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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挽亭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弈。
  曹奕的棋风偏进攻,颇有些咄咄逼人之势,而夏秋潋则重防守,曹奕才落局夏秋潋便拆局。
  曹奕的确是个棋艺高手,他的技巧变化极快,看似毫无章法的落子,却是在密布着一张张暗网,叫人防不胜防。
  仔细端量两人的神态,似乎都甚是平静,曹奕如花似玉的一张脸蛋上,还是挂着他的招牌笑意,轻佻而慵懒,光看神色,倒是瞧不出他是占了上风还是落了下风。
  夏秋潋更是冷淡,双眸只是淡淡的落在面前的棋盘上,偶尔轻飘飘的扫一眼曹奕,仿佛只是在悠悠的品一壶清茶,就连落子的姿态都随意的很。
  这一局棋一直下到午时都未分胜负。
  燕挽亭靠在一旁早便放弃勘破棋局了,若是她来解,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她都不知棋子还能落在哪。
  仿佛每一步都是输,错一步,就满盘皆输。
  燕挽亭腾地想起了前世,她也曾缠着夏秋潋与自己对弈。
  那时,她还好几次赢了夏秋潋,甚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现在想想,若不是夏秋潋让了她,她怕是在夏秋潋手下,走不过一炷香。
  眼看着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燕挽亭见他们二人似乎并未停手的迹象,便对着站在夏秋潋身后正靠着柱子的青鸢使了使眼色。
  秋潋身子本就不好,也该让她歇息歇息了。
  只是青鸢却丝毫看不懂燕挽亭的眼色,明明看到燕挽亭正看着她,却还装作没看见撇着嘴,偏过了头去。
  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公主殿下,就算现在对着她挤眉弄眼也不喜欢。
  这丫头片子,越来越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燕挽亭挑起眉头。
  而这时。
  静坐着的曹奕突然仰头大笑两声。
  哈哈....
  燕挽亭回头,便见曹奕正一脸兴奋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莫不是....他赢了,秋潋输了吗。
  那满盘的棋子燕挽亭扫了两眼,也分不出是黑子胜了还是白子胜了。
  夏秋潋也放下了手中的那枚剔透的白棋子,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突然浮现了一丝浅笑,连带着清冷的双眸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轻快。
  曹先生果然厉害。
  燕挽亭瞧着夏秋潋面上的笑意,愣了楞。
  自夏秋潋进宫来,这仿佛她是第一次见夏秋潋笑的这般开心真切。
  曹奕笑着站起身子,对着夏秋潋弯腰拱手道。
  不不不,曹某输的心服口服,娘娘不愧是国之圣手。
  曹奕这么一说,燕挽亭这才知道原来他并没有赢,而是输了。
  不过瞧着曹奕那一脸开心兴奋的模样,倒也是怪,寻常人输了哪有这么开心的。
  曹奕笑着笑着突然皱着眉头有些失落起来,他摇着头喃喃道。
  曹某许久未曾碰到像娘娘这样的对手了,唉...可是可惜,曹某虽折了千金,却也只能与娘娘下这么一局棋。
  曹奕倒是说了真心话,他之所以心甘情愿的将手上的那万匹良驹折价给了燕皇,便是想要借此与夏秋潋对弈一局。
  曹奕是个棋痴,自与师父学过棋奕后,便沉醉其中,茶饭不思也要解开古籍上的一局残棋。
  他在各国游历多年,专门找那些棋艺高超的人对弈,或是王公贵族或是世井小人,或是隐世高人,他纷纷寻遍,就是为了打败他们。
  他早就听过姜国夏秋潋的名头,年纪轻轻就从未输过,被称作姜国国手的女子。
  本想过些时日就去姜国找夏秋潋,却没料到夏秋潋竟嫁给了燕皇为妃。
  不过一局棋罢了,仿佛让曹奕丢了魂似的。
  临走时,燕挽亭半是不经意半是刻意的与他说道。
  若是曹先生日后想入宫中与秋潋对弈,只需向本宫指会一声就是,本宫自会去向父皇请命,先生可好好思量。
  燕挽亭的意思曹奕自然明白,他若真去找去燕挽亭,那便是有求与她,若是有求,便定会等价交换一些东西。
  不过他曹奕就算是把手给剁了,也不会出卖天易阁。
  历代阁主都谨守着一条戒规,那便是天易阁不能与任何朝堂势力勾结。
  他可不想天易阁在他手中断了根。
  曹奕去向燕皇道了谢便离宫了,过几日,他也该离开燕国,应江询言之约,去姜国走一趟,谈一笔生意。
  曹奕一走,夏秋潋就让青鸢和绿阮收了桌上的棋盘。
  燕挽亭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道。
  东西收拾好便先回景翎宫,我有些事需与你们娘娘说。
  青鸢和绿阮抬头看着夏秋潋。
  夏秋潋点点头,她看着燕挽亭抿着的唇角和略带冷意的侧脸,吩咐青鸢绿阮。
  先下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青鸢绿阮退下了,李凤游便也跟着退下了,不过她并未走远,就站在岸上观望着四周。
  不一会,亭子里就剩下燕挽亭和夏秋潋两人。
  燕挽亭一开口,便是自己的目的,她的双眸冷凝而坚决。
  我需你帮我,帮我招揽曹奕。
  夏秋潋微微敛眸,她声线清冷。
  我并无把握。
  至少你比旁人更有把握。
  燕挽亭的话间,满是志在必得,她看着夏秋潋精致苍白的面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微微一颤。
  她转过身背对着夏秋潋,放柔声音。
  江询言正在招揽曹奕,他一路与曹奕结伴来燕国,此次父皇寿诞结束他便会同曹奕去姜国。一旦去了姜国,曹奕会否被江询言说动,我并无把握。
  身后的人一言不发,燕挽亭便继续说道。
  曹奕的天易阁势力遍布中原边塞,几十年前中原各国曾发生过一次混战,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流寇散兵危机四伏。而天易阁手下的商队甚至能平安无恙的穿过各国边界战场,秋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燕挽亭转身看着夏秋潋,她有些急切的抓住夏秋潋的双肩,漆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她。
  这意味着,若是我或江询言其中一个能招揽到曹奕,那胜算便会高出几层。
  燕挽亭抓着夏秋潋的手有些用力,夏秋潋的的旧伤口有些酸痛了,她微微皱起眉头,一动不动。
  她看着眼前那双曾经清澈到一眼就能看穿的眸子,现如今却藏着看不透的暗光和狂热,心中突然有些不安,她看着燕挽亭的双眸,仿佛想要透过她双眸中那层乌云,看向深处,她轻声开口问道。
  你的目的,只是为了除掉江询言对吗。
  燕挽亭握着夏秋潋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她直视着夏秋潋的双眸,略带深意道。
  这不是我的目的,是我们的目的。
  从燕挽亭眸中那闪过的野心,让夏秋潋心中酸涩,她有些怕了。
  燕挽亭要的,真的只是除掉江询言吗。
  夏秋潋退后了半步,她看着燕挽亭,清冷的面容仿佛凝上了一层冰幕。
  燕挽亭,我要你向我起誓。
  燕挽亭诧异的看着夏秋潋,有些茫然的问道。
  起誓,什么誓?
  夏秋潋声线冷凝坚决。
  我要你起誓,江询言一死,你绝不会再对姜国下手。
  燕挽亭楞了片刻,她看着夏秋潋的双眸,脸色一点一点的冰冷起来。
  你觉得我除掉江询言后,还会对姜国下手?
  夏秋潋闭上眼,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有些颤抖。
  你敢起誓吗,若是江询言死后,你对姜国下手,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燕挽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秋潋,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美的过分又冰冷的过分的女人,身子抑制不住的轻轻颤抖起来,她压低声音语气平静的问道。
  你说什么。
  夏秋潋睁开眼,她看着燕挽亭那有些茫然无措的眼睛,咬着唇忍着胸口的闷痛,重复了一遍。
  若是江询言死后,你对姜国下手,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呵。
  燕挽亭冷冷的笑了笑,她挑起唇角,那冰冷的笑意从唇角蔓延到心口。
  她的双眸一点一点的冷淡起来,冰冷和不屑之下,是那一闪而过的受伤。
  燕挽亭的话字字清晰,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
  好,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与你起誓便是。若是江询言死后,我还敢对姜国无辜的百姓下手,我便永生永世不得好死,生时终生为疾缠身,死后魂灵入黄泉不得脱身,永世难安。这样,你可满意了。
  她不仅发了誓,她还要一字一句的让夏秋潋听的清清楚楚。
  夏秋潋有些慌乱的转身了,她背对着燕挽亭,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明日,殿下便去找陛下,若是能让曹先生再入一次宫,让曹先生与我单独相处几柱香时间,我自会尽力说服曹先生。
  夏秋潋的背影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她拎着裙摆,快步的离开了,脚步竟有些蹒跚。
  燕挽亭冰冷的双眸看着夏秋潋的背影,双手负在身后,她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茶杯,也不知什么时候,那茶杯碎在了她的掌心。
  精锐锋利的瓷片刺入了皮肉中,浓稠鲜红的血顺着她掌心的纹络,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第90章 野心!
  燕挽亭去找了燕皇,抱着他的手臂撒了一会娇,说昨日看夏秋潋和曹奕对弈不尽兴,不如让曹奕再进一次宫,再与夏秋潋下两盘棋。
  燕长陵也在一旁说上几句,反正曹奕是个断袖,又是天易阁的阁主,还刚刚与燕国做了这么一大笔买卖,就当是给他个面子。
  燕皇思忖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手一挥便是下令。
  传朕旨意,请曹先生入宫。
  传旨的太监到曹奕落脚的府宅时,曹奕正与江询燕在院子里饮酒笑谈。
  太监宣了燕皇的旨意,就侯在一旁。
  江询言望着曹奕,面上笑意有些无奈。
  曹兄才应下本王,与本王去大鸣寺游玩一日。却不料陛下又请曹兄入宫,看来今日本王与曹兄这大鸣寺之行,怕是去不成了。
  曹奕站起身,撩开了落在肩侧的一缕发丝,狭长的桃花眼眨了眨,灵动狡黠。
  江兄,若是曹某午时就能回来,这大鸣寺之行,也赶得上。
  江询言收拢手中的纸扇,温和一笑。
  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厚着脸皮等在这,若是曹兄午时能回来,便同本王一同赶去大鸣寺。
  吩咐好手下的人要好好招待江询言,曹奕就去房间里换了一身衣裳,随着来请人的小太监进宫去了。
  曹奕一走,江询言便站起身了,在院落里踱步转了两圈。
  曹奕住的这院子,便是天易阁在燕国的商会总部,瞧上去不过是个小院子小宅子,内里却另有乾坤。
  院子里假山盆景的摆设,似乎有些凌乱,不过乱中有序,仿佛是依着什么阵法摆设的。
  江询言端详了好几眼也看不出有何机关,他身后,那几道若隐若现的凌厉目光也不知第几次从江询言身上扫过了。
  不远处那位正拿着笤帚在扫落叶的年轻小厮,步伐沉稳稳健,呼吸轻缓绵长,是个外家高手。
  守在院门口似乎正在打哈欠昏昏欲睡的那两个看院太阳穴微微凸出手臂粗壮有力,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甚至就连拿着抹布,在走廊细细擦抹的那个小丫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江询言低头,唇角挑起一抹略带深意的笑。
  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从他进来起,见到的每个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好一个卧虎藏龙的天易阁阿。
  曾有人说过,天易阁就像一块飘香四溢的肥肉,摆在一群心怀鬼胎饥肠辘辘的乞丐面前,谁都想把它占为己有,却谁都不敢动手。
  这样的比喻江询言倒是有些不认同,天易阁可不是一块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若是硬要去啃,怕也是要满口的血才咬的动。
  这些日子,他虽与曹奕结交了,也互以兄弟相称,但是江询言却愈发觉得曹奕不是个能被人轻易掌握的人。
  留着一个不能掌握的巨大势力在眼皮底下,江询言心中所想与燕挽亭相同。
  若是不能掌握,便毁掉。
  不过,或许他有些把握能拉拢到曹奕。
  不仅仅是因他现今有曹奕相处甚欢,更因为,夏秋潋。
  曹奕这个棋痴,这般青睐秋潋,与他来说实在有利。
  江询言慢慢踱步到院子的桌边,悠哉的端起茶杯轻饮一口。
  前几日他修的那封书,应该已经送到了夏秋潋的手中了吧。
  夏秋潋说要与曹奕独处,燕挽亭便远远站在御花园的一角,藏在了夏秋潋瞧不见的地方,她负手半隐在一座假山后,遥望着远处湖心亭里端坐着的那两道身影。
  虽隔的那么远,但是燕挽亭还是觉得那道绿油油的身影甚是碍眼,她微微皱着眉头道。
  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断袖吗。
  曹奕昨日一身红衣,今日便是一身绿衣,上头用细线绣着大朵大朵粉色的牡丹,可比燕挽亭的衣裳还要鲜艳的多,绿的格外盎然,粉的格外娇嫩。
  李凤游悄无声息的从燕挽亭身后探出头,冷冰冰的面上一本正经,她凑到燕挽亭耳边轻声道。
  殿下,卑职猜测,他这般张扬也许根本就不是断袖,只不过是用断袖只好做个掩饰罢了。
  李凤游贴的近,说话间口鼻呼出的热气喷在燕挽亭耳侧,让她觉得痒痒麻麻的。
  燕挽亭眉头一皱,手肘往后用力捅去。
  李凤游身手灵活,燕挽亭手才一动,她就轻飘飘的闪开了。
  燕挽亭回头,双眸柔和的看着李凤游,柔声道。
  跑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李凤游抿着唇,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现了些许为难,不过稍微的迟疑后,她还是乖乖的走近两步,站在了燕挽亭身后。
  燕挽亭瞥了她一眼,手肘突然往后一捅,正中李凤游的小腹。
  不过那力道不是很重,李凤游纹丝不动的站着,表情颇有些无奈。
  睚眦必报的燕挽亭转头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远处的湖心亭。
  不过你的猜测许是真的,曹奕说自己是断袖,或许是真,或许只是为了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