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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O文学 > 都市言情 > 浅婚衍衍 > 第104节
  他垂下了眼睑,下颔的线条冰冷,面无表情,手指曲张的时候,传来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小星星没有听到陆衍的回答,还摸了摸陆衍的脸,她的手心温暖,声音很细很细,偷偷道:“叔叔,我觉得你长得有点像一个人,但我不记得了。”
  陆衍仿佛失语了一般,他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嗯。”嗓音沉闷到了极致。
  言喻不知道为何,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理智告诉她,小星星有权利知道自己父亲的存在,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陆衍,但情感上的她却隐约害怕小星星会被陆衍抢走,现在的她不希望跟陆衍再有牵扯了,小星星如果自己不记得陆衍了,会是最好的选择。
  陆疏木望着小星星和陆衍,若有所思,垂下了浓密卷翘的睫毛,没有吭声。
  时嘉然则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陆衍主动去救那个女人已经很让人惊讶了,他现在居然还主动拥抱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陆衍只抱了小星星一会,很快就松开了她,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举步就离开了,春日寒凉的空气里,他的背影透着冷凝的寒气。
  *
  回利兹的校巴上,小星星趴在了言喻的怀里,手里玩着一个布娃娃,晃啊晃,她笑嘻嘻地提起了陆衍:“今天的那个叔叔跑得好快啊,一下就把妈妈救了起来。”
  “嗯。”言喻弯唇,给她顺了顺头发。
  小星星:“他有点好看,秦叔叔也好看,南风哥哥也好看。”
  “是吗?”
  “是啊。”小星星用力点头,“妈妈,我们以前见过那个叔叔吗?”
  “……”言喻顺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她一时间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幸好小星星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道,“那个叔叔是那个小弟弟的爸爸吗?”
  言喻抬眸,睫毛颤了下,看向了窗外。
  春日复苏,枯木逢春,阳光虽然稀薄,却是温暖的,她扯出了一个笑容的弧度:“是啊,那是小弟弟的爸爸。”
  小星星安静了一会,继续趴在言喻的胸膛上,她问:“妈妈,布娃娃有爸爸吗?”
  言喻胸口起伏,她知道小星星的意思。
  大约是今天她看到陆疏木有爸爸,心里产生了失落感,言喻还在想要怎么回答,小星星就自己安慰自己:“布娃娃应该没有爸爸,就跟我一样,不过,布娃娃有我疼爱,我有秦叔叔和妈妈爱我。”
  她说着说着,眉眼间的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
  言喻心里又是柔软,又是疼。
  她俯身,轻轻地落了吻,在小星星的额头。
  她在心里想,妈妈会加倍爱你的。
  *
  程家的晚宴上觥筹交错,灯影阑珊,音乐声安静流淌,陆衍眸色微深,神情冷淡,灯光下,周身却不自觉地流淌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一身黑色的西装熨烫得笔直工整,气度上乘。
  他轻轻地和合作对象碰了碰杯,笑了起来。
  时嘉然出现在了宴会现场,她穿着dior星空群,脖子上戴着简单的钻石项链,手上提着dior香包,言笑晏晏地朝着陆衍走了过来。
  几位合作对象都笑了笑,识趣地走开了。
  时嘉然弯唇,大方地笑:“陆衍,我今天的裙子漂亮么?”
  陆衍黑眸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漂亮。”
  “敷衍。”时嘉然说,她也从一旁的侍者手上拿起了一杯红酒,浅浅地啜了一口,一双美眸看了陆衍一眼,“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陆衍的黑眸闪过暗光:“说什么?”
  “说你的前妻,还有你的女儿。”时嘉然的语气很轻松,仿佛他们在聊的话题就只是天气一般。
  陆衍握着高脚杯的手紧了紧,慢慢攥起。
  他黑眸锐利,嗓音透着冷漠和紧绷:“你去查她们了?”
  “我查?”时嘉然带了点笑意,声音很轻,“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是时嘉然,是时家大小姐,今天下午你的反应那么反常,我还能不知道么?”
  陆衍沉默了一会,他的口吻没有什么波澜,淡定地承认了:“那的确是我的前妻和我的女儿。”
  时嘉然眉头微拧,然后慢慢舒展,安静了下。
  陆衍靠着吧台,身姿挺拔颀长,他眉目透着清冷的贵气,淡声道:“现在终于明白我的条件很差了吧?”他哼笑了声,“我有两个孩子,曾有过一段婚姻,并抛舍不开前妻,你应该也不想,一和我结婚,就当两个孩子的后妈吧。”
  时嘉然闻言,垂下眼睛,唇畔的弧度深浅难分。
  再抬起眼眸,眼里仍旧流光溢彩,她脖颈修长,皮肤白皙,气质高贵:“疏木是我的儿子……”她顿了下,“但有哪个女人会想主动当后妈。”
  她笑着,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精致的,她轻轻地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笑着补充道:“但是,想让我当后妈的我爸可不会顾及我的想法,我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想让我和你结婚,他推动着我去靠近你,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她是个明白人,早早地就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在这一盘权势争夺的棋局中,她就只是无助的一颗棋子,她无法自主决定命运的走向,她的命运全都掌控在了下棋人的手里。
  时嘉然意味深深地看了眼陆衍,就是不知道,看似风光的陆衍会是下棋人,还是棋子。
  *
  深夜时分,陆衍去儿童房看了眼陆疏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扯掉了领带,越是夜,越是烦躁。
  他绷紧唇线,深呼吸,然后沉默地站立了一会,冷笑,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就下了楼。
  他坐进驾驶座里,启动了车子,引擎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有些喧闹。
  程宅的佣人有些还没睡,听到了声音,按例询问了下:“您这么晚要出去吗?”
  陆衍侧脸的线条淡漠,他绷紧了轮廓:“明天早上陆疏木醒了,你告诉他,我有事情出门工作了。”
  佣人还没回答,男童安静干净的嗓音响起:“我现在就醒了。”
  陆衍一怔,转眸去看,他黑眸平静,倒影出了陆疏木的身影,陆疏木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还懂得给自己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他的脚上匆匆忙忙地穿着球鞋,鞋带都还没系好。
  陆衍皱眉:“你怎么这时候起来?”
  陆疏木抿着唇,静静地看着陆衍,明明眼睛里有血丝,很困了,却很固执:“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要跟你去。”
  陆衍唇线抿直,眸色幽深,他盯着陆疏木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我等你,你先上楼,穿好衣服。”
  陆疏木黑眸里闪过了一丝欣喜,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爬上了陆衍的车后座,父子俩没有交流,没有对话,没有眼神的对视。
  陆疏木很会照顾自己,他一开始很精神,过了一会,毕竟还是孩子,犯困了,他就拽过了一旁的小毛毯,给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然后才闭上眼睛睡觉。
  陆衍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瞥到,眼角荡漾起了一丝丝笑意。
  陆疏木还真是个省心省力的孩子。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夜车,陆衍才到了利兹,他点开信息,下午有个保镖一直跟着校车,追踪到了言喻和小星星现在的住址。
  他将住址输入到手机地图中,跟着导航继续开。
  终于到了那座郊区的房子那,房子不大也不小,有个小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从花草的繁盛,可以看出来主人的用心和温暖。
  陆衍看陆疏木正在睡觉,就没叫醒他。陆衍自己下车,站在了栅栏门口,看着门口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星星的家。
  有中文版,也有英文版。
  一看就是出自小星星的手。
  陆衍很浅地弯了下唇角的弧度。
  他仰头,看着二楼,有一个窗口隐隐约约透出了点些微的灯光,暖黄色,暗淡的,这是小星星的房间。
  她从小就害怕黑,所以睡觉的时候习惯给她开着小夜灯,省得她半夜醒来害怕。
  陆衍回到了车里,将陆疏木平放在了后车座上,盖好了被子。
  两个孩子还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小星星活泼开朗,陆疏木却比较沉闷,也很听话让人省心,他很早就习惯一个人睡觉,不需要别人的陪伴,也不需要小夜灯这种东西。
  陆衍没有什么困意,他就靠在了车座里,看着天光慢慢地泛起了白色,夜色和亮光交接处,泛起了沧澜的斑驳。
  陆衍看了下时间,六点了。
  按照言喻工作的时间,她差不多要起床了,陆衍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数字,言喻的电话号码是他从言喻律所拿到的,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
  车后座的陆疏木也醒来了,他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
  陆衍道:“我先下去,外面有点冷,等房门开了,我再带你下车进去。”
  陆疏木点点头。
  陆衍下了车,还在给言喻打电话,电话那头忽然接通了,有人接了起来。
  陆衍攥紧了手机,就听到带着困意的小奶音传了过来:“你是谁?你找妈妈吗?”
  陆衍喉结无声地滚动,他听出了是小星星的声音,心脏无形间被扯了下,他嗓音沙哑:“小星星,妈妈呢?”
  小星星困困的:“妈妈不舒服,我要起床上学了,叔叔,你下次再给妈妈打电话吧,再见。”
  那一声陌生的“叔叔”再次戳中了陆衍的心脏,他绷紧了下颔线条。
  他还没问妈妈怎么不舒服了,那头的小星星已经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陆衍看到了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圆滚滚的宽大羽绒服的小女孩,因为阳台上有繁花遮挡,所以陆衍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知道她在走来走去。
  陆衍站定在阳台下,仰头朝着二楼看去。
  他抿着唇,叫道:“小星星。”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了点磁性,他叫了两次小星星的名字,小星星就听到了。
  陆衍看到小星星的身影不动了,过了一会,她的头探在花比较少的那一处阳台上。
  她人不够高,踮着脚尖,吃力地往楼下看去。
  陆衍干脆顺着她走的方向,站在了她的正下方,他抬起头,下颔的线条流畅分明,黑瞳幽深,说道:“小星星,是我。”
  小星星只露出了半张脸,她看清楚了是陆衍,那天救了妈妈的那个叔叔。
  她“啊”了一声,高兴地叫道:“叔叔,是你啊,你怎么来我家了!”
  陆衍笑意浮上眉眼。
  阳台上的小星星扒拉着双手,陆衍这才看清,她手上拿着的是小小的洒水壶,她把洒水壶放在了阳台上,因为兴奋,不停地在阳台上跳着。
  陆衍转身,对着车里的陆疏木招招手:“过来。”
  陆疏木打开车门下车,却不知道为什么站定住了,眸光冷静地看着陆衍,准确来说,是看着陆衍身后的方向。
  那里有个洒水壶因为小星星的兴奋,一不小心就被她推倒,从二楼阳台直直地落下,壶盖已经掀翻了,壶里冰冷的水流直接地往陆衍的头上泼了过去。
  陆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水倾覆了上去,冷意钻入了骨髓里,他眉目不动,凉意从后背升起,密密麻麻。
  头发湿漉漉地耷在了额头上,遮住了他凌厉漆黑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