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牧叹了一声,“我只是没有想到,秦王殿下会猜得这么快又这么准,原本还想再长篇大论铺垫一下的。”
“真的是皇帝!”
贾坤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叫喊了出来。
连牧的态度,俨然就是间接承认了,众人瞠目结舌,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清韵虽然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当贾坤等人表露自己的惊讶之时,她还是受了些影响,眉头紧蹙,渐渐出神,竟然是郑国的皇帝啊……
预想过会有这个结果,不过也如连牧所说,这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皇帝忌讳楚家的坐大,外戚干政,乃至于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他虽表面不语,但细究便可知他心有愤恨。
而郑归的出现也刚刚好。
一个傀儡一般没有实权但不甘受人桎梏的皇帝,一个自小就颠沛流离不受宠但野心勃勃的落魄皇子。
于是,促成了今天的这桩邀约。
苏清韵无从得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其中的故事,想必连牧也不会跟他们讲故事一般细细说来。
她只知道,这位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否则也不会让楚家惊扰到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
“哎。”
她不由自主地喟叹一声,端起杯子,却忽然被拉住了手。
苏清韵回过神来,见宁鸿轩无奈但又很宠溺地看着她,她微愣了一会,随后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是将酒当做茶了。
幸好宁鸿轩拦得及时,否则苏清韵就又免不了一场风寒。
先前生过一场大病,大夫特意过不能碰酒。
苏清韵哑然失笑,“这件事太意外了,我都险些犯了错误。”
宁鸿轩将酒和酒坛子都拿得离她远一些。
小插曲过后,在场的其他人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一脸震惊。
连牧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下感慨,想当初,他知道了这则消息之外,可也是瞠目结舌地半天。
“帝王之心,从来不甘于人下,既是帝王,就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此才是山河天下之主。”
宁鸿轩这样评价,眼神坚定,甚是冷静,“尤其是有抱负、有野心的帝王。”
“哦?”
连牧抬眸,“这么听来,秦王殿下似乎还挺欣赏陛下的?”
宁鸿轩淡淡笑了笑,“先生客气了,为人王者,自当如是。”
“可惜啦,秦王殿下敬佩的我们陛下,野心可不只是铲除楚家呢。”
连牧迎着宁鸿轩半信半疑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陛下抱负,乃吞并天下,做名副其实的山河天下之主。”
满室哗然。
“是吗?”
宁鸿轩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虽然听起来骇人听闻,不过仔细想想,也并无什么奇怪的,无非就是雄心勃勃想要一览天下的皇帝罢了。”
连牧失笑,“秦王殿下说得是。不过秦王殿下就不怕有朝一日,陛下真的实现了他的抱负?到时候,天下姓郑,再无宁。”
宁鸿轩手指顿住,放下酒杯,起身走了两步,轻笑一声,“先生还真是精通怎么戳别人的心窝子啊。这么说来,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不是没有选择,而是没有退路。”
连牧咬文嚼字。
“不错,没有退路。”
宁鸿轩站定,“若让贵国皇上和七殿下扳倒了楚家,皇上的一个夙愿便完成了,接下来目标就是邻国了吧?发动战争,攻城略地,问鼎中原。这个就比处理楚家的事情要简单许多了,毕竟在宁国,江家是有一个堪比楚家的存在,不过不同的是,这个江家早就是七殿下的掌中之物了。”
他扫了一眼连牧,见他眼中没了笑意,“这就是楚家一直担心的事情吧。”
连牧既沉重,又无奈,“正是,这也是为何选择与秦王殿下联手的原因。若不是皇上远志,七殿下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已开辟好了宁国的这条险路;若不是楚家醒悟得有些迟,以至于让对方势力发展到如斯强大的地步,又怎么会跋山涉水,远赴宁国?”
他稍作停顿,别有用心地加了一句,“毕竟,楚家的目标只是郑国,而非包囊宁国在内的整个天下。”
这话暗暗隐射。
不仅宁鸿轩和苏清韵听出来了,连顾采娉都听出来了。
宁鸿轩失笑出声,“贤妃娘娘就一定认为本王会心动?”
他的反应着实让连牧意外,当即愣了一愣,“秦王殿下,那可是您的家国,您难不成忍心看它深陷四起的烽烟之中?然后衰落,重建,那时却已成了他人的领土?”
“先生说的不过是最差最糟糕的结果。”
宁鸿轩慢条斯理地说,“且不说贵国皇帝被楚家已经打压数年,七殿下也不过是年轻晚辈罢了,怎么?偌大的楚家竟然玩不过数年傀儡的皇帝和黄口小儿?”
连牧微眯眼眸,淡笑一声,“秦王殿下可知,就是这样的组合才更令人害怕,无法轻敌,因为他们都是韬光养晦的高手,表面上看着不足为惧,实际上却一直在盘算,而且近日来,皇帝有龙将苏醒的迹象,开始反对楚家了。楚家啊,是真的怕了,故而赶来求助秦王,寻求联盟、合作。”
“这么说来,楚家的情况还是挺严重的?”
宁鸿轩不急不躁,坐下来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我原还以为楚家是真的能只手遮天,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
连牧苦笑,“棋逢对手罢了,这回是真的遇到高手了。”
宁鸿轩挑眉,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不过既然是要联盟,先生也该说说本王在其中能有什么好处?否则,若我答应联盟,结果忙活半天,一无所获,那岂不是很吃亏了?”
“这是自然了,联盟本就是以双方共赢为基础的合作。”
连牧娓娓道来,“贤妃娘娘说了,若秦王能够助楚家一臂之力,楚家必定也同样回报秦王。楚家的对手是七殿下,而秦王的对手是太子,换而言之,是天子背后的江家,而江家又以江寒和文安公江昭为首。”
宁鸿轩抿了口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联盟确实对双方来首都大有裨益。”
连牧微微一笑,“自然,这本就是不管怎么样都有益处的一场联盟。”
宁鸿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先生说得是。”
“对了,贤妃娘娘虽没有机会前来,但特意令我给秦王殿下准备了见面礼,还望秦王殿下能够满意。”
连牧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样东西,打眼一看只是一个制作精美的荷包,但随着连牧拉开荷包的动作,那里面的东西让众人都愣住了。
只见是透明的粉末,但流转之间却又好像是在光下的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