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这小院子里忍了几天,不过也不是长久之计,罗蝉司迟早都会发现的。
黄鹂好不容易将温沉劝下休息,然后自己去厨房弄了点吃的,抓了好几块糕点,端着盘子去了密室。
原本黑暗的密室里顿时亮起白昼般的光芒,刺得朱棋不禁皱眉,有些不耐地看向来人,眼中那些不耐却化为了兴味。
“鹿鸣酒庄的大小姐?”
朱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素闻鹿鸣酒庄关中独大,从不掺和关中以外的事情,怎么跟江南的绮玉山庄和天工坊搅一起了?”
黄鹂端着盘子坐下来,姿态随意地翘腿,拿了一块桃花糕点,笑眯眯地边吃边说,“原来你还知道我呢?不得不说,你们这些做情报的就是厉害。我实在是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青忧的?”
“只要存在,就有机会知道。”
朱棋没有上套,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黄鹂撇嘴,抿了口清茶,“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嘴巴很难撬开,说的话也难辨真假。所以呢,我不是来盘问你的,咱们就坐下来说说话聊聊天,喏,为表诚意,我还给送来一些吃的。”
她将那盘吃食往前面送了送。
朱棋显然不信,看到她的动作甚至嗤笑了一声,“黄姑娘真是有趣,我如今手脚都被绑着,谈何吃食?”
黄鹂挑眉,微微笑了笑,将盘子移回自己这边,“这倒也是啊,那就对不住朱棋姑娘了,你就看着我吃吧。”
朱棋眯了眯眼睛,心里烦躁,“你到底想做什么?”
“聊聊天呗,我说了,不谈其他事情。”
黄鹂抓了块糕点,美滋滋地吃,“朱棋姑娘是欢煦坊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去欢煦坊买过消息。”
朱棋皮笑肉不笑,有些搞不明白这人是在故弄玄虚还是换了策略。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高度保持警惕,“哦,这倒是很意外。”
黄鹂倚靠着墙壁,东拉西扯地闲聊,“欢煦坊的效率确实高,就是要价太过分了,明明就是江南当地的事情,还要那么贵,一点都不厚道。不过看在后来你们的消息快速且准确,我也就没有到处说这件事。”
“所以呢?”
朱棋不敢懈怠,盯着黄鹂的同时,暗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黄鹂耸了耸肩,“所以我其实原本对欢煦坊还是有好感的,说不定日后还能合作呢。但是发生了这些事情后吧……让我觉得你们的身份还真是个个不简单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朱棋面色不悦。
黄鹂拍掉手中的糕点碎屑,“对了,说起来朱棋姑娘又是什么样的人呢?我知道能进欢煦坊的人都不是善茬,纯粹好奇,别误会啊。”
朱棋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说说嘛,不然就我一个人叽里呱啦的,多没意思啊。”
黄鹂好奇地看着她,“我真的只是好奇,因为感觉好像姑娘有点眼熟啊。”
“叙旧?”
朱棋弯唇讽刺一笑,“黄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倒是不明白了。”
黄鹂认真地点头,“是真的,没有骗你。我当时见过姑娘就觉得有些眼熟了,好像在哪里见过。”
朱棋出于谨慎,没有说话。
“我起初也想可能是认错了,但是后来我又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觉得眼熟。”
黄鹂抱着手臂,若有所思,“我这人虽然不太靠,谱,但记性不错。”
朱棋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黄姑娘还是别开玩笑了,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黄鹂固执地摇摇头,“我就是要确认一下嘛,想错了就及时停止。说真的,你以前有没有在边城待过?我说的是没有进入欢煦坊之前。”
“什么?”
朱棋敛眉,声音微显低沉沙哑,眼神更加戒备,“你什么意思?”
黄鹂斟酌言语,“怎么看都觉得见过姑娘,而且好像是在边城。那个,我问你啊,你以前去过苍雨湖吗?”
听到这个地名,朱棋心神一震,瞳孔骤缩,不可思议地看着黄鹂,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你是苍雨湖的那个小男孩……哦不,是小女孩?”
黄鹂有些不太确信。
朱棋脸色苍白,面色紧绷,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你怎么知道的?”
看她这个反应,黄鹂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拉开自己的衣袖,如玉的藕臂上有一道看上去极其狰狞的伤疤,看上去至少有十多年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当初好心好意救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想伤我,用的也不知道什么武器,下手那么重,义父为我寻找天下良药都不见有效,看起来多丑啊。”
朱棋完全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眉头紧皱,死死盯着那伤疤,眼中震惊又复杂,竟还捎着些许的亮色与喜悦,“是你……”
那道伤疤是自己造成的,朱棋一清二楚。
“所以你的名字就叫朱棋?”
黄鹂笑了笑,将袖子拉下去抖了抖,令人很难想象那么漂亮的衣服与胳膊里面竟藏着那么可怕的伤疤。
朱棋犹豫片刻,摇摇头。
黄鹂琢磨着,“不是,还是不能说?”
“入了欢煦坊之后,就会有新的名字,也意味着同过去割裂,包括亲人与姓名。”
朱棋的声音沉重压抑,“你呢……怎么成了鹿鸣酒庄的大小姐?”
黄鹂抬手抓了一块糕点,塞到朱棋的嘴里,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也是做情报的,自然知道我的身世。鹿鸣酒庄大小姐是后来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个地方出生的人了,反正关中边城江南这些地方都辗转过,边城应该是最为熟悉的地方。说起来,当时你到底怎么了,我好心好意救你。”
“边城……”
朱棋缓慢地咬着口中的糕点,虽甜却含着淡淡苦涩,“没什么,在逃命而已,抱歉。”
黄鹂歪着脑袋,启唇一笑,“那好,你有解药吗?”
“什么解药?”
朱棋忽然得知这件事,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来。
黄鹂伸出自己的手臂,“喏,我难不成要带着这个伤疤活一辈子吗?以后若是跟公子在一起了,他嫌弃我怎么办?”
朱棋蹙眉,看起来还真的有些愧疚,“抱歉,这是莲花刀,当初我下手……可能也很重。既然鹿鸣酒庄都寻不到能够治好伤疤的药,我也束手无策。”
“啊?”
黄鹂委屈失落地撇撇嘴,“那好吧,反正都这么多年了,看来命中注定要如此了。”
朱棋犹豫片刻,“虽不能根除,但可以采些药草奇花制成药膏,每日涂抹,应该能缓解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