清婉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没想到才迈开步子就被他勾住腰身拉了回来,两人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她微微仰起头便能看见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的脸庞。
清婉。他喊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迷梦,带着蛊惑的魔力。可是本君提什么要求,你都会报这个嗯
只要能做到的,自然是要做的。清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在有狐虚看来便是脑袋埋在自己怀里呢喃。
那……你有什么东西可以报答本君
我……清婉顿了顿,细细想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用更低的声音回答道:我刚飞升才一个多月,着实没有什么东西,最贵重的也就我这颗灵芝了……
莫不是想要把她拿去炖成十全大补汤。
有狐虚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淡红色的眼瞳映出了她的模样,她似乎在那里面瞧见了——狡黠
你可知道,在凡间,一无所有的人报恩,都是以身相许的。
以身相许!
本君喜欢你的性子,你又要还本君的恩情,以身相许岂不正好跟着本君回狐岐山你便是有狐一族的族长夫人,怎么盘算都比待在这天宫里好。
这……清婉陷入了为难,他说得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干脆地一口答应。
与有狐虚对视的余光之中瞄到了一道紫色身影向她走来,一把打下有狐虚环在她要上的手将她拉得远了些,神情淡漠,道:她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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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婉心里解脱的欣喜被他一句轻飘飘的话惊得愣在了原地,连平日里不大正经的有狐虚都错愕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得在他对面坐下。
有主了你说的不会是你吧
她是我紫霞殿的仙娥,我自然是她的主子。白晔与他对视的双眼没有一丝波澜起伏,平静到宛如深夜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