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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公子脑筋一转,暂时将神出鬼没的皇帝放在一边,而开始实打实考虑上官飞燕的事情。
  宫九心里清楚,叶城主家大业大,或许看得上金鹏王朝的财宝,但找到上官飞燕,第一目的定然是处理有关公孙兰的事,自己的挑衅很有效果,而孤高的剑客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不接地气。
  他很聪明,并且行事不动声色。
  九公子忽然道:“公孙兰,她的伤养得怎么样了。”
  下属道:“已经好了大半。”
  她是以肉身接下暴雨梨花针没错,但奈何九公子这儿的杏林圣手实在不少,又兼之江湖人的命硬,这些日子调养下来,竟然好了大半,起码能够握剑,发挥超过七分的水平。
  九公子虽然想一出是一出,维持兴趣的时间又短暂,但起码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对天外飞仙的渴望。
  这世界上没有他学不会的招式,而白云城主的剑招,在他所见之中,已经最是精妙。
  璀璨的光芒,想想就让他的身体开始骚动。
  九公子冷冷道:“公孙兰,可以用了。”
  属下低头道:“是!”
  九公子的命令还没有完,他又道:“你和我,一起去找上官飞燕。”
  被他点到的下属一脸懵逼,上官飞燕,不是说好被叶城主带走了吗?
  所以九公子您不仅要公孙兰去找叶城主,自己还要先一步跟在他身边?
  真的是十分难得见到就九公子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丁独秀是一个很清秀的小姑娘,除了被少数人所知道的鞭法,她看上去与任何小门小户的娘子无异。
  至于为什么不是高门大户,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没有那样的气质,不同于岚风朗月高高在上的冰冷,也不同于妹妹三秋的古灵精怪,她身上只有小家碧玉的温婉。
  但这样平凡的气质,放在人才辈出的白云城中却成了一种天然保护色,让她可以不加伪装便提着小篮子出门,没有人会多看她,也没有人会少看她。
  一切都恰到好处,泯然众人。
  丁独秀今天出门是为了采买,什么绑头发的带子,江南特有的糕点,好不容易离开白云城一次,总要买点城里没有的东西当做纪念。
  并不是说白云城不好,事实上,就是白云城太好了,每天吃惯大鱼大肉,偶尔吃一次清粥小菜便显得格外美味,虽然丁独秀身手不凡,但她毕竟只是一个爱美的小姑娘,平民家的小娘子注意好装束,偶尔还是可以出去一下的。
  但丁独秀今天注定过得不平凡,她离街坊集市还很远,便听见了男人压抑的呼喊声。
  习武之人耳目清明,几乎瞬间她就脱下了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外衣,露出狰狞的獠牙,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缠绕的鞭子,向着声音的发源地走去。
  那是压抑到极限的呼声,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某种攀附在骨髓上的痒意,这份痒意可以让再道貌岸然不过的君子失态,而冷酷的九公子也露出比情潮爆发还要激动数百倍的表情。
  他在地上不断翻滚,苍白的脸上布满红潮,被疏离得一丝不苟的发丝散乱,雪白的衣袍上沾染了尘土。
  跟他来的下属早在宫九预感发病前就被他处理掉了,九公子绝对不会允许下属看见他发病的一面。
  只是一个秘密,知道秘密的人,都已经死了。
  丁独秀并不知道自己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她只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连挎在胳膊肘的篮子落地都不知道。
  宫九急切道:“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打我快打我!”
  这实在是很可怕的一种病,当他发病时,根本没有神志可言。
  无论在他面前的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甚至是一头母猪,他都卑微到尘土中,请求他们给予自己的疼痛。
  丁独秀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并非仇恨,或者恶心得想吐,如果仔细看,便能在小姑娘古怪的神色之中看见一丝兴奋。
  这丝兴奋是从何而来?
  白云城的人都很有个性,眼前温婉的姑娘又是个中翘楚,她看着这样泪水涟涟朝她呻吟的宫九,便觉得一阵手痒痒。
  审问上官飞燕的三鞭子实在是太少,不足将她的能力发挥哪怕十分之一,但鞭刑这玩意儿,一旦开始,不抽个尽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遗憾,丁独秀本来就处于这样莫大的遗憾之中。
  她是一个小姑娘,总有些少女调皮的心性,见宫九这样一个没有忍住,将鞭子在空中挥舞得嗖嗖响。
  她道:“是你让我抽的,我没有主动动手。”
  宫九已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不断道:“打我打我快打我!”
  脸上充满了扭曲的渴望与期待。
  丁独秀听他说话,哪里还忍得住,当时就一鞭子抽了下去,毫不留情。
  她的鞭子可不同于方才缠了布的温柔,小钩子根根立,一鞭子下去便挖起一大块血肉,又加之知道往哪里打最疼,技巧比胡乱一通抽的沙曼不知道高出多少。
  等到她抽了个爽时,九公子已经成了血人,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但嘴上却还不断道:“打我打我打我!”
  丁独秀自己抽爽了哪里还管他,直接将地上的篮子一拎,飞一般地跑了,她跑得方向并不是集市,而是叶城主的小院。
  院子附近出现了这样一个怪人,怎么着也是要跟城主汇报一下的,这是她身为白云城子民当仁不让的职责。
  西门吹雪随着陆小凤他们离开了,因为他还要去找独孤一鹤。
  叶孤城以坚定到不能再坚定的表情目送他们离开,眼中满含对于西门吹雪的欣赏和认同,这是两位顶尖剑客之间的共鸣。
  就连白云城的子民都感受到了叶城主的改变,就仿佛他身上多了活人的气息,不再那么寂寞,也不再像是高高一人独立于云端的仙人。
  因为云端之上有了另一人的陪伴。
  这与同陆小凤同花满楼交朋友是不一样的,或许他没有与西门吹雪交朋友,但他们无疑是世界上心贴得最近的两人。
  因为他们同样寂寞。
  想到这,仆从的眼中就露出欣慰的光,他对西门吹雪的感官比对陆小凤好,只要是对叶孤城熟悉的人,都会对他有一丝丝的心疼,剑仙虽好,但未免站得太高,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只能在地上仰望,而不能陪伴。
  如果西门吹雪可以让城主的心情变好,那勉为其难接受他,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目送似乎心情很好的城主离开,关上房门,黏在他身上的视线才依依不舍地撤除,果然,无论是有表情的城主还是没有表情的城主,都是那么的帅气。
  叶孤城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窗户闭上,不让灿烂的阳光射进屋子内。
  窗户是屋子与外界唯一的通道,当它闭上时,谁也不知道叶孤城在做什么。
  所以,在确定没人能看见他时,叶城主做了一件非常不符合他白云城主形象的事情,比剑还要笔直的背仿佛被抽走了脊椎,整个人以缓慢却不容置疑的速度瘫倒在了软塌上。
  就好像一摊和了水的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的那种。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叶城主没有如此放纵自己了,他的偶像包袱沉重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即使没人看见,也严于律己,怎么都不肯懈怠。
  今天瘫倒成烂泥,也不过就是因为见西门吹雪实在是太劳累,将他所有的精气都吸走了。
  叶孤城:肾虚。
  短时间内并不能恢复他冷艳高贵的城主形象。
  没人知道叶孤城刚才崩得有多紧,别说他说的话,就算什么时候呼吸,都是经过百般推敲才决定的。
  生怕西门吹雪看出他实际逼格没有那么高。
  叶孤城小心翼翼地瘫着,很怕弄皱自己雪白的衣服,他想:今天总算是过关了,并没有给西门庄主留下不良印象。
  不仅没有留下不良印象,他所想要担心的应该是对方对他印象太好怎么办。
  长时间落在肩上的沉重负担一下子倒塌,叶孤城竟然产生了在软塌上躺倒天荒地老的冲动。
  再躺一下就好!就一会儿!
  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
  然,一软软的女声忽然在门外响起道:“叶城主,您在吗?”
  叶孤城默默心塞,但身子还是躺在软榻上,他沉声道:“何事?”
  气势真的是非常之足呢!
  丁独秀道:“我刚才在院子旁遇到一怪人。”她道,“白衣胜雪,却在地上不断翻滚让人来打他。”
  叶孤城:!!!
  他腾地一下坐起来,心中的无语之情已展现在脸上。
  一个一个,怎么都来了???
  不行,他要出去避避。
  立刻!马上!
  第31章
  叶孤城跑了。
  准确来说,他并不是逃跑,只是躲避应该有的麻烦。
  小皇帝,西门吹雪,宫九,不止一次怀疑自己最近命犯太岁,否则这些人怎么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找上门。
  叶孤城一点都不怀疑宫九就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而且正好遇上了丁独秀,他对小姑娘还挺喜欢,也很担心她抽了宫九一顿会出什么问题,跑路的时候难得带上了她。
  岚风朗月一众下属看丁独秀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小姑娘自己也受宠若惊,听见了叶城主的话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与城主一同外出?
  叶孤城看街上的车水马龙,走卒贩夫,一脸深沉。
  一头脑热从院子里撤出来了,所以,他现在应该要到哪里去?
  叶城主低头,就看见比自己矮不止一个头的小姑娘用非常信任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眼睛眨巴眨巴,里面只有满满的信任。
  就算叶城主说我们一起去跳崖,她也绝对不带犹豫的。
  岚风在身后,她和朗月,只要叶城主外出就总要带上一个,说是帮手也好,说是保镖也罢,白云城的下属里还没有谁武艺比她们俩更加高强。
  岚风不会用渴慕的眼神盯着自己,因为她实在是非常冷静自持的一个女人,但她对叶城主的信任却半点不少。
  叶孤城脸一僵:糟糕了,没想好去哪就跑出来了。
  白云城主周密一世,疏忽一时,最近被各种boss刺激得精神有点紧张,偶尔做了有点错误的决定。
  也不算是错误,只是他没有想好跑到哪里罢了。
  叶孤城心道不成啊,得找个借口描补描补才行。
  无论是岚风还是丁独秀都不会计较叶孤城小小的失误,以她们的盲从,根本无从发现叶孤城一时的失态,然而,短暂的掉线之后,完美城主再次上线。
  叶孤城是一个非常有逻辑的人,他不允许自己行事有一点点说不通的。
  所以,叶城主便带着两女人走在街上,就如同他在白云城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