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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秋潋面对着诏袖,面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我是燕汀的姐姐,夏秋。
  诏袖看着夏秋潋由心的夸赞道。
  姐姐好生漂亮,奴家也算是闯南走北见过不少相貌出众的女子,却从未见过这位姐姐这般美的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人。
  夏秋潋微微垂眸,笑道。
  诏袖姑娘过誉了。
  燕挽亭在一旁挑了挑眉头,以往旁人夸夏秋潋相貌,她总是说什么,天下这般大,比她美的女子多的是。
  这次倒是不谦虚了。
  诏袖还是不想摘下面纱,燕挽亭也不好强求,便将话引到了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上了。
  她端着酒杯晃了晃,淡乳色的酒液带着美酒独特的醇香,沁人心脾。
  君笑醉的酒可当真是天下一绝,我还曾说君老板若是肯卖酒方,我都愿出千金买下他的方子。
  夏秋潋看着端着杯酒似乎想一饮而尽的燕挽亭,心中轻轻一叹,这人。
  酒量这般不好,还总爱学人喝酒。
  她正想抬手拦住燕挽亭,让她收敛些,在外头别醉酒。
  可手还未抬起。
  就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了燕挽亭手边,轻轻的握在了燕挽亭的手腕上。
  诏袖抓着燕挽亭手,一双清亮黝黑的眸子含着淡淡的笑意,定定的望着燕挽亭,声音娇柔的带着点点责备。
  燕姑娘酒量这般不好,就莫要贪杯,可是又想醉了躺在奴家腿上歇息一晚吗。
  燕挽亭楞了楞,端着酒杯的手还被诏袖抓着,她有些惭愧尴尬的笑道。
  诏袖姑娘说的是上回的事,倒是我唐突了姑娘,还未向姑娘道歉呢。
  诏袖嗔怪的瞥着燕挽亭,窗外吹过的风,吹起了她面上的白纱,露出了半边精致白皙的面容,还有她红唇边那抹淡淡温柔的笑意。
  燕姑娘的确需道歉,醉了在奴家闺房歇息便好,还非要抱着奴家才肯睡着,当真像个三岁的孩童。
  夏秋潋放在桌边的手,慢慢收了回去,她垂头一言不发的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佳肴似乎半点味道都没有,仿若嚼蜡。
  夏秋潋低头吃着燕挽亭不时夹在碗中的菜,她甚少开口,只是偶尔抬眸点点头或是礼貌一笑。
  燕挽亭和诏袖相谈甚欢,不时以茶代酒的互敬一杯。
  诏袖与燕挽亭极为熟络,同燕挽亭调侃起了身边发生的事。
  前日还来了个剑客,态度傲慢嚣张,他与君老板赌约若是他三招胜了君老板,君老板就需将君笑醉送予他。
  使的可是桃花剑。
  燕姑娘怎知。
  桃花剑唐卿的三招赌约,可是行遍天下。他所到之地,看热闹的人恐怖不少吧。想必这几日,君笑醉的客人,要多上许多,君老板也能多赚笔钱。
  看来燕姑娘对江湖客也甚是了解。
  略知一二。
  她们二人说的话,夏秋潋并不懂,她不懂什么桃花剑,也不懂什么三招赌约。
  她不懂江湖事,自然也不能跟她们二人一起闲聊。
  燕挽亭一边与诏袖打趣,一边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挑了刺,自然的放在了夏秋潋碗中。
  落在诏袖眼中,她楞了楞,深深的看了夏秋潋一眼,与燕挽亭笑道。
  想不到燕姑娘与姐姐的关系这般好,只是以前只听燕姑娘说过家中有位哥哥,不曾听燕姑娘说起还有位姐姐。
  夏秋潋放下筷子,面色冷淡。
  我是她表姐,想必燕亭还有位表姐的事,就不必一一告诉诏袖姑娘了吧。
  气质清冷淡泊,一直安静温雅的夏秋潋突然开口,就是这般带着些防备和刺意的话。
  让燕挽亭和诏袖都愣住了。
  夏秋潋咬着唇站起身,看也不看燕挽亭一眼。
  我吃饱了,先回客栈了,若是你还想与诏袖姑娘叙旧,就不必跟来,我与青鸳绿阮先回去了。
  诏袖察觉出夏秋潋的不悦,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燕挽亭一眼,欲言又止。
  夏姑娘,你....
  燕挽亭站起身,她微微皱着眉头不解的伸手拉住了夏秋潋的手。
  秋潋,你这是...
  夏秋潋微微一挣,就挣开了燕挽亭的手,她回头淡淡的看了燕挽亭一眼,唇角挑起一抹轻笑,语气温柔。
  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明日还要赶路。你留在这陪着诏袖姑娘吧。
  燕挽亭怔怔的站着。
  夏秋潋对她笑了,就连说话也温柔的有些异常。
  这般反常,莫不是,吃醋了。
  燕挽亭抑制不住的挑起了唇角。
  瞧上去,当真是吃醋了。
  第109章 叹!
  夏秋潋说走,便真的领着青鸳和绿阮回去了。
  燕挽亭留在君笑醉,派侍女阿素护送着她们一起回去。
  没一会,诏袖也被君笑醉的老板,君笑唤走了。
  偌大的厢房,转眼只剩下燕挽亭一人。
  茶还没喝两盏,阿素就回来了,恭敬的向燕挽亭禀报。
  殿下,献妃娘娘已平安抵达云流宫。
  嗯,那便好。
  燕挽亭唇角轻佻,凤眸清亮,瞧上去心情不错。
  阿素,明日唤人多备一顶轿子,本宫邀了诏袖姑娘一同去青州。
  阿素疑惑问道。
  殿下,若是如此,那诏袖姑娘不就知道了殿下的身份了吗。
  燕挽亭放下茶杯,起身走到厢房墙角的一道屏风便,她扭头看着阿素,淡淡道。
  她是个聪明人,本宫每次来君笑醉的时机都这般巧合,她早便猜出本宫的身份了。
  阿素跟着走到燕挽亭身边。
  可殿下不是说,诏袖姑娘不可信吗。
  燕挽亭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那扇漂亮的屏风,屏风后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木柜。
  她的身份,本宫曾派人去查探过,并无异样。不仅如此,还清清白白,没有半点可疑。
  阿素皱着眉头道。
  殿下,从别国千里迢迢送来的细作,身份都干净的很。
  嗯。
  燕挽亭点头,伸手打开了墙边的那木柜的门,木柜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她伸手在木柜中摸索了一会,就听见咔嚓一声响,那木柜就轻轻的往一旁移开了,露出了一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一道石门。
  燕挽亭推开那道石门,径直走了进去。
  阿素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按下机关,也跟着进去了。
  木柜缓缓的合上了。
  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穿过昏暗的暗道,前方现了一丝亮光,燕挽亭负手往那亮光的地方走去。
  昏暗寂静的暗道里,就连脚步声都有回声。
  到了暗道的尽头,这是个小小的暗室,一旁还有两扇关上的石门,也不知是通向何方。
  暗室中,有一个大大的书柜,上头摆满了挂着竹简的卷宗,而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正站在暗室中,远远便恭敬的拱手对着燕挽亭行礼。
  卑职君笑,见过殿下。
  君先生不必多礼。
  君笑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模样,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相貌俊朗英气。
  背上背着一把长剑,瞧上去丝毫不像个开酒楼的商人,倒像是个跑江湖的潇洒侠客。
  燕挽亭四周环视一眼,轻叹了口气,神情复杂的看着君笑,惋惜道。
  真是有劳君先生屈居这个小小的酒楼了。
  君笑神色肃穆,双眸坚定的看着燕挽亭,微微躬着身子,恭敬道。
  卑职有幸为殿下效力,为燕国效力,已是卑职的荣幸。
  君先生为燕国所做,本宫会记在心底,待将那些觊觎我大燕的逆贼诛灭后,本宫自会像父皇请命,册封君先生为护国大将军。
  殿下,卑职能为国尽忠已是满足,怎还贪图官位。
  君笑正气凛然的模样,让燕挽亭欣赏的点了点头,她唤阿素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将里头的清风丸赐予了君笑。
  久别重逢的客套话说够了,两人便开始说起了正事。
  君笑从一旁的书柜上,拿出了一个小木盒,里头装的,是刚刚从姜国送来的密信。
  殿下,这是卑职昨日收到的李副统领从姜国传来的密信,请殿下过目。
  君笑醉是江都府声名远扬的酒楼,也是燕挽亭手下情报网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由君笑在此坐镇。
  阿素从小木盒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洁白的纸上,干净的就连一点墨迹都没有。
  阿素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小心的往那纸上轻轻倒了一滴淡绿色,散发着清香的液体。
  那滴淡绿色的液体,已极快的速度晕开。
  很快,那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上,就一点一点的浮现出蝇头般的小篆。
  燕挽亭接过阿素递来的纸,上头只写着几行字,字迹是燕挽亭再熟悉不过的。
  李凤游的亲笔信。
  速禀殿下,姜皇大病初愈,体弱而虚火盛,恐有大崩之势。
  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眸中闪过一道暗光,燕挽亭唇角挑起一抹笑意,。
  姜国就要乱了,机会来了。
  君笑站在一旁,有些疑惑的轻唤一声。
  殿下的意思是。
  李凤游的密信,他不曾看过。
  若是从别处来的密信,他都需先斟酌挑出一些重要的消息,再传递到燕宫中。但如果是李凤游的亲笔密信,他便不能擅自拆启,必先交予燕挽亭。
  燕挽亭将手中那张薄如蝉翼半个手掌大的纸张,轻轻的递到了一旁燃烧的烛火便。
  突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燕挽亭冷厉的侧脸。
  姜国的老皇帝快要驾崩了,江询言若是想得皇位,定要先铲除太子。太子定不是江询言的对手,不过本宫早就给姜国太子安排了好几位客卿,且让他们先斗一斗。这段时间,想必江询言的心思都放在姜国上了,本宫也就有时间,彻底的查查这些朝官,看看究竟是谁通敌卖国,心存异心。
  米缸里的老鼠,总该全部都抓出来了。
  又与君笑交待了一些事,燕挽亭才提起了诏袖的事。
  只是君笑的态度有些出乎燕挽亭的意料。
  君笑有些紧张焦急的问道。
  殿下要把诏袖带去青州,殿下不是说,她身份并无疑点吗。
  燕挽亭淡淡的瞥了君笑一眼,光看着君笑紧张的神色,她心中就猜到了些原委。
  她的身世查起来,的确清白,可是又太过清白了。虽然本宫暂时没有找到她是细作的证据,但你应当知道,她当初的确是千方百计设计进了君笑醉,无论她谁派来的人,让她留在君笑醉,始终是个隐患。
  君笑咬着牙垂头,神情有些为难又有些复杂的央求道。
  若是当真没有证据,只愿殿下能给诏袖一个机会,就算是将她驱逐燕国。若是查明了她真是细作,那就请殿下,让卑职亲自动手,了结她性命。
  燕挽亭温和的眸光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她盯着垂着头的君笑看了好久,才闭眸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苦涩道。
  君先生,本宫原以为你无欲无求。何时起,先生也动了心了。
  君笑头垂的更低,从来挺直的背脊弯了一些,他半笑半无奈的道。
  殿下当知,心不由人。
  本宫自然知道,不过,先生定也曾听过一句话,情字误人。
  话一说完,燕挽亭就拂袖离去了。
  不过,刚刚那句话,她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
  情字,当真误人阿。
  回到云柳宫已是深夜,燕挽亭没去自己的房间,倒是先到了夏秋潋的房门前。
  她面容复杂的站在门边,也不曾叫门,也不让人通报,只是站了一小会。
  看着门上,洁白的窗纸上,印着的那道清瘦的身影。
  果然又在看书了。
  是闲着无聊,还是当真对书这般感兴趣。
  今日去君笑醉,见了诏袖,燕挽亭的确是故意与诏袖亲近些。
  只想瞧瞧夏秋潋是何反映,原本以为,夏秋潋还是会同以往一样,心无波澜毫不在意。
  却不想,居然让她看到了夏秋潋第一次情绪外露。
  她心中的确欢喜的。
  就像幼时偷偷赖在母后寝宫,装作睡着。
  母后无奈的将她抱在床榻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哄她睡觉。
  那种仿佛得了整个世界的欢喜感,单纯而自然。
  若是前世,她此时应当是冲入夏秋潋的房间,迫切的看着夏秋潋,紧紧的抱着她,或是放肆的将她压在床榻上,得意的问她。
  你可是对我动心了,不然怎会不喜诏袖姑娘。
  只是现在,她却再也不能那般毫无顾忌了。
  她站在夏秋潋的门前,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夏秋潋的身影。
  看着她翻过每页书,看着她偶尔轻轻抬手将落下的那缕青丝,挽在耳后。
  她当真是爱这个女人阿,爱她如命,却总不甘心自己还爱她。
  像个左右互搏的疯子一样,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夏秋潋早就知道燕挽亭在门外。
  只是她不进来,夏秋潋也就不亲自去请了。
  不进来便不进来,喜欢在门口站着便在门口站着。
  夏秋潋这般烦闷的想着,便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只是书上的字突然开始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在书卷上跑来跑去,眼睛怎么也抓不住。
  她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她不曾告诉燕挽亭。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她燕挽亭当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无法静下心来看书的人。
  夏秋潋不知自己何时这般没定力了,她站起身,想着她就先将门开了吧。
  那人爱进不进。
  只是才站起来,门外就传来一身轻轻的叹息。
  夏秋潋怔住了。
  门外的人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