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桐吓了一跳，赶紧去观察他的反应，刚才那句话虽然是对着苏幕问的，但他却是在问自己，他怕被苏幕听到，他怕苏幕说不该，他怕苏幕会离开自己。但是他也怕梦里的场景变成现实。
苏幕紧紧皱在一块的眉舒展开了，但是却没有醒过来。应该是噩梦有阴转晴了。
驰桐见他没醒，叹了口气。
他最怕选择，尤其是两种选择都很痛苦的时候。
他想苏幕应该跟他一样，舍不得分开……
晚上吃饭时人又变多了，驰桐翻了一下家里的群，发现奶奶居然也玩微信，并且还在群里发了一句“桐桐带朋友过来了”。然后微信群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说要过来看看，就连本来说过年不回家的都特意买了车票回来吃年夜饭。
驰桐看到这么多人也是无语了，毕竟每个人的想法观念都不同，万一哪个看不惯他交了个男朋友，说点难听的话怎么办？
大过年的，他又不好摆脸色跟人家吵架。
谁知道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挺和谐的，苏幕也是，平时连同班同学都不怎么答理，今天却跟他的亲戚们聊得特别热情。
反倒是驰桐，一直都因为刚才的那个梦闷闷不乐，他刚才看到厨房里有几盘剩菜，是中午爸爸特意给妈妈送过去的，她没怎么吃又端回来了……
“桐桐，你妈妈怎么没过来？”姑姑问了一嘴，“我刚才听你爸说她的病情好多了，不过来跟咱们一起吃饭吗？我还挺想她的。”
“啊……她……”驰桐挠了挠胳膊，不知道怎么回答。
驰奶奶帮驰桐回答了，“她不过来吃了，大过年的，别过来招人烦。”
驰桐听奶奶这么说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奶奶从来都不喜欢他妈妈，虽然清楚这一点，驰桐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驰奶奶没发现驰桐的表情有些不对，继续说：“她这些年，总说好了好了的，该犯病时还犯病，上次差点拿刀把我砍了，我就跟桐桐爸爸说干脆把她把她关到精神病院里得了，他就是舍不得，还请了俩人专门伺候着，真当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呢？还得配个使唤丫头。”
“妈。”驰爸爸看大家都在看他，赶紧阻止驰奶奶继续说下去，“什么使唤丫头，那是我请的保姆，除了照顾她不还得照顾您呢。而且她啥时候拿刀砍过人？您别夸张了。”
驰奶奶撇撇嘴没再说什么，转头给苏幕夹菜了去了，“第一次来我们家，多吃点。”
“诶，奶奶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苏幕偷偷瞟了驰桐一眼，现在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看呢，他也不好跟驰桐做什么太亲密的动作，只好在桌子地下用脚轻轻地碰了碰驰桐的脚，想安慰安慰他。
驰桐松了松眉头，低声跟苏幕说了一句，“你好好吃饭，我出去一下。”
说完他便站起来去了厨房。
刚才他听爸爸说妈妈胃不舒服，中午没吃饭，晚上也不吃了。
驰爸爸跟他说完这话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最后忍不住，去厨房里煮了个蛋花汤悄悄地给妈妈送过去。
虽然那个人从小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但他却没办法真的恨她，甚至还帮她找理由找借口……
驰桐感觉自己圣母附身了，怎么就恨不起来，平常人遇到这种事，不是赶紧脱离关系，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才对吗？
驰妈妈的房间在隔壁，是后来爸爸单独盖了的一间独立的房子，跟奶奶的隔开，生的奶奶看到她生气。
屋里的灯是黑着的，驰桐进去之前犹豫了一会，想敲门，又不敢。
就在他挣扎着要进去还是扭头回去的时候，驰妈妈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驰桐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慌了，险些把手里的碗打翻。
“桐桐来了？吃完饭了？”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虚弱，病央央的。
“嗯，还没，”驰桐特别紧张，比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十倍，“听说你胃疼，给你送了点汤。”
驰桐想把汤碗塞到她的手里就走，可是看到妈妈细的皮包骨头的手腕时，又不忍心了，端着碗进去放到了桌上，“我，我先回去了。”
“桐桐，”驰妈妈张了张嘴，像是在犹豫，“留下来待会。”
“哦。”驰桐搬着凳子坐到门口，“您趁热喝吧……”
驰妈妈看着驰桐一脸防备随时要逃走的样子，眼神黯淡了许多，“你今年高三了？”
“嗯……”驰桐点点头，“明年就高考了。”
“真快，”驰妈妈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一回想起我高考时候的事，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驰妈妈虽然被病痛折磨得瘦了很多，身上还有不少自虐留下来的伤疤，但是不难看出来，她确实很美。驰桐没怎么遗传自己的爸爸，跟妈妈却有七八分的相似，小时候经常被人说他这张脸像是从他妈妈脸上扒下来的一样。
“你成绩怎么样？”驰妈妈问。
“还好……”驰桐低着头看着脚尖，“勉强过得去。”
驰妈妈叹了口气，“听你爸爸说，你考了全班第一？真好，这倒是跟我年轻时很像，不过成绩再好又能怎样，最终还是斗不过命运。”
第82章
以前总有人说驰桐跟他的妈妈很像, 小时候他对这句话没有什么感觉，自从他跟苏幕在一起之后，他最害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妈妈说的这句“你跟我很像”压得他喘不上起来，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母亲的脸, 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得了这个病, 就意味着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要永远的活在黑暗里, 都不敢想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我先回去了, ”驰桐猛地站起身来, 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椅子，他慌乱的弯腰把椅子扶起来, “饭才吃到一半。”
“怎么，不愿意听我说话？”驰妈妈咧着嘴巴笑了，她的笑声中透露出一种不正常的气息, 听的人骨头发凉，“我以前也不相信自己会发疯，可有些事，并不是你不相信不想面对就不会发生的。”
“够了，”驰桐害怕的后退了两步，脚踩到了门槛上，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不要再说了, 我要回去了。”
驰妈妈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说着，“这就像是一种诅咒，谁都逃避不了，不管是你还是我。”
驰妈妈垂着眼睛看着驰桐，一步步的向他靠近，最后蹲下身子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盯着驰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