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日子照旧,齐与晟身体状况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他习惯了这种拼命,以前带兵在外打仗时,经常碰到淋了雨吹感冒了,吃点药就继续上战场。
出发的当天,齐与晟将尹小匡一并捎上。那天在承安殿外弄的那一出后,齐策没有再继续为难齐与晟,但也没有准了他娶尹小匡的婚事。还是冷着脸,还是那句话
一个男人!娶一个男子为妻,成何体统!
俗话说,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走下去很艰难,但齐与晟是谁?四皇子殿下,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不能办到的!这婚齐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尹小匡,他娶定了!
宫里人多口杂,齐与晟不愿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去伤害到尹小匡,所以干脆带着尹小匡一起南下。南境地处大暨南部,常年温暖湿润,青色桥下河水涓涓细流,烟雨朦胧,特别适合松散松散心情。
尹小匡说他不想离开四殿下,所以很开心地答应了一道去南境。马车已经备好,尹小匡一溜烟钻进了舒适的马车内,里面伺候的随行宫女给尹小匡盛了一碗冰镇蜂蜜绿豆浓粥。
他们启程时天色还昏沉,尹小匡填饱了肚皮,又有点儿困了,他拉开窗帘,问齐与晟怎么还不出发啊。
齐与晟立在晨昏中,风吹起他暗红色的披肩,尹小匡白细的小胳膊撑在红木窗户框上,齐与晟回头那一刻,越过地平线跳出来的第一抹晨光照耀在两人之间青色的石板路上,岁月安好,尹小匡莫名地心脏那么悸动了一下。
那年梅花雪中飘,那个跪在皑皑白雪中的少年
齐与晟走到马车边,俯下身来揉了揉尹小匡的头,柔声问他,等急了么?
尹小匡脸有点儿烧,齐与晟轻轻咳嗽了一声,尹小匡连忙摇头,说殿下你先忙吧,武殿帅还在等您呢,我就是有点儿、困
齐与晟吩咐随行宫女照顾好伊小公子,尹小匡被塞回了车厢内,窗帘被合上那一瞬间,他看到齐与晟脸色柔和地对他淡淡一笑。
殿下。殿帅对齐与晟揖手,此番出行要路过的驿站,我们的人已经安排好,都会在暗中保护殿下和伊小公子的全部行程。
齐与晟点了点头,纵深跃上马背,他手握缰绳,转头看了眼殿帅,并没有立刻甩动手中的绳子,陵安城有任何举动,都要第一时间向本王飞鸽传书汇报,宫里的信鸽都是经过特训的,传送的快。
是。
邵承贤那边盯着点儿,父皇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断然不会轻而易举消了他的禁足令。丞相府进出的人都要暗中过筛,本王南下这件事邵丞相并不知情,若发现有人往丞相府秘密传送消息,当立即斩杀。
是。
还有,齐与晟突然沉默了片刻,好半天,像是几经思考后,才低声开口,不要忘了之前我让你暗中去做的那件事。
武殿帅垂首,认真道,
臣不敢忘,
伊小公子的身份问题,臣定会再去仔仔细细查一遍,不论是当年凌河编里伊书末将军的资料还是坊间伊家人的留载文字卷宗,只要有伊小公子存在过痕迹的地方,臣会尽全力将其抹掉。以防陛下对伊小公子的调查。
齐与晟嗯了一声,抬头望着天遍那红色的太阳,脚下的马蹄在青石板上哒哒哒哒哒不停,那就拜托了。
从陵安到南境的金矿山,路程需要经过一些时日。朝廷传来的消息称,北漠那边暂且还不会动兵,齐与晟也觉得该是如此,因为一个国家的帝王被杀,总是会伴随着内乱的爆发。
而丞相府那边,也因为齐策的镇压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期间的确是有不明身份的人想要进出丞相府,都被齐与晟的人给光明正大拦了下来。
邵承贤不明白,陛下为何要这般对待他!但他却罕见地没有上书去问明白,也不敢大动干戈地去查,秘密派出去的人都被齐与晟的人给阻挡,再就没有声息了。
经过南境玉璋州的驿站,已经快要接近金矿山,齐与晟收到了第三封从陵安发出来的信,信依旧是武殿帅传书,说,北漠内乱爆发,我朝的人想方设法打探到内部,经详细走访查询,完全没有关于穆旦那一姓氏的存在痕迹。
【很奇怪的一点,】殿帅在信中特地用朱砂红改的笔墨,凸显接下来信息的重要性,【承恩殿的人发现在北漠,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除了找不到穆旦那存在过的痕迹外,十二年前与凌河相关的所有事,也全部都没有踪迹。】【按理说割地得地这种事关国家领土所有权的重大事情,就算当年梁哀帝这边因为是失了国土而不愿意留下承让土地的协约,但北漠这边应该是要有国土合并的记载的但,属下把北漠打探了给边,就是没有找到与十一年前凌河事件相关的一丝痕迹。】齐与晟合了信,揉着眉头,尹小匡撅着屁股趴在床上啃鸡腿儿,这个小家伙今儿在路上睡了一天,现在正精神着呢!
进来送清茶的下人敲了敲门,齐与晟应了一声,下人推开了门,尹小匡啃鸡腿啃的满嘴流油,连忙召唤小二快把水给拿过来,快要噎死了!小二将水端给了尹小匡,尹小匡一抬头,两只眼睛突然就开始放光。
他伸出油光发亮的爪子,轻轻摸了摸小二的屁股,好软呀~
店里的小二虽说是个男孩儿,但是生长在江南雨乡,男孩儿也生的挺有韵味。尹小匡抓着小二的胳膊不放,完全忘了对面还有个齐与晟坐在那里。
小二被尹小匡摸得面红耳赤,下意识抬腿就要踹,尹小匡扒拉着小二的腿,把人往床上拖。
齐与晟听到了对面房间乒呤乓啷的声音,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尹小匡色迷迷的眼神,那小二长得看起来倒是挺有肉的,但是居然挣脱不开尹小匡的咸/猪手。
看信看到头疼的四皇子殿下莫名嘴角就轻轻上扬,他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走到两个房间间隔的屏障前,抬手敲了敲木边框。
尹小匡抱着小二腰的手猛地顿住,空气静止了那么片刻,尹小匡突然把小二推开。
小二踉跄了好几步,见四皇子殿下站在面前,连忙跪地,恭敬道,四殿下恕罪
齐与晟给了小二点儿碎银子,让他出去。尹小匡眼巴巴地看着那漂亮的小男孩儿就这么走了,好难过好难过。
人家的小夜宵
齐与晟撩开长衣坐在了床边,大手摸了摸尹小匡的脑袋,问,吃饱了?
尹小匡还在可惜那可爱漂亮的小二就这么被齐与晟给打发走了,齐与晟沉默了片刻,问尹小匡就这么想要小男孩儿?
上次,不是
尹小匡说自己其实并不想吃大鸡腿儿,
他更想
齐与晟:
天色挺晚的,这间厢房的窗户外就点了两站昏黄的灯笼,晕色一片,看不到的黑暗下是夜里缠绵。
不得不说尹小匡的活还是挺好的,尹小匡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去凉水池漱口,小小的隔间传出咕噜咕噜的冒泡泡声音,齐与晟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回到外面房间的案桌前,支着下颚眼神很是阴沉。
他不能不去想,尹小匡这熟练的技术,背后到底是伺候过多少男人啊!
想到这里,齐与晟就恨不得把尹小匡绑起来,然后找个金笼子关起来,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出去见人,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齐与晟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这么干了,他之前一直避着尹小匡的亲/热,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这种暴念。
尹小匡趴在水池子上喝了好多凉水,拼命地涮着嘴巴里令人作呕的味道。这些粘腻的白色液体就像是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最让他想死的封尘往事。
他神经质般晃动着腮帮子,嘴巴漱麻了都不管,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答应了齐与晟,居然也没有那种习惯性地想要咬断那玩意儿的念头。
外面的夜色已经降临,天边是星火阑珊,尹小匡靠在水池边,水依旧在哗啦哗啦地淌,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就抬起手,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别犯贱!
都是、假的
齐与晟又拿起来那些信继续看,工作是个好事情,可以让人平息心烦意乱。武殿帅在信上还列举了宫中的调查,说当年关于凌河的事情包括相关人员的信息,都没留存下来。
这个可以理解,如若梁岸真的是别有心思而对凌河军下达必杀之命,那么销毁相关证据也是必做事情之一。齐与晟本来就没打算从凌河案本身找到什么线索。信的最后一页,武殿帅说,北漠王被刺杀这件事还在查,对那些被杀人包括那名女刺客的尸体以及现场情况还在做详细分析,等到出了结果后,会再次给殿下飞鸽传书。
齐与晟按着眉心,乱成一团的线依旧没能找到关键点。他随手将信折叠起来,拿起信封想要塞回去,突然间,信封里面又掉出来一片纸。
齐与晟弯腰,将纸片捡了起来,纸的标头印有太医院的专属红漆,齐与晟打开这纸,里面是太医们让人看不懂的字,【启禀殿下,因不方便公然信鸽传书,只能借武殿帅的速鸽来给殿下汇报。】【微臣在杀死北漠王等人的箭羽中,发现了除腐血花之外,另一味药草。】齐与晟的瞳孔一下子缩紧,继续往下看去,
【但,这味药材,臣等问遍整个太医院,都解不出来这草药究竟是何方神圣。】信上的内容就这些,但足以让齐与晟震撼。
腐血花与肤散脂融合能够杀死人,这个众所周知。北漠王身体上查出了肤散脂这个他是知道的,肤散脂还是朝廷亲自给北漠的,而箭尖上有腐血花也是已经被检测出。既然抹了腐血花的箭羽与北漠王身上的肤散脂相结合,就可以直接杀死北漠王,那为什么还会检测出,另一味不明的药草?
齐与晟想不明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他突然又察觉到一个微乎其微的古怪现象
北漠其余的将士们都是被箭雨直接杀死的,那名女刺客也是直接被箭给穿透心脏。而北漠王却是死于腐血花。
如果只是单纯的刺杀,让北漠王也死在箭雨中就是了,干嘛还要专门用腐血花来杀他?
给北漠王肤散脂这件事是邵丞相操办的,陵安城中唯一查出来有腐血花的也是邵丞相,但邵丞相又不是傻子,腐血花和肤散脂能让人没命他一定听说过,既然陛下已经在怀疑他手中是否有腐血花,那他怎敢
等等!
齐与晟突然脑海闪过一道光
自始至终,夏侯秋死于腐血花这件事、包括宫中查出大量腐血花的事情,并没有让邵承贤知道!
若是邵承贤并不知晓陛下已经在查丞相府是否存有腐血花,单纯的机械杀人的时间又要远远比腐血花使人之死的时间长,而邵承贤知道杀北漠王必须要速度快,所以才选择了用腐血花来杀北漠王?
这个假设很是让人背后一凉,齐与晟寻思着要是真的是这样,那邵承贤罪名可就大了,单是刺杀北漠王这个就能让北漠的将士们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
可邵丞相,为什么又要杀北漠王呢?
齐与晟把信纸全部收了起来,他只能推测到这种程度,因为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可能去了金矿山还能再找到一些。信封被放在桌面的烛台里直接点燃,齐与晟望着那渐渐化成一缕灰的信纸,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吱呀
尹小匡突然推门进来,不断用手揉着腮帮子,齐与晟抬头,就看到橙色的灯火下,尹小匡右面的小脸儿竟然有些鼓。
刚刚好不容易才消散的把尹小匡捆绑在床头上做个三天三夜下不了床的念头突然又回来了,尹小匡嘟嘟着嘴,大大的眼睛里总是闪动着碎冰晶,齐与晟的额角又开始跳了起来,刚刚那些妙曼而又极致的感觉还在直冲脑门,引得头皮阵阵发麻。
尹小匡走到齐与晟面前,抬起爪子叭!地下子抓在了齐与晟的肩膀。
齐与晟:
???
几个意思?
尹小匡快要哭了,指着自己鼓起来的右脸泪汪汪道,都怪你的那个东西太大了,太长了,戳的我脸都变形了!
齐与晟:
软软的、团团的,好可爱。
齐与晟觉得,可能这个小家伙儿对自己或许是有那么点真心吧
他伸出手,摸了摸尹小匡的右边脸,
好了,不疼了。
玉璋州的地势非常险峻崎岖,这一带盛产金矿,矿山一座一座接连被开采。几乎大道周围的农民百姓们都是以挖金矿为生。开采金矿山是一项十分危险的工作,朝廷每年对这一块的抚恤要比别处都要多。
州知府没有前来接见四殿下的的到来,齐与晟是秘密出行,防的是朝廷关注此事的高官。邵承贤在全国各地都有眼线,就算被闭关在府,要是过于招摇,消息可能也能走漏进丞相府中。
好在有武殿帅等人提早的安排,齐与晟带着尹小匡住进了一家很普通的小旅店,这一次齐与晟动了点儿小心思,找的店里店员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省着尹小匡乱发春儿。可尹小匡似乎对肌肉猛男也很喜欢,进店后眼睛就扒在人家的翘屁屁上的拔不出来。
他们的叽叽一定很大呢
齐与晟黑着脸,扛起尹小匡就往旅店的客房走。
玉璋州里开发矿山的场主非常多,齐与晟安顿好尹小匡后,就马不停地一个个奔走,假装北方来的商客,借着询问矿山的买卖价格,暗中将这十几年来关于当地买卖矿山的信息全部查了个遍。
然而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
关于当年南境最大金矿山的买卖,居然没有一个知情人!
是的,没错,没有一个知道的人!
不是那种没有知道详细内幕的人、但是多多少少听闻过的人还是大有存在,而是他们走街串巷问了好几天,整个玉璋州所有与矿山相关的商家、人,全部咨询了一遍,该听的不该听的消息也都翻了个底朝天,可,得到的回答却全部很统一
没有一个人听说过,那座金矿山竟然还移过主?
没听说过的事情啊!当下南境最大的金矿山场主用琉璃镜观测着手中刚开采出来的石头,对齐与晟很认真道,就是那座被炸毁的金矿山吗?我们也都不晓得这山居然被买卖过呀!完全没听说过的事情!对哟!那座金矿山的主人不一直是余家的嘛!
余家?齐与晟抓住了矿主口中的这一信息,赶尽问,哪个余家?现在还在玉璋州吗?我们该怎么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