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顾娇娇不耐烦的摆摆手。这男人从早晨到现在说了几遍，真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啦。
男人走后，她又去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没想到已经中午十一点。
得，刚吃过早饭，又到了吃午饭时间。一上午啥都没做，顾娇娇有几分懊恼。她本来打算今天上午趁凉快给男人把昨天换下来的衣裳洗洗呢。
看来只能等下午啦。
此前家里的活都是男人做，可如今男人去打工了，干的还是那般辛苦的体力活，她也要学着做些简单的家务。
不就是没洗衣机嘛，不就是要手洗衣服嘛，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吃完男人特意给做的午饭，一道小炒肉，一道韭菜炒鸡蛋后，顾娇娇又午睡了会儿。等外面没那么热了，才提着盆子洗衣板来到清水河。
村里许多人家还没讲完地呢，所以此刻来河边洗衣裳的人并不多。顾娇娇仔细回忆着电视里别人洗衣裳的程序，拿起衣裳照葫芦画瓢洗起来。
别说，做的倒也有模有样，是那么回事。不一会儿就洗好了两件短袖一件短裤，还有臭男人的裤衩子。
洗完要赶紧回家，男人估计快下班了，她要回去帮着剥蒜~~
起身时却突然发现，咦，河对岸的大青山上似乎有个人呢。咋这时候上山？天马上就要黑了，太阳公公快落山了。
而且瞧模样好像是个老人。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某国过去的一项陋习--弃养老人。在那个国家的古代，家中的父母年过60岁之后，尤其那些身体不好的，便会被儿子扔去山上，让老人肚子在山上等死。
当然儿子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老了一样的待遇。
如此代代循环，甚至还诞生了专门“收容”这些等死的老人的山，叫姨舍山。
当然也有些老人为了减轻家中子女的负担，失去劳动力后便主动提出去山上，尤其在灾荒年间，此类事特别普遍。
眼前这个老人不会就是这种情况吧？顾娇娇眯着眼，望着远处那个蹒跚前行的老人。
是谁家的子女这么狠心？如今可不是饿死人的年代，这也不是那个弃母的国家。中国，无论何等时代，孝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不行，她要去看看。顾娇娇将手中的盆子藏到河边一处草丛里，便急急向山上跑去。她自认已经拿出当年跑800米的速度，可还是用了很久才追上老人。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只余一抹光彩。
追上山后，她一把拽住老人家，气喘吁吁的问道，“天都快黑了，您这是要去哪里？您家在哪儿，我送您回去。”说着就要拉老人下山。
谁曾想老人却拒绝了她。
就着夕阳的余晖，顾娇娇估摸眼前的老人看起来六十来岁，头发虽然花白了一半，但精神还算矍铄，身体瞧着还算硬朗，只是在不停的咳嗽。
不知为啥她总觉得眼前的老人似乎很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也不知道老人家有什么想不开的。
“小姑娘，你不要管我，我只是来山上凉快凉快。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家里人要开始担心了。”老人和蔼的说道。
听她这样说，顾娇娇更加不放心。哪里凉快不好，天黑了去山上凉快？生怕自己命长嘛。
她拉着老人的手说啥也不肯放开，“山里有狼，您不怕？快跟我下山吧，再晚点就看不清路了。”
听她这般说，老人似乎有几分心动，但为的却不是自己，“你也知道山里有狼，还不快下山去？小姑娘，你还这么年轻，有大好的人生。要因为我个快死的老婆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做了鬼也不安生。”
哎，老人真是个善良的。到了这等地步，还记着不能连累别人。
顾娇娇愈发不能放手。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太阳撤去最后一缕光芒，彻底落了山。
天真的黑下来了，顾娇娇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恐惧。呜呜，山上有没有狼她不确定，但真的有野猪出没，她还吃过它的肉。
好想立马下山回家啊，可是又不忍放开老人的手，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就在她慌乱无措之际，几道嘹亮的喊声突然从山下传来。
“娇娇，你在哪里儿？”
“三婶，三婶，快出来，我们来找你了。”
顾娇娇眼睛一亮，是她家里人找来了。于此，她更不能放开老人的手。
“我在这里啊，东远我在这里。”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她还是激动的向山下不停的挥手。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寻她的人便上来了，首先冲上来的是秦东远。
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跟前的小妻子，努力抚平还在砰砰乱跳个不停的心脏，还好。
还好她没事。
只是，他依然厉声训斥道，“多晚了，还在山上，你不知道多危险？”
天知道他回家发现她不在时有多么恐惧，他妻子是个宅家的人，没他陪着轻易不出门。
尤其在河边发现了家里的盆子和洗完的衣裳。再联想起妻子不会游泳，当年他还在河边救过他。
心跳差点儿就凝滞，立刻跳进水里游了几个来回。
河里河岸没有妻子的踪影，又立马到处寻找，跟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飞。
路上碰到不少下地回来的乡亲，有人说似乎看到他妻子往山上的方向去了，还以为是特意去寻他呢。乡亲们还不晓得男人去砖厂上班的事。
秦东远得了消息又立刻往山这边赶。
秦梅秦勇当时在村头耍，听人说他们三婶丢了，他们三叔正到处焦急的找人呢，兄妹二人也立刻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此时紧随秦东远其后赶来的秦勇秦梅也一脸恼火，三婶咋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
被狼叼走了咋办。
顾娇娇看着三人满头大汗的模样，抱歉的吐吐舌，让出身后的老人来，“咱们赶紧带这位婆婆一起下山吧。”
她冲男人眨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这陌生的老人家，情绪似乎不太对，可能要寻思。
希望男人看在她也算做了件好人好事的份上，不要生气啦。
说完又冲一旁的兄妹俩挤挤眼，回头三婶给你俩买糖吃。秦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当她是小孩呢。
只是男人却半天没有回应妻子，愣愣的望着对面的老人，不确定的说道，“您是翠芬姨的母亲吧？”他上次送猪肉时见过她，只是现在天太黑了，他看不太清楚。
啥？顾娇娇听了顿时目瞪口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怪不得她觉得老人眼熟的很。
这不就是妥妥的杨姨老了的模样嘛。
只是老人到底有什么想不开？寻死的决心这么坚定。
不说顾娇娇，在场的几人都很疑惑。
第132章
曾经属于拐子李,如今刘家大房母子仨暂住的家徒四壁的房子里，院中杂草已经被拔去，地面水泼石碾,黄土的地面如今平平整整。
角落里临时搭建的灶台也被收拾得有模有样，俨然一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如果不去看那半塌下来的两间房屋。
这活计明显不是母子仨就能完成的，要请专门的盖房班子来干,可是请人不说一天至少管顿午饭,哪里不需要工钱。
而刘家母子仨目前最缺的就是钱。
繁星当空，蝉声阵阵，微风袭来，真是一个美好的夜啊。---当然这是对生活无忧的人家来说。
人们只有当过的无忧无虑，才有心情去欣赏大自然的美景。
杨翠芬显然不在此列。
她望着大晚上突然出现在家里的母亲大为不解，她下午带俩孩子去给今日办红事的邻家帮忙去了。
热情的主人家非要留他们母子仨吃了饭再回来,所以到家有点儿晚。
院子西北角落的灶台那儿，秦东远似乎正在煮粥,娇娇在院子里的小桌旁陪着她娘说话。
杨翠芬赶紧把身上的围裙解下递给一旁的小儿子，上前焦急的问道，“娘，发生啥事了,您怎么这么晚来了？”
太不寻常了。且看她娘脸色不太好,肯定是发生了啥不好的事。
她的心不禁开始砰砰跳。
杨母闻言摇了摇头,低头不吱声，她一时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上山之前,她最不放心的就是这闺女。
小小年纪便没了爹,五年级便辍学回家务农。嫁的男人也不争气,处处被家人辖制,懦弱无能护不住老婆孩子不说，还是个没心没肺的。
闺女带着俩孩子搬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听说他一面没露过，甚至是没送过一粒粮。就算对妻子没感情，俩儿子总是亲生的，竟都能做到不管不问。
够冷血无情的。
她对不起女儿，当年实在不该为了给俩儿子凑聘礼，让她嫁进刘家。若是......
哎，想那些有啥用，都过去了。如今她能为女儿做的，便是不再加剧她的负担。
女儿的命已经够苦了。
母亲不说话，杨翠芬又急急望向顾娇娇。
顾娇娇有几分为难。哎呦，这让她咋说啊，不过也不会为了打着为人家好的名义瞒住此事。
有时候真相很残忍，但人们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她把杨翠芬拉到一边，有几分不忍的说道，“我下午在河边洗衣裳，无意间瞧到一位老婆婆往山顶去了，天晚了我怕遇老人家遇到啥危险，便追了上去。
后来东远到了，我才知道那是杨姨您母亲。杨奶奶似乎情绪不太对，有轻生的倾向，还是东远强行给背下山的。”
女人听完，浑身立刻开始发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站都站不稳，双手不住打哆嗦，眼看人就要不好。
吓得顾娇娇赶紧使劲拍她背。
“杨姨，杨姨，你不要吓我，杨奶奶此刻不是好好的坐在哪里？”
秦东远也连忙把勺子递给铁柱，让他看着锅，跑过来和金柱一起把杨翠芬搀扶到杨婆子身边坐好。
杨婆子显然也被女儿的反应吓得不轻，急急上前抱住她，不住的安慰，“娘没事啊，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呜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啥事，怎么可以丢下我不管啊？”半晌杨翠芬才换过劲来抱着母亲痛哭道。
守在一旁的顾娇娇也看得心有戚戚艳，幸亏下午她追上了上去，不然杨姨此刻该多么绝望。
两辈子虽然她没有感受过母爱，却知道有母亲疼爱的人是多么幸福。
秦东远看妻子伤感的模样，连忙把她搂在了怀里，他以为妻子在想去世的岳母了。
好半天，母女俩才止住了哭泣。杨婆子望着女儿哭肿的眼睛，心疼不已，“是娘不好，娘再也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