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知道真相,但没帮着凡楚玉,任她和英姐互侃。
只是下一刻,老曹忽然提到她,来了句:咱这堆人里就明舒才是实打实的,这么多年了就一段,到现在都还谈着。
明舒怔了怔,没出声。
英姐说:好像很久都没见过安黎了。
老曹回道:忙呗,成天各个地方飞。
英姐转向明舒,阿舒,有空也带你家那位出来转转,上回还说请你俩吃饭的,改明儿约个时间。
嗫嚅半晌,明舒还是没回答,不想讲这个,没心情解释太多。
无人发现她的异常,英姐没多问。
她到后面也没怎么听了,比先前还话少,中间又看了眼手机。
昨晚发送的好友申请还没通过,全然没动静。
闲着没事干,明舒再发了一次验证,这回不解释,备注就俩字,自己的姓名。
对方依然高冷,不给任何反应。
这在意料之中,与预想的一样。
锁屏,收起手机。
晚上十一二点的酒吧热闹,客人渐渐多了,年轻男女占大部分,有的结伴成群,有的单独坐吧台那里。
无意一瞥,明舒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下。
下午电梯里的那位。
那人同样换了身衣服,这回是丝巾抹胸加工装裤,没戴帽子和口罩,一只手撑在台面上,另一只手抓着什么捂脸上。
似乎是一个冰袋?
灯光太暗,对方又侧对着这边,完全看不清。
明舒也不确定,只能从这位的卷毛和高个子依稀辨认。
以及,光是坐高脚凳上的气质就挺嚣张的,整个z城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小卷毛还是臭脾气,用冰袋揉了会儿脸就没耐性了,不知是嫌麻烦还是怎么,直接把东西扔地上,一脚就踢出老远。
她的手机就放在面前,看起来像是在聊天,被谁惹生气了才会这样。
调酒师应该认识这人,见她一脸烦躁就过去了,问了问。
小卷毛回话,同时背过身去。
在看什么?老曹挨近问,拍了下明舒的肩膀。
明舒挪开视线,没。
老曹不解:刚才叫你都不应,走神了都。
喝多了,放松会儿。明舒搪塞道。
老曹信了,当即给她换了杯柠檬水,那喝这个。
她应下。
不好表现得太明显,随后明舒没再盯着那边,直到快凌晨了,小聚要散场,她才不由自主望望。
以为这时候小卷毛应该离开了,孰知还在那里,坚守着不动。
或许是感知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几乎是一瞬间,这人忽而回头,一下就精准捕捉到这里,直直瞧向明舒。
光线昏弱的空间内,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更无从瞅见神情的变化,可明舒还是一滞,察觉到小卷毛不太乐意,有点厌烦被偷看。
隔得老远,那位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
明舒不着痕迹地别开眼,不看了。
第4章
聚会结束,老曹要送朋友们出去。
然而一众人没节制,喝太多了,起身就晕头转向的,有两个更是连站都站不稳,腿都发软。有人实在憋不住,得缓一缓才行,大家只能留下来陪着,明舒还搀扶起其中一个去洗手间。
喝大了的不止那个,老曹和凡楚玉也去帮忙。
洗手间在较里的位置,转弯,穿过一条弯弯绕绕的走廊,尽头处就是。明舒仅仅把人送进去,没守着伺候,有点受不了,不到半分钟就到外面去了。
洗手间里不是很脏,一直都有保洁在打扫,也点了香薰驱异味儿,但明舒有轻微的洁癖,出来之前还洗了次手,反复擦拭,揉得白皙的手背都红了。
老曹两人也在外头,又唠嗑上了,在谈投资方面的事。
这里相对僻静,走廊里还有别的客人,路过的,抽烟的,醉醺醺瘫地上的深夜的酒吧太乱,不远处就有一对意识不清的小年轻在亲密,抱一处火热地互摸互啃,连场合都不顾了。
周围人对此见怪不怪,没谁关注。
明舒走过去站着,听凡楚玉讲市场,分析下半年要投哪一家。老曹递一张纸给明舒,说:擦擦水,等他们吐完了再进去。
她嗯声,静静擦手,干净了才问:招了新的调酒师?
老曹不明白,哪个?
她回想了下,说:留了狼尾,男的,之前没见过。
跟小卷毛关系不错的那位,挺熟的样子。
老曹略微思索,片刻后才满脸了然地回道:他啊,算是吧,咋了?
明舒从容说:感觉还行,各方面条件不错。
打算招他做模特?老曹问。
她摇摇头,否认,没这意向。
那就行,主要是他可能不愿意。老曹解释,那小子家里有钱,江浙来的富二代,z大的学生,只是来店里学调酒的,玩儿嘛,人对这行没兴趣,上次我都问过了。
他朋友呢?
今晚坐吧台那位?
嗯。
不认识,我也第一次遇到,都没瞅见到底啥样。
小卷毛太神秘,头一回来巷角里,都不了解。
老曹都不知道,凡楚玉就更不清楚了,她光顾着喝酒,根本没注意到吧台那边的情况,不懂明舒在问些什么。
只是随口一提,没有真的要找人的打算,明舒没再问别的。
站了十来分钟,算着应该差不多了,老曹回洗手间捞人,明舒也跟着转身,但被凡楚玉拦下。
我去就行,你站这儿等等。
明舒脚下停住,还是听从了。
凡楚玉叫上保洁一起,进去了三四分钟。
洗手间内有声响传出来,有人在发酒疯,上头了就稀里糊涂的,姓什么都忘了。
迎面有人走来,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也是才吐过,明舒让开朝边上靠,同时也退后半步。
但她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只顾着避让了,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后边的人,而穿着高跟鞋不好站稳,身形趔趄就往后稍仰,本能地要扶住什么,抓紧了来人的手臂。
背后那位的反应也快,同一时刻用剩下那只手轻轻托住她的腰。
裙子后腰那里是镂空设计,半露不露的。
腰间的温热袭来,明舒霎时绷直背部,不习惯被突然碰到。
甫一回头。
又是小卷毛。
走廊里的灯光柔白,亮堂堂照着。
背后的触感柔软,明舒不自在地要躲开,可瞥见对方的脸就愣了愣。
立体五官,灰绿眸子,深眼窝高鼻梁,小卷毛一张脸出挑,着实与众不同,不是纯正的东方长相,乍一看像外国人。
觉得眼熟,应当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空白,记不起来了。
明舒直讷地盯着,欲言又止。
小卷毛记得她是谁,毕竟才见过没几个小时,但被撞了个满怀仍有点不舒服,便直接拉开她抓着自己的手。
站稳。
让一让。
明舒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阿舒
凡楚玉却出来了,在这时打断她们。
冷不丁被喊,明舒侧身。
凡楚玉吃力地扶着两个朋友,过来帮忙,太沉了!
小卷毛趁机走了,腿长步子大,愣神间就转进过道拐角。
脑海里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明舒迟疑不定,下一刻还是去帮凡楚玉。
凡楚玉没瞧见小卷毛正面,只捕捉到了侧影,注意力都在朋友那里。
老曹紧随在后面,拖着软趴趴如烂泥的醉鬼出来,赶忙说:都别杵着,麻利儿出去,再不送走晚点该睡地上了。
酒吧门口有车侯着,安排来送大家的。出走廊了,英姐她们上前搭把手,帮着把醉倒的抬上车。
回去是明舒与凡楚玉一车,她俩的房子挨得不远,凡楚玉就住在玉林苑旁边的小区,也位于庆北路。
明舒坐靠左边的位子,还沉浸在先前的事中,垂着眼皮平静思忖。
以为是喝了酒难受,凡楚玉叮嘱:回去了醒个酒,吃颗醒酒药,要不就让林姨煮点汤。
明舒说:没到这程度,还好。
闷不吭声的,还以为你醉了。凡楚玉挑挑眉,斜眼睨过去。
明舒如实说:在想aurora的事。
凡楚玉不太关心这个,疲惫地伸伸腰,联系上那小孩儿没?
还没有,明舒说,有她的资料和照片。
凡楚玉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下午庄启年给我打电话了,谈了这个。
明舒问:讲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就他家那小鬼。凡楚玉回道,很是头疼,破孩子前两天就跑了,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没消息,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庄启年让我跟你知会一声,等找着人再送过来,说是先不管她,其余的还是照常进行,邀请咱们过几天去他那里参加晚宴,让见一见。总之就是早前谈的那样,你这边一同意,他那里也放开了,下次应该会帮忙牵牵线。
行,知道了。明舒不自觉就摸了摸手臂内侧,漫不经心说。
小卷毛劲儿大,也没分寸,刚刚拉开手的时候捏得她挺疼的。
第5章
凌晨过后的房子里漆黑,林姨早离开了,到处都空荡荡。
明舒一个人上楼回家,没让司机送。
醉意最上头的那阵已经过去,收拾洗漱完反倒精神了许多,越来越清醒。明舒坐在床头翻查了大半个小时的手机,不时点进微信,不时打开一份资料,捱到凌晨一两点才睡。
连发了两次的好友验证还是没通过,一点回响都没有,明舒没打算发第三次,不惹人烦。
而那份资料里,赫然是一份简历,上面还有一张全身照,有关那个叫宁知的小鬼的。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今天遇见了两次的小卷毛。
明舒早前收到这东西后就看过了,可当时没太上心,加之照片里的人是长直发形象,便一直没往那方面想,没料到会这么凑巧。
那小鬼还挺会找地方,去哪儿不行,偏偏搬进对面她应该还不认识明舒,多半只知道一个名字,不了解具体的。
明舒拿不定决断,不知道该不该找庄启年来处理。
按道理是该通知庄启年的,毕竟人家抛出的条件摆在那儿,不通知确实说不过去,瞒着挺不好的,但小卷毛明显就是死倔性子,真这样做了多半会很难收场,到时候能不能把人签下来都是问题,又会影响后续的合作关系。
另外,那边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有些情况不是表面上那么容易。
如今aurora集团的当家人还是宁老太太,也就是宁知的奶奶,一位很有能力又手段强势的业界前辈。宁老太太一共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跟法国人,然后生下了宁知她亲爸,第二次则找了个z城本地的联姻,有了庄启年和老三。
老太太的三个儿女中,宁爸是最没出息的,年轻时浪荡惯了,成天不学无术,净干混事,玩过火搞大了一个外国女人的肚子,从而有了宁知。那时老太太想让宁爸结婚,稳定下来,可宁知她爸不愿意,外国女人即宁知亲妈也不愿意,最后只能用钱解决,于是孩子就只能丢给老太太养着。
直到现在,宁家内部还是一团糟。宁爸仍旧老样子,生性放浪不羁爱自由,烂泥扶不上墙,衰人一个;庄启年和老三这对亲兄妹明面上和气,暗地里为了家产斗无数回了;至于其他人,不是站队就是中立,多少都想分一杯羹。
老太太挺偏心宁知,大抵是心疼孩子,加上又是自己亲力亲为带大的孙女,感情很深,这些年没少明着帮衬小鬼,哪怕宁知总是不让家里省心。
这回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搞成这般局面。
明舒听过一些传闻,大致是那小鬼心血来潮打算出国留学,准备去意大利发展模特事业,但宁家不同意,只当是一时冲动,也担心她在外边闯祸,便拦着了。过后庄启年更是从中搅浑水,乱出主意,向老太太提议让宁知签约本地的时装设计工作室,意思是离家近,方便小鬼读书。
至于为何不进自家集团,主要还是集团内部没人敢管,都怕得罪她,只能找个靠谱的外人帮忙。
当然,说白了还是凡楚玉讲的那样。
总之左右都难办,进退不是。
明舒按了按太阳穴,终究还是没通知庄启年。
只要不上赶着承认,就算找到对面去了也跟自己没多大干系,当不知情/没认出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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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日是阴天,难得的凉快天气。温度降得快,清早只有十几度,街上天不见亮就在呜呜刮风,天色灰蒙乌沉,随时都会落下一场大雨。
不过天气预报显示今日无雨,属于多云转晴的天气,且下午的温度还会持续上升。
半夜安稳,少有的睡了个踏实觉。
明舒起得比昨天早,七点就下床了,之后不慢不紧洗了个澡才出去。
林姨七点半过来的,进门就开始做早饭,煎的培根和鸡蛋,外加一杯牛奶。
宿醉醒后脑袋发胀,有点发晕,明舒倚沙发上醒神,自己揉按一会儿,说:下次可以晚点再过来,早饭我会自己做。
你哪有时间,天天那么多工作。林姨手脚快,三两下就搞定锅里,转身见她低着脑袋,头疼?
没,明舒说,不疼。
昨天喝了多少?林姨问,端盘子放桌上。
明舒到桌边坐下,小半瓶,不是很多。英姐她们到来了,躲不开,几个朋友都在。
林姨体贴,走近了给她揉捏颈肩,下回少喝点,又不是必要的应酬,红英她们也不是外人。
明舒解释:太久没见了,不容易聚一次。
林姨没啰嗦,说:你先吃着,我去煮点解酒汤,待会儿喝了再走。
她阻止,不用。
林姨还是折身进厨房,非要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