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河不知道。
冰凉的眼球似乎被染上嘴唇的温热,陈词只维持了几秒,就后撤回来,他观察着alpha的表情,不知道傅天河会不会喜欢。
书上说,在有了临时标记的情况下,亲吻会让对方心情变好。
视线相触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揽上了他腰间。
“这是给我的报答吗?”傅天河问,他的眉眼沉在洞穴投下的阴影之中,唯有眼瞳发亮。
陈词沉默着点点头,就看到alpha笑了。
“能再给我一个吗?刚才我没能感觉得到。”傅天河轻声问道,食指点了点唇角,“在这里。”
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这么想着,陈词还是再度凑上去,对他来说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
傅天河却在这时稍微转了一下头,很难说是有心还是无意,不,他就是故意的。
于是本该落在唇角的吻,恰好贴在了alpha唇上。
陈词意识到落点不对,但他没有躲,两人谁都不再动弹,这甚至都不能算作一个吻,只是最纯粹的相贴,他们的呼吸洒在彼此脸上,陈词的一如既往平稳,而傅天河则要强行按耐着急促。
晚香玉和琥珀木香的气息交融,成为夜晚的静谧森林,散发着醉人的暗香,又被雨水封存,随着一次次的呼吸,进入体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词保持着姿势有些累了,他抓住傅天河肩膀的手放松,主动退开。
“讨厌吗?”傅天河低声问他。
陈词认真思考了几秒钟,摇摇头:“不。”
往常他只要被稍微碰到,就算对方是无意为之,也会感到难言的恶心,医生说这是心理性的。
而现在,陈词已经记不得类似的情况多久没出现过了,以至于反胃感遥远得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甚至吻了傅天河,却好像也没有其他不同。
不过也是,他身体上还存有傅天河给的临时标记,相较而论,一个吻也算不了什么。
少年的回答无比简短,却让alpha连眼角都要发热,胸中更是燃烧起来,他故意使用卑劣手段,试图乞求一个真正的吻。
九月没有拒绝,却助长了渴望朝着更加阴暗的深处变本加厉,他,太贪心了。
以至于还想索取更多。
陈词调整姿势,就要躺在傅天河身上休息,alpha揽在他腰间的手却不肯放松。
他低下头,鼻尖轻蹭过陈词脸颊,不断磨蹭着,让陈词想到大聪明在饿了的时候,也会用湿漉漉的鼻子不断蹭他,讨要食物。
陈词向傅天河投去问询的目光。
他得以窥见alpha眼中的暗流涌动,苦苦压抑着的欲望就要勃发,被竭尽所能地克制,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引得反感。
啊,这是还不够吗?
陈词明白了。
他干脆翻了个身,面对面地趴在傅天河身上,两人的腿纠缠着,陈词将膝盖插在傅天河双腿之间,跪在地上,他默默思索着从书中看过的内容,捧起傅天河的脸,再度靠近。
最先相触的是鼻尖。
然后是唇与唇贴合,却又和方才有着微妙的不同。
这是一场合谋。
傅天河率先发起探索,唇缝被试探着轻舔的那一下,陈词下意识想要闪躲,但他忍住了。
奇怪的感觉让他皱起眉头,但随之而来的琥珀木香,却又让omega的身体本能放松,这已经是他在许多个日夜里非常熟悉的味道。
一切都是那么生疏,甚至在撬开牙关之后,傅天河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当然不是白纸,但亲自实践起来,却完全搞不清步骤。
现在……现在要做什么?
雨声哗哗,雨帘在洞口垂下,将狭小的隐蔽空间封闭,这是天地间无人注意的一隅,却酝酿着情窦初开般的温存。
陈词无法计算时间,他按在傅天河肩头的手逐渐滑落到alpha的胸膛,能够清晰感知到急促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如同擂鼓。
这应该是很让人激动的事情吧,只是陈词体会不到,所有的接触对他而言,并没有带来什么非同寻常的感觉,他的心跳仍旧稳定在每分钟75次,唯有后颈处的标记酸涩胀痛着,有那么一点点不太舒服。
陈词抓过傅天河的另一只手,引导着alpha碰上自己的脖颈,意思非常明显。
——摸摸它。
alpha的手指勾住颈环,挤进其中,摩挲着不久之前被咬住的那一小块皮肤。
后颈处难言的胀痛终于得到缓解,陈词鼻腔中发出一声餍足的轻哼,重新把手放在傅天河肩膀。
轻轻的一声几乎就要淹没在磅礴雨声中,却被alpha清晰捕捉到。
也许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接吻技巧,只要……只要按照心意就好。
陈词至始至终都是放任态度,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干脆就给傅天河最大限度的纵容。
只要他想,都可以给。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最先感到憋闷的竟然是傅天河。
他实在太生疏了,甚至都稍显狼狈,明明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一方,却率先撑不住,喘不上气来。【只是接吻不含任何脖子以下情节请审核明察】
傅天河稍稍退开,他努力平复着错乱的呼吸,甚至都差点被自己呛到,唇齿间满是晚香玉的芬芳,被吞进肚里,引得更多躁动。
他再也不见刚才贪婪诱哄的模样,一张脸爆红,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亲的那一个。
陈词嘴唇湿润,泛着前所未有的鲜艳绯色,少年默默用舌尖抵了抵柔软的口腔内壁,回味刚才的吻。
……好怪。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做这种事?
除了摄取到了傅天河的信息素让他心情舒畅一些之外,还有其他用途吗?
但傅天河……看起来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于是陈词贴心地问道:“还要吗?”
“……不、不用了。”
alpha声音沙哑,他的渴望得到了满足,却也因此唤醒了更加贪婪的野兽,如同深渊中的魔鬼,放下一个又一个诱饵,引诱着步入浓黑迷雾,直到把整个灵魂也搭进去。
陈词点点头,他重新躺下,调整姿势的时候,手指好像碰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
——唔,似乎最好当做没发现呢。
陈词闭上眼,他身上盖着毯子,靠在傅天河肩头,半边身体都压在alpha这个柔软的人肉垫子上,就此休息。
亲吻让信息素得到了补充,后颈的标记又被alpha抚摸过,陈词格外满足,很快就坠入梦乡。
傅天河根本睡不着。
他回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九月轻吻了他的义眼,之后……之后他们接吻了。
种种细节已经到了光是让他想起来,就恨不得捂着脸少女尖叫去外面疯跑上几圈的程度。
傅天河紧紧地抱着陈词,尽量让omega睡得舒服,山洞狭小,他只要稍微一动,外侧的那条胳膊就会被淋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傅天河强行忍耐着生理性的渴望,他的内心已经非常非常满足,年轻的身体却叫嚣着想要更多。
包里有抑制剂,如果实在忍不住,他得打一针。
傅天河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一天。
他残疾,贫穷,没有精神力,被嘲讽驱逐,像老鼠一样四处躲藏,小心隐瞒着属于过去的一切。
他也从来不敢许下什么承诺,生命脆弱,至于未来,那是幸运者才能够拥有的东西。
九月却闯进他的生活,带来了数不清的奇迹,也让他意识到,也许除了母亲的期望外,世界上还有其他支持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他想要更多的陪伴少年,陪他走过更多更远的地方。
傅天河用力按了按义眼,黏腻的,奇异的轻微声响再度从眼眶深处响起,这段时间它疼得愈发频繁了,甚至都要钻到脑子里。
不过陪九月出来之前他才打过基因纠正剂,应该问题不大。
傅天河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年,他的小半张脸埋在毛毯里,只露出鼻子,浓密的眼睫在脸颊洒下一小片阴影,格外恬静。
傅天河轻轻吻了吻陈词发顶。
雨下了一整夜。
哗哗的雨声成为催眠曲,白噪声中,傅天河从傍晚躺到凌晨,才勉强入睡。
还好山洞的势头倾斜着向上,不然一夜过后,他们早就被淹没了。
陈词睡了个格外香甜的觉,醒来时周围仍旧一片漆黑,他点开腕上的终端,凌晨四点。
头顶传来alpha平稳的呼吸,陈词没有打扰傅天河,他熄灭屏幕,重新在黑暗中闭上眼睛。
天一直到七点多钟才蒙蒙亮起,好在雨势温和许多,陈词掀开毯子,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小心地不去吵醒傅天河。
大聪明也已经醒了,陈词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它不要出声,比格犬很听话地重新趴下。
陈词躬着身子从傅天河身上跨过,走出山洞,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他身上,他把外套的帽子戴上,暂时也不觉得淋。
雨夜过后,地面格外泥泞,陈词慢慢走着,他得观察一下岛上环境,顺便找一个更合适的藏身之所,现在这个实在太小了。
陈词在外面转了差不多有一个多小时,找到了另外两处比较合适的地点,具体怎么样还得亲自看过才知道,他怕傅天河醒来之后找不到他会担心,就直接先回去。
陈词回到洞穴附近,他拨开面前繁茂的枝叶,就看见傅天河正站在洞口外,眉头紧皱,满脸焦虑地四处张望着。
“傅天河。”陈词喊了他一声。
听见陈词的声音,傅天河迅速扭头看来,见少年从林中走来,alpha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去哪儿了?”
“看了一下岛上的环境。”
傅天河点点头,浑身放松下来。
他一睁眼发现九月不见了,当即被吓得清醒,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四处寻找少年的踪影,甚至还问大聪明知不知道九月跑到哪里去了。
很可惜,狗并不会说人话。
傅天河只能在洞口外面找,他喊了两声也没回应,又不敢离开,万一自己走后九月回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