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宁鸿奕和苏映雪羞辱的回忆与画面,纷至沓来,历历在目。
渐渐模糊模糊的记忆似乎在那一刹那间无比清晰,令她呼吸不禁急促起来,身子战栗,每一个躁动的气息都在告诉她,她又重蹈覆辙了。
经历过前世被人背叛,奉送了真心却被人仍到脚底下使劲踩,她今生依旧没有吸取到教训。
她重回一世,早就该不再相信男人的了……
可是,她还是选择相信了,因为她以为宁鸿轩不一样,跟宁鸿奕不一样。
“原来,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
苏清韵凄然一笑,“是我活该,自作自受,王爷,我不会怪您,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见了吧。”
说着,她将随时携带的玉雕拿出来。
那还是最初认识的时候,宁鸿轩赠她的。
现在想想,只觉得嘲笑,自己以为他是真心,结果会不会是他为了讨好自己呢?
曾经怀疑过他接近自己可能和宁鸿奕接近自己是一个目的,不过是看上了她相府嫡女身份,娶了她几乎拥有了相府的支持。
越想越觉得事情荒唐又正常,她握紧了最喜欢的这个小猫玉雕,毫无留情地将它给丢掉。
看着它在竹林中划出的弧线,苏清韵感觉自己的的心好像也随之空荡荡的,难受极了。
“那个……”
宁鸿轩下意识捏紧了拳头,青筋爆出,心神不宁,一时间竟有些慌忙。
他失落地看着苏清韵,却又在一瞬间内敛去了这情绪,使苏清韵只看得到无情,猜疑与疏离。
苏清韵强打起精神来,故作坚强,假装若无其事地给他行了个礼,声音微哑,“就此别过。”
她转过身去,身形不稳,也有些不安。
她是有自尊的,可是此时又觉得自己的自尊又一次被人践踏了。
她心生厌恶,厌恶这样的自己,真心如流水。
所以她挺直了腰板,不再使自己流露出一丝怯懦。
她要坚强。
宁鸿轩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攫住了,压抑而又沉重,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竟然要通过这种办法去保护她。
他也开始怀疑了,这对苏清韵来说,到底是保护还是又一种伤害呢?
“王爷,苏小姐走了,我们的人已经跟着苏小姐了。”
贾坤过来,小心翼翼地说。
只见宁鸿轩在树林下寂寂惶恐,情绪很不对劲,不由叹了一声,唤醒沉浸的宁鸿轩。
宁鸿轩回过神来,大惊,飞快的心跳告诉他刚才的自己是有多过分。
“玉雕……”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慌张不安地往竹林深处跑,贾坤也放心不下地跟着。
竹林深处,一片幽幽的翠绿,竹叶也簌簌坠落。
宁鸿轩像发了疯一样冲进竹林里翻来翻去,贾坤问他找什么,他也不说,只是眼睛红了一圈,眼神却充满了痛苦和愧疚。
他怕,怕自己这么做是错的,怕苏清韵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了,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以爱之名的伤害,总归也还是伤害。
好不容易取得了她的信任,让她愿意敞开心扉对自己,结果却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让信任与情意荡然无存……
宁鸿轩坐在竹林下,握着可爱精致的小猫玉雕,落寞地笑了,接着笑容又敛下,哭笑不得。
贾坤一言不发地在他旁边坐下,见宁鸿轩这么个疯魔的样子,心下既觉得酸楚,又惘然。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总之这竹林幽夜森森,明月已出,星辰皎洁,时有鸟声。
宁鸿轩从衣中拿出那枚平安符,借着月光,细细摩挲那温暖的质地,他恍然失神,将平安符和小猫玉雕放在衣裳里的同一块,心口处。
那里虽然有东西,但是依旧疼痛。
“王爷……这样对苏小姐会不会不好?为什么不告诉苏小姐您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呢?”
一阵风吹醒了贾坤,他终于鼓起了勇气问。
宁鸿轩沉默片刻,手指不由缠到一起,心思慌乱,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已经后悔了,可是……江家的人不会放过韵儿的。”
贾坤叹声,“王爷,我能够看出来,您对苏小姐早已是情根深种,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呢?苏小姐对您也同样也是这样的,她刚才所说不过一时情急之下的气话罢了。”
宁鸿轩忽然心一紧,“真的吗……真的是气话吗?”
那么倔强,决绝的苏清韵,他每一次想起都觉得自己真是混账。
为什么要去伤害自己最心爱的人?
“是的。苏小姐也是一时冲动,才将这玉雕给丢了的。”
贾坤宽慰,“王爷,我觉得苏小姐会原谅您的,您毕竟也是为小姐着想。要不属下差人去告诉苏小姐一声?”
宁鸿轩眉头紧皱,嘴角紧抿,似乎内心进行了痛苦的挣扎,最终还是泄气了,言语种有着自责和落寞,“罢了,这场戏都已经做了,能否迷惑过江家的视线,就看接下来的了,暂且如此吧,一定要暗中保护好韵儿的安危,迅速找到相府夫人和苏公子。”
贾坤无可奈何,“是,王爷。”
然后,宁鸿轩在这竹林里待了许久才离开。
他离开不久,一位身着紫色襦裙的女子却又忽然出现,眸中含着晶莹泪珠,又红又肿,她在竹林里跑着,四处寻找,口中呢喃着,“我的玉雕呢……”
丁香和白露担心极了,在苏清韵身边,不离左右。
苏清韵找着找着,眼泪便掉下来了,倚靠在竹子下,身子微微颤抖,哭得梨花带雨,“我的玉雕找不到了……”
见此状,丁香也不由红了眼睛,“小姐,夜深露重,咱们还是回去吧,玉雕不会没有的,咱们明天白天再来找。”
白露也宽慰,“是啊小姐,这外面危机四伏的,先回相府吧,明日一早,您不是还说要去打探夫人和公子的消息吗?”
苏清韵捂着眼睛,轻声抽泣,肩膀抖动地厉害。
丁香和白露也难过,抱着苏清韵,细声安慰,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爷可能是言不由衷啊,小姐您看,若是王爷不关心您,他是不会舍命相救的。”
谁知听到这话,苏清韵却嗤笑,自嘲,“他只是为了救他的信罢了,根本就不是为了救我。”
“可是……”
白露还想要说什么,被丁香的眼神制止了。
丁香拍了拍苏清韵的后背,“小姐,没事的,您还有我们啊。您得打起精神来,夫人和公子还在危险之中,若是小姐一蹶不振了,夫人和公子可怎么办啊?”
这句话让苏清韵一颤,她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稻草,“对对,母亲和昊儿还生死未卜呢,我要救他们!他们才是我如今活着的意义啊!”
苏清韵回头看了看竹林,苦笑,“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警告吧,我不该耽于情,爱的,也幸好还没有到那种万劫不复,无可救药的地步。”
丁香和白露都惊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