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风更大了,橘红透明的夕阳光,照在身上只有一股清萧的寒意。
怕晚上下雨,器材设备都要搬回广播台保存。
夏漓背着书包,和唯一的男播音员一块儿抬起了调音台,另外几个台里的成员则分别拿上了麦克风、监听耳机、声卡等其他设备。
调音台倒是不重,就怕磕碰,台阶不算宽敞,两人一前一后,下得小心翼翼。
在通道前方,恰好碰见了跟劳动委员勾肩搭背往教室走的肖宇龙。
肖宇龙热情地迎上来,“要抬哪儿去?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搬比较放心。”夏漓笑说。
“那我帮你拿包吧,你包看着挺重的。”
没给夏漓拒绝的机会,肖宇龙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书包带子。
怕拉拽失手摔了器材,夏漓只好腾出手卸了书包,“谢谢。”
肖宇龙接过,“嚯,装啥了这么重——帮你带回教室?”
“能帮忙送到广播台吗?我等下要先回去一趟。”
劳动委员拿胳膊撞了肖宇龙一下,挤眉弄眼道:“不去食堂啦?”
“你饿你先去吃,又不差这一会儿。”
虽这样说,劳动委员还是没丢下肖宇龙一个人。
两人跟在夏漓身旁,肖宇龙边走边问:“你关注七班今天的比赛成绩了吗?”
肖宇龙挑眉,“我投铅球投了个第二。”
“……你这话让我没法接啊。”肖宇龙挠了挠头。
广播台位于校园东北角钟楼的三楼。
器材归位,夏漓接回自己的背包,向肖宇龙道谢。
肖宇龙环顾四周,“你们平常就是在这儿工作?”
“那我们下回要想点歌,直接来这儿找你,你给开个后门?”
校园广播台一周五天,五档栏目,分别是新闻播报、美文鉴赏、文娱资讯、影音书推荐和青春絮语。
每次节目之间,会穿插播放学生点播的歌曲和寄语。钟楼一楼有个信箱,就是点歌专用的。
这一环节十分喜闻乐见,所有平日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晦心思,都能藉由歌曲表达出来。
肖宇龙离开之后,夏漓简单检查器材状况,锁好门,离开广播台。
办运动会的晚自习,都改成了自习,班主任几乎不来巡查,基本等于默许大家可以稍微放松。
夏漓先回了趟公寓换卫生巾,顺便把重得要死的热水袋放回去。
回学校经过二十班,往里看了一眼。
她原本还在纠结要怎么喊晏斯时出来,当众还衣服会不会引人围观。
没想到晏斯时并不在教室里。
踌躇片刻,正准备走,看见“黑框眼镜”王琛走了出来,她迎过去问到:“请问下晏斯时在吗?”
王琛推了下眼镜,看她,脸上现出真诚的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起在聚福餐馆吃过晚饭的。”
“哦哦。”王琛点头,仿佛是想起来了,“他不在,已经回去了。”
夏漓下意识:“回哪?北城吗?”
“回北城干啥?”王琛比她还震惊,“他跟你说了要回北城?”
“不是不是,我瞎说的……”夏漓总觉得和王琛交流起来好像有点困难,哪里的弦没搭上的感觉,“……谢谢。”
难得轻松的晚自习结束,夏漓回到公寓,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外套洗了再还给晏斯时。
翻了翻水洗标,可以机洗。
下水前掏口袋,掏出来两样东西。
一样是耳机,另一样,是一枚银色的打火机。
打火机这种东西,似乎不该属于晏斯时。
将其翻开,滑动小砂轮,一朵莹蓝色火苗喷出。
这确实是一枚打火机,而不是u盘或者其他。
临睡前,夏漓去洗衣机里捞出已经脱了水的白色运动外套,晾晒在阳台上。
夜里风大,到明天应该就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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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所有比赛接连决出成绩。
最后一场接力赛,各班像是比拼气势似的,把“加油”喊得山呼海啸,似乎都快盖过了播音员念广播稿的嘶哑声音。
在一种狂欢般氛围中,这届秋季运动会落下帷幕。
七班奖牌榜第三,得了个奖杯。
夏漓没空参与班级的庆祝,忙着搬运设备、收拾场地。
等回广播室等指导老师检查过设备,回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
走廊里都是学生,正端着椅子鱼贯而出。
夏漓逆行上楼,回班里才知道,高二年级要去小操场上看电影,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她只得急匆匆地回位上,搬上椅子跟上大部队。
黑压压的操场上已然坐满了人。
电影开场前,夏漓听见旁边班上有几个女生正在讨论今天运动会的赛果,聊到最后绕不过一个名字,晏斯时。
有个女生说:“四个项目,两金两银,真的有点离谱。”
“接力赛不能算他一个人的功劳吧。”
“但他的第三棒逆转乾坤啊。”
“跳高你们看了吗?”
“看了看了!他跳得怎么那么轻松。要是让我背跃,我肯定像个铅球砸地上。”
“……但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他真的好厉害,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吗?”
“生孩子?”
“……要死!”
她们笑着打闹起来。
夏漓听着也不禁莞尔。
十来分钟后,电影开始。
各班班主任初时还待着,没多久就离开了,交由各自班长维持秩序。
陆续有人离队,去小卖部,或是去其他班级窜班。
这时候,夏漓被坐在身旁的林清晓戳了一下手臂。
林清晓低声说:“我去趟十八班。”
夏漓猜到她一定会去找聂楚航,便点了点头,“去吧。”
林清晓走了以后,夏漓也有些坐不住了。
她转头,伸手在徐宁面前晃了晃,徐宁摘下耳机。
夏漓打声招呼:“我回趟教室。”
徐宁没看电影,正拿校服外套笼着mp4看番,闻言点了点头。
夏漓拿上背包,弯下腰,穿梭于两班之间的空隙,悄没声息地离开了班级。
到后方绕去二十班的位置看了眼,好几个座位空着,晏斯时也不在。
夏漓准备再去二十班看看。
刚走进教学楼,往二十班方向瞥去,就见有三人从教室门口走出来。
夏漓一眼看见晏斯时,无由慌乱,赶紧两步上了面前的楼梯。
走到一楼半的平台那儿,夏漓往下方瞟了眼。
三人就停在了出口处。
她往后躲了躲,偷偷看去。
晏斯时,陶诗悦,还有个中年女人,气质温和,看不大出实际年龄,与陶诗悦的眉目有几分相似。
这人夏漓在高一下学期刚分班时的家长会上见过,是陶诗悦的妈妈,因为长相漂亮,让人印象深刻。
他们正在交谈。
陶诗悦妈妈笑说:“我上周刚从国外培训回来,一堆的事情,忙起来就没个头,不然早该请你外公外婆吃饭了——小晏,戴老师最近身体还好的吧?”
“还好。劳您挂心。”
晏斯时说话的语气,跟夏漓初回见他时,他应对罗卫国一模一样,一种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礼貌。
“陶诗悦还说呢,上回她和她爸跟你们一块儿吃饭,看戴老师精神矍铄的,看着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哪里像是外婆辈的人。”
这一句晏斯时没有作声。
“我跟戴老师也有大半年没见了,下周六吃饭,小晏你也去?陶诗悦我也带去,正好你们同班同学,一起聊天也不会无聊。”
晏斯时语气很是平淡:“我听外公外婆安排。”
陶妈妈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