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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吵到任何人。
  他很自私,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想再离开她一步。
  药力逐渐挥发。
  意识再度模糊之前,他很嫌恶的看着自己那双手,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被慢慢攥紧,最后松开。
  每次体力耗尽,筋疲力尽,或者受伤流血后,身体越虚脱,那些幻觉反而越轻,晚上偶尔可以睡着,逃离那些纷繁错杂的梦境。
  明天,再去找一次石俊茂。
  少年紧抿着唇,重新陷入了昏睡。
  高三来的很快。
  暑假,八月份开始补课,安漾在家闷头学 习,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时间,安漾目标湳大,去年分数线又涨了,她理综期末考得不太好,尤其是化学,安文远在考虑要不要帮她报一个补习班。
  每天一直学习,安漾没放弃帮原燃补语文。
  可是,他作文是写得真的烂。
  安漾后来原本打算让他专门挑议论文写,素材都给他写了好几本,原燃记忆力很好,看一遍,差不多都能记下来,可是等挪到作文纸上,和电脑写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读着极其奇怪。
  简直还比不上有的高级写作程序!!
  原燃写的阅读理解在整个年级都出名了。
  一开始老师以为是哪个不读书了的学生自暴自弃,后来在年级红榜上看到了一样的名字,看看他理科成绩,再看看那两位数的,日常漂浮在及格边缘的语文分数,都觉得很魔幻现实。
  语文老太一开始还试图在班上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倒是也答了,只是答得每次不超过五个字,面无表情的答。
  答的东西每次都可以让她气个半死。
  气得语文老师肝疼,回办公室坐下,拧了好几次水杯盖子都没拧开,手抖得和帕金森似的,“你说这,挺聪明标志一孩子,怎么就,他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
  胡启波,“……”
  他觉得原燃应该还不至于要故意去和谁作对。
  没那么幼稚无聊。
  可是要说他成熟,也不能说是成熟,反正执教十几年,胡启波倒也是第一次遇上原燃这种学生。
  他咳了一声,“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没有共情能力,所以语文是会薄弱一点,尤其是有些理科天赋很好的学生。”
  他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解析,“你看,这不也挺好,这样,他也不去想早恋的事情,班上小姑娘都断了念头。”
  和班里别的十七八岁,一看见漂亮小姑娘就走不动路的小男生一比。
  原燃明显就没那念头,清心寡欲,无欲无求,谁都懒得多看,明显对这事情还没开窍。
  以后大学了,去了和尚寺也不怕。
  胡启波自己是物理系毕业的,当年班里男女比三十二比一,一大堆男生都痛不欲生,他觉得就原燃这样子,以后要去了,应该还挺适应。
  安漾实在没办法,只能接受现实,好在和语文相比,他英语还凑合,两科加在一起,碰上运气来了,三百分也能打个二百左右。
  再加上常年排在年级前列,将近满分的理综和数学,总成绩倒是也没那么看不过去。
  湳安在高考大省,分数不值钱,通货膨胀得快,分数线是一年比一年高。
  其实,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安漾有些暗戳戳希望,原燃可以和她一起报湳大,这样,至少大学四年,他还会再留在湳安。
  以原燃现在的成绩,基本是悬在边边上,毕竟湳大也是国内排得上号的知名大学,随着湳安经济发展,近几年分数线越发水涨船高了。
  他这段时间却神出鬼没。
  经常不见他的人,安文远这段时间闲了下来,安漾和他提起了之前的跟踪事件,于是安文远开始每天接送安漾,自己没空的话就叫林宴代劳。
  于是,原燃也不再每天和她一起回家。
  暑假,一天比一天热。
  安漾从补习班回来时,顺路去了一趟便利店,拎着袋子回家,
  在家门口,她放下袋子,准备从书包里翻出钥匙,身后阶梯上却忽然缓缓站起了一个人。
  安漾浑身僵硬,缓缓回过头来。
  “妹子,原燃是不是住这?”那人喜滋滋的从影子里站起身,
  安漾住愣了,书包还拎在手里,不敢出声,警惕的看着他。
  “我他发小,放假来湳安玩,想顺路来看看哥们儿过得怎么样。
  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生,说话一口标准的京腔。
  卫西皆是第一次来湳安,没想到夏日外头这么热,而且是无孔不入的热,又闷,天空阴沉沉的,他按着地址找过来,打电话原燃居然不接。
  他在楼道间等了半天,觉得流的汗都可以把自己给洗一遍了,终于抓着了个小姑娘,见她从包里掏钥匙。
  一个穿着短袖衫,及膝裙的小姑娘,背着白色书包,侧面挂着一个黑色的小猫玩偶。
  应该是原燃借住的这户人家的女儿吧。
  长得挺可爱的,很清纯的模样,卫西皆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安漾之前有过苏繁的前车之鉴,警惕性挺强。
  对面男生薄薄的单眼皮,类凤眼的形状,白净,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唇角有个小梨涡。
  属于很平易近人的类型。
  和原燃很不像。
  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了。
  虽然对方笑得很可爱,安漾警惕性却一点没完全放下,抿着唇,没说话,也没有再拿钥匙,手一直按在兜里的手机上。
  他一旦有什么异常举动,她就按手机直接打安文远电话。
  “你要看我身份证吗?给,还有……呃,户口本没带来,在家里,哦,我还有小原哥号码,给你看,但是他一直不接。”
  卫西皆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对面很快传来冷冰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就这样。”卫西皆耸了耸肩,挠了挠自己头发,“好久之前就一直这样了,燃哥是一直在和谁打电话啊。”
  安漾,“……”
  那个情况,应该,可能,也许是被原燃拖到黑名单里去了吧。
  “之前年后他刚走,我不是挺想他嘛,给他多打了几个电话,也没多少,一天三四个吧,明明之前小原哥还愿意接电话我聊的,后来,就不知道和谁打起电话来了。”卫西皆挠了挠头。
  安漾,“……”= =
  “他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啊?”
  卫西皆想起那次原燃在家,接电话时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猜想正确,
  “他绝对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小姐姐,你和他住一起,小原哥女朋友啥样啊?”
  安漾,“……”她好像开始逐渐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人会被扯进黑名单了。
  确定了对方身份,她拿出钥匙,开了门,客气问,“原燃还没有回家,你要不先进来等等?”
  “好嘞。”卫西皆一点不和她客气,换了鞋,进门。
  卫西皆坐在客厅。
  安漾打开了空调,凉意蔓上,吹得他很是舒服。
  “小原哥是我发小,不是我说,我们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卫西皆很能侃,嘴巴一刻不停,“就后来,小原哥就出国了,一下好多年没回来,刚回来没待多久,又转学去了湳安。”
  “阿姨挺想他的,你知道吧。”卫西皆说,“原叔叔去年刚走不久,她应该挺受打击,你说,小原哥为什么非得转来湳安念书?回去不好吗?他家里人也都想让他回去。”
  留在家里,地方熟,教育资源肯定也比这里强得不是一点点,应能陪陪白念芳。
  他是真想不通。
  原家人,似乎也都挺想让他回家的,只有原戎坚持要送走孙子,圈子里有人都暗暗议论,说是老头子年龄大了,脑子不清楚了,还有些猜得龌龊的,说是老爷子看中原和义,想把原和礼留下的所有遗产吞掉,和和整个原家一起给了他,所以才会故意提前把原燃流放出了京。
  安漾抿了抿唇。
  她想起了自己妈妈,临终前的模样,那时候,安漾请了一周假,和安文远一起,一家三口,一起送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
  她想让原燃一直留在湳安。
  这个念头,是不是过于自私。
  她垂着头,“我也不清楚。”
  “我和你说,你知道小原哥小时候什么样子吗?”卫西皆很快不再谈这话题,眉飞色舞,“霸道又凶残,和那啥,一条鲨鱼似的。”
  听了这个形容,安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儿。
  “我五岁那会儿吧,挺弱鸡的,院子里有个大几岁的小胖子就一直欺负我,后来吧,小原哥追了他几条胡同,硬生生把人家裤子给扒了,那傻缺挂在树上哭,后来一看见小原哥就绕路走……”
  安漾很喜欢听他说起这些她不知道的原燃的事情。
  客厅气氛和缓下去。
  门开了。
  原燃一进门,听到一个熟悉惹人厌的声音。
  随后,一眼看到卫西皆那张熟悉的脸,和安漾并肩坐在一起。
  似乎,笑得都挺开心。
  他从小会说话,会哄人。
  小时候,大院里一圈小孩子,卫西皆是最受欢迎的,小男孩长得可爱,见谁就笑,嘴巴又甜,出去和姐姐阿姨姑姑奶奶的叫一圈子,能得一兜子糖回来。
  安漾抿着唇,一直在笑,听得很专注。
  聊得似乎很投机。
  他话少,理解别人情绪能力很差,不讨人喜欢,也不知道要怎么可以讨人喜欢,以前他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少年桀骜惯了,从不在意别人看法,也永远不可能像卫西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