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一直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石头吃,换做往常,石头见妹妹对他吃的东西露出渴望,绝对会二话不说的让给妹妹吃,可是今天,石头却没有理会。
妞妞的眸光渐渐地暗淡了下去,将石头喝完粥的碗接了过去,转身去了厨房。
石头望着妞妞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大伯娘说的对,他太宠着妞妞了,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而现在,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平时不论是时家、施家,还是他也好,念着妞妞最小,有好东西都会无条件的给妞妞,让妞妞养成了理所当然,不懂感恩的性子,最后竟然会为了二百块钱和两个鸡蛋酿成大错。
石头心里怨妞妞,可是最怨的还是自己,导致原本一个小病,愣是在炕上躺了好几天,都没有丝毫起色。
时楚依以为是自己说的事,刺激了石头,才让石头缠绵病榻的。
她心里更为愧疚,趁着刘家大人不在的时候,和施子煜偷偷溜进了石头的房间。
石头见到时楚依和施子煜,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清楚的明白妞妞做错了事,可妞妞毕竟是他唯一的妹妹,他没有果决到大义灭亲的地步。
但是,让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又做不到。
时楚依不知道石头心里的纠结,她坐在炕沿,手指探在石头的脉搏上。
她从小跟在爷爷身边,看遍了爷爷的所有医书,在医术上,她自认比不得爷爷,却比石头高出不少来。
半晌,时楚依放下手:“你这是郁结于心,心情开阔了,病自然就会跟着好了!”
“谢谢你,依依妹妹!”石头心里何尝不明白自己的病因所在,只是说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时楚依劝了石头几句,可是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说再多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施子煜见石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拉住时楚依的手:“依依,咱们走吧!”
时楚依叹了一口气,和石头说过两日再来看他,便和施子煜离开了。
妞妞在山上采了些野菜,见时间差不多了,回来帮着家里做饭,忽然看见厨房里放着两只野鸡。
她大伯娘才不舍得买野鸡给石头补身体呢,所以这两只野鸡是……
想起这种可能,妞妞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她跑到石头的房间,问道:“是不是子煜哥哥来过了?”
石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难得的说了谎:“不是你的子煜哥哥,而是你的依依姐姐!”
妞妞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哦!”
这是石头第一次注意到,妞妞并不像在时楚依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喜欢她。
“你对依依妹妹有意见?”石头开口问。
妞妞扯了扯嘴角:“怎么会?外面那么多的红卫兵在抓依依姐姐,我以为她早就离开了咱们生产队呢,没想到还在!”
听到妹妹这麽说,一股气涌上石头的心头:“依依妹妹就是咱们生产队的人,没有生产队的证明,你想让她去哪里?”
“我……”妞妞被石头给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妞妞,做人要懂得感恩!”石头闭上眼睛,沉声道,“以后,别让我知道你做出任何对不起依依妹妹的事,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妞妞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和她从小相依为命的石头嘴里说出来的:“哥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
爷爷向着时楚依,那是因为亲情。
施奶奶向着时楚依,那是因为子煜哥哥和时楚依玩得更好,所以爱屋及乌。
可石头是她的亲生哥哥,难道不应该无条件的站在她这一边吗?
石头的手紧握成拳:“我只知道,我的妹妹是个善良的姑娘,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顾别人生死的恶人!”
从小到大,这是石头对妞妞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石头模棱两可地回答。
现在的妞妞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心思还浅得狠,被石头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就给炸了出来。
妞妞扑到炕边,抱着石头的胳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要相信我,我也是被马奶奶给骗了,她跟我说,她只是想嫁给时爷爷,拿着信和时爷爷谈条件而已,哪曾想……
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因为一封信会害得时爷爷被红卫兵给抓走了!”
说着说着,妞妞又哭了起来。
眼泪是妞妞最好的武器,每当她哭了,石头就会心疼得要命,她希望这次也一样,可以让石头不再生她的气。
石头的心拔凉拔凉的,马嫂子是什么样的人,纵然妞妞和她接触不多,在村子里也应该有所耳闻。
可妞妞呢,居然还想撮合马嫂子和师父,她是得有多不待见时家的人,才会同意这麽荒谬的事!
妞妞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在石头看来,她本身也没有安什么好心。
石头将妞妞从身上挥开:“你太让我失望了!”
妞妞从地上爬起来,哭着去拉石头:“哥哥,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你既然知道错了,为何不去找依依妹妹道歉?”如果不是石头自己猜到了,他敢保证妞妞会将这事隐瞒到底。
“我怕啊!”妞妞大哭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自从爷爷出事之后,她这几天心里有多麽煎熬,她又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的。
石头见妞妞哭得歇斯底里,眉头越皱越深,妞妞毕竟是他的亲生妹妹,说一点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呢!
“哥哥,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不好?”妞妞哀求道。
她害怕,真的是非常害怕有人知道那封举报信是她写的。
全生产队的人没有几个不说爷爷好的,他们若是知道是她害得爷爷被红卫兵给抓走了,一人一口吐沫星子,就能够把她给淹死。
石头紧紧地抿着唇,理智和情感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