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韵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竟湿了枕头,她心跳很快,不安又惶恐,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出来一般。
外面狂风暴雨,肆虐拉扯着俗世凡间。
“小姐,您醒了?”
丁香和白露推开门,见苏清韵起身了,不由惊喜,连忙过来扶着她,“太好了,您不知道,可担心死老爷和王爷了,我这就去派人书信给秦王府。”
“等等……”
苏清韵下意识叫住她们,目光中皆是茫然,“我怎么了?”
白露一愣,“小姐,您在林府昏迷了,大夫诊断说是风寒侵体,再加上近来忧虑烦多,引起身体不适,已经快昏迷三天了。”
“什么……”
她怎么会是风寒侵体?
当时在林府,看到了离奇消失却又神秘出现的林盈,林盈还用那看似灿烂实则却是挑衅的笑容看着她,让苏清韵大惊失色。
她还记得,因为太过惊讶,她甚至都移不开步子,林盈就撑着伞慢慢走到她身边,在她轻声耳边说了句话,她还闻到了一股清冷含幽的香,然后她就晕了。
她说,我回来了,好久不见。
苏清韵顿时感觉脑中有如窜过电流一般疼痛,她呼吸也有些急促,丁香和白露急忙拍着她的后背,苏清韵这才缓了口气。
“我这昏迷的三天,有没有出什么事?”
话音一落,丁香和白露就陷入了沉默,看了看对方,面面相觑。
苏清韵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赶快告诉我。”
丁香叹了声,有些艰难地说,“小姐,确实出了一些事,还不小……在您昏迷的那天晚上,京兆府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含烟是死于被人用匕首插入胸口,凶手目前还在调查之中。”
苏清韵迫不及待地追问,“可有锁定了的嫌疑人?”
“有,只是……是御史台。”
白露声音略低。
苏清韵愣住了,眉头紧皱,“怎么跟御史台牵扯上关系了?”
忽然,她脑子里又是一阵电流窜过,她按着额角,脸色苍白,只是眼中却闪着深深的忧患之色。
御史台……
林府……
林盈。
林盈的突然出现会不会与这个有关系?
“一是仵作从含烟的尸体中发现了一封蜡纸包着的书信,根据推测,应该是死之前,被含烟吞进肚子里的。这书信是她与御史台的主簿蔡承大人的来往书信,信上的内容除了男女之间的调笑,还透露了一点,那就是蔡承为含烟花费千金,而这千金的来源则成谜。”
丁香缓缓道来。
苏清韵沉思,“御史台按理说没有敛财的本事,本身这个官位的俸禄也不高,况且他又只是一个主簿,如此来说这千金还真的令人怀疑。”
白露又说,“小姐,在当晚,就在那封信从尸体中拿出来的时候,罗蝉司和巡防营一同出动了。”
苏清韵震惊,“什么?罗蝉司的消息有这么快?巡防营又是怎么回事?”
“韩大人那边一看到那则书信,就立马告知了秦王殿下,王爷不方便直接出面,只好让胡大统领以巡夜之名,在京兆府那边盘桓,结果就看到了罗蝉司和巡防部的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京兆府。”
丁香这么说,更是加深了苏清韵本身的怀疑,“或许从一开始,这就真的是罗蝉司的阴谋,原先我还不知道是冲向谁的,现在看来已是一目了然。”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御史台。
御史台中很多位大人,包括御史大人和中丞,都是秦王宁鸿轩的支持者,罗蝉司此举,属实是过于大胆,但又都在意料之中。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白露拧眉,“小姐,也还是那天夜里,在虹河竟发现了数十具尸体,而这些尸体经过勘验和调查,皆属于蔡家人,其中包括御史台主簿蔡承,妻妾儿女,还有小厮丫头,加起来一共是十八具尸体。这蔡家……也算是灭门了。”
苏清韵捏了捏被角,额头上已是沁下了汗珠,“从含烟的尸体中发现了蔡承的手笔,原本是应该按图索骥,顺着往下调查蔡承,结果这个时候却又得知蔡承全家已死,这一系列事情的出现与安排也未免过于巧合了吧?”
她顿了一顿,眸中幽深,“就好像一切都在精心设计之中。”
丁香和白露都是点点头,神情肃穆。
“小姐,贾坤传信过来的时候,说过王爷也是这么想的,他还说如果蔡承只是一个靶子,那背后一定另有江家想要对付的人。”
这话启发了苏清韵,她深深皱眉,慌乱又强行镇静。
丁香和白露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出去给苏清韵端粥,正好也让她单独想想。
“我的想法和王爷相似,眼下这情况,蔡承应该只是替罪羊,不,他甚至连替罪羊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借口,从含烟的死因到御史台主簿神秘钱财的来源,再有罗蝉司的参与,若是真的从蔡承身上查出了什么,必然会严加调查整个御史台,到时候势必会引起御史台的动荡,御史台可谓是王爷的有力臂膀,江家不会轻易放过的。”
她越想越不安,连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父亲和王爷呢?”
宁鸿轩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此时诸事烦忧,而苏相刚刚下朝,才回到府中,亦是愁眉紧锁。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韵便先去书房问了苏相。
苏相见她终于醒了,先是欣喜,很快又是忧劳满脸,让她坐下,“哎,要出大事了!”
他这个女儿是聪慧机敏的,对朝事也是眼光毒辣,因此苏相也不介意将朝事说给苏清韵听,说不定她还能看出些什么。
“今天上朝,陛下大怒,要求彻查蔡承和御史台,让罗蝉司、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一并调查,但是后面三个机构需听从罗蝉司命令。整个御史台如今人心惶惶,韵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苏相想起这个便觉得心中梗了根刺一样,浑身不舒服。
苏清韵沉声,“意味着江家又要兴风作浪,并且这次的目标是御史台。父亲,如今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调查到什么?还有杏花楼那桩事,可曾查到凶手?”
“这件事的实际进展都被操纵在罗蝉司手里,我也不大清楚,但王大人上次偷偷跟我说,事到如今,杏花楼的凶手是谁已经根本就不重要了,目前他们都在调查蔡承和御史台。”
苏相无奈又苦笑,“至于后者的情况,罗蝉司下死命,不许跟任何人透露,否则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所有人都在被推着往前走,有人兴奋,有人害怕。
但都没有办法,因为他们都在被人强迫着往前走,不过是好是坏,最终都会有一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