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蓝紫色的灯光，变成了橘红色。
“喝茶。”何四海道。
张子恒闻言面露苦涩之意，伸手摸向桌上的杯子道：“我一个诡……”
然后愣住了，因为他不但摸到了杯子，还感到了杯壁上的温热。
他张开手掌握了几下拳头，又满脸惊奇地在身上捏了捏，然后猛地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何四海问道：“我又活了？”
何四海很喜欢看这些诡变成人后惊讶的模样，也算是他的恶趣味。
“暂时是的。”何四海笑着回答道。
“谢……谢谢，非常感谢。”张子恒闻言连忙向何四海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说了是暂时的，灯亮为人，灯灭为诡。”何四海指了指旁边的引魂灯。
张子恒闻言有些恍然，然后原本因为激动，面色有些潮红的他缓缓冷静下来。
然后满脸无奈地长叹一声。
“喝茶。”何四海再次道。
张子恒闻言，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有些忐忑地看向何四海。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何四海笑着说。
“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张子恒先是感慨一句。
“还算不得神仙，你可以理解有点能力的人。”何四海道。
张子恒闻言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道：“像您这样的……人多吗？”
“以前应该挺多的，现在……很少，最起码目前看来是没几个。”何四海道。
“为什么？”张子恒疑惑道。
“谁知道，有可能不信，也有可能不需要。”何四海耸了耸肩道，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我觉得我还是需要的。”张子恒开了句玩笑。
“为你女儿吗？”何四海道。
“咦？接引大人，您知道？”张子恒问道。
“我也上网好不好，你的事迹网上有报道。”何四海道。
“原来如此，所以才让小神仙把我引到这来？”张子恒闻言有些恍然。
“这倒不是，只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她也是警察，听了你的事迹之后，想请我帮你……不，准确地说，是帮你女儿，让她能过一个没有遗憾的冬天。”
“谢谢。”张子恒闻言，张了张嘴，最终轻声说道。
“说了，不用谢我，如果你见到她，可以当面谢她。”何四海道。
“应当的。”张子恒赶忙点了点头。
然后搓着手，有点局促地道：“那个……”
“有话就直说。”何四海道。
“我见到您，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段从来没有的记忆，知道您帮亡者完成心愿，都是要收取一定的报酬，可是……可是我好像没什么东西能付给您的。”张子恒不安地道。
他虽然是缉独警，但并没有多少特殊的技能，而且也没有什么珍贵的物品。
而且他也不认为一个神仙，帮他完成心愿，会收取一些平凡的技能或物品作为报酬。
“你想多了，不是说了吗？我并不是在帮你，真的要报酬，也是会向你女儿索取。”何四海道。
张子恒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极其苍白。
紧张地道：“接引大人，您想要什么报酬，您跟我说，我女儿她还小，没……没什么能给您的。”
何四海闻言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瞎想什么呢？你当我是邪神吗？而且我说了，是一个朋友让我帮忙，所以不需要付什么报酬。”何四海道。
“对不起，对不起……”张子恒连连道歉。
“行了，我今天之所以找你来，是想通知你一声，另外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也可以跟我说，当然，同样不收你报酬。”何四海笑着说道。
“谢谢您，接引大人，你真是一个好……好神仙，谢谢您的帮助。”张子恒一脸喜色地道。
“你不也是好人吗？最起码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警察，包括你父亲，所以我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
何四海之前答应丁敏的，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是孩子的心愿，但不一定就是张子恒的心愿。
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张子恒闻言，端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的心愿啊……”
第629章 简单的心愿
“我的心愿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要跟我妻子还有孩子好好吃一顿晚饭……”张子恒幽幽地说道。
这个心愿的确很简单，也很平凡。
“我是在乡下扶贫的时候认识我妻子的，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我，可我却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不说生气、结婚纪念日这些，就连她怀孕的时候，每次去医院产检都是一个人……”
“甚至女儿出生，我还在外面执行任务，这八年来，我起早贪黑，不是加班，就是出差，团聚的时间很少，我可以很自豪地跟你说，我这一辈子，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但却对不起她们母女二人，我没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我死的那天，我老婆说女儿在幼儿园里画了一张关于爸爸的画，她说她爸爸是抓坏蛋的警察，幼儿园小朋友们可羡慕了，她也特别地得意，所以她想我回来看她画的爸爸，我答应她们，晚上回家跟她们一起吃晚饭……”
“我倒下去的时候，我想我又要让我女儿失望了，又要失信于我老婆，虽然她们也早已习惯，可我不想……”
张子恒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也成为我死后唯一的执念，很简单，是不是很可笑？”张子恒面容悲切地问道。
何四海摇了摇头，“有时候简单其实才是最幸福的事。”
张子恒闻言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是如此，陪老婆逛逛街、陪女儿吃顿饭、每天准点上下班……
可对他来说，都是奢求。
但是工作是他自己选的，他并不后悔。
他知道警察很辛苦，边防缉独警更是有生命的危险，因为他父亲也是警察。
他父亲牺牲的时候他才10岁，是家里兄弟三个中最小的。
可是他们兄弟三个长大以后，都选择当一名警察，他更是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边防缉独警。
他觉得自己很平凡，也不伟大，但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没有他张子恒，肯定也有王子恒，李子恒……
他们也会有妻子，也会有女儿……
……
大概做诡以后，一直找不到人倾诉，张子恒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等他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喝一口的时候，才发现茶已经没了，这才反应过来。
“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张子恒有些尴尬地道。
“的确有点多。”何四海伸手帮他杯子里的水加满。
张子恒闻言更是尴尬了。
但接着何四海又道：“但是我愿意听，每一位逗留在人间不愿前往冥土的诡，都是因为对人世间有着刻骨铭心的眷恋和牵挂，对我来说都是值得倾听的好‘故事’……”
“谢谢。”张子恒满是感激地道。
“不客气，你的心愿，跟你女儿的心愿并不冲突，我会安排好。”何四海放下手中的杯子道。
…………
张子恒走了，回去陪他妻子和女儿。
虽然她们看不见他，也不能跟他说话。
但是他觉得这样也挺好，最起码能时时刻刻地跟她们在一起。
当然，前提是妻子不要总坐在那里呆呆地发愣，偷偷地抹眼泪。
或者女儿不要总是在微信里发语音让他早点回来，说想他了……
何四海站起来，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杯子。
然后给丁敏打了个电话。
“对，见到他了。”
“你安排好后给我电话。”
“随时都可以。”
……
“妈妈，怎么还不下雪呀？”
五岁的张惠雅踮着脚尖。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一眼，然后失望地跑了回来。
妈妈说，等下雪了，爸爸就会回来了，可是她已经等了好久，天上都没有下雪。
幼儿园小朋友说，澜江是不下雪的，她才不相信。
“再等等吧。”李红莲微笑着说道。
然后岔开话题道：“等这个星期，我带你去看外公外婆好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把头转了过去，有点不敢看女儿。
怕她看出自己在欺骗她。
“好。”张惠雅天真地应了一声。
“吃早饭，吃过早饭妈妈送你去幼儿园，等下午放学，妈妈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