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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害死了所有人,齐路遥颤抖着想,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听话地出生、成长、变成医生,连坠入轮回都只能做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
  但他们确实为自己而死。
  不知什么时候,齐路遥手下的床单已经被揪变了形。
  他作为一个情绪不算特别丰富多彩的人,此时此刻,恐惧、自责、委屈、难受统统涌了上来。
  齐路遥捂着酸胀的胸口,大口呼吸快要被憋死了。
  可是死亡不才是正确的选择吗?自有自己死了,才能从根源上解决一切问题。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两颊滑下来,他根本没有想哭,他怀疑自己的身体偷看了他的想法,自作主张地替他做了流泪的决定。
  电视上,阵地记者实时进行着灾情的报道。
  约莫七八岁小女孩儿抱着一个破布娃娃,边哭边找爸爸妈妈,还没等记者把她拉到身边,从街角窜过来的丧尸就把他整个叼走。
  老奶奶在废墟里刨着自己失踪的老伴儿,刚传出一声惊喜的呼唤,砖石下曾经属于她爱人的手就将她生生拖进了地狱。
  皇城外,无数灾民举着婴儿高声呐喊,他们想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安全线内,迎接他们的只有皇城守卫无情的警告和扫射。
  齐路遥看着屏幕里没来得及打上马赛克的血污,只觉得胃部一阵疯狂的翻涌。
  他冲到洗手池边呕吐,眩晕感还在,泪水流得也更放肆。
  洗手台上,一把用来缝纫的银质小剪刀在他的视野里跳来跳去,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拿起了它,但是挥到了半空时,更大的委屈和不甘又将他击垮了。
  凭什么呢?
  他还想活着,想看着时间走过7月1日,想找到上个世界一起的夏星河,想回到皇理工教书,他还想过平淡幸福的日子
  因为情绪彻底崩溃,齐路遥的力气、感官都被一并夺了去。
  他半趴在水池边,尖刀却抵在喉头,迟迟没有捅进去。
  哥哥?!夏星河的声音在他的后脑响起,那一瞬间,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便彻底绷断了。
  他像个死去的木头,又像是个被撒了盐、化成汁水的蜗牛,任由夏星河把他手里的尖刀夺走、又一把打横抱起,扔进了他的房间。
  压抑的情绪又引发了丧尸潮的暴起,齐路遥此时有些破罐破摔了,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艰难地呼吸,也不企图解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夏星河慌张地趴在他身上,一边一别揉着着他的头发,你受伤了没有?
  被熟悉的牛奶味包裹,齐路遥的委屈劲一下就上来了,但面前这病不是他认定的那个夏星河,他不敢抱他、亲他,就只能在他的臂弯下蜷缩起来,痛哭哀嚎。
  夏星河只觉得无措,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是齐路遥的夏星河,但他本该有的齐路遥此时却不在他的面前。齐路遥觉得这位夏星河孤独得可怜,却又想起导致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就越发难过起来。
  他真的没办法了他每多活一秒,都无数人因为他死去,在他哭泣、说话的时候,无数人正在经历由他引发的悲剧。
  他连呼吸都是罪恶。
  我得死。齐路遥闷在枕头里道。
  夏星河只是怔愣住,半天才有些被气笑了:说什么鬼话。
  齐路遥知道哥那天说不通,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知会给人带来快乐,齐路遥想,自己就是因为无知,才毫无负担地走过了这么多年。
  但夏星河只捏捏他的耳垂,安慰道:你不要想东想西的,没有解不了的题,只有不够聪明的做题人。
  这是应试教育留下来的典型思维,齐路遥没作声,只是听着夏星河的嗓音,情绪有了千分之一的好转。
  就在他翻身的时候,旺财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拔掉了充电线,风风火火冲到他的怀里。
  它甚至自己热了身,一扑进他的被窝,拱向齐路遥冰冷的身躯。
  齐路遥哭得有些累了,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把小球抱怀里,下巴抵着,全身就开始暖起来。
  对不起。齐路遥总觉得太愧对于这个单纯的夏星河,他不明所以地道着歉,此时丝毫不再考虑对方意外知情引发时间错乱这档子时了。
  夏星河一遍一遍摸着他的耳尖,又似乎觉得他有了些许好转,便轻轻道:没关系。
  齐路遥的睫毛颤动起来,似乎在考虑怎么才能不让自己情绪大开大合。
  对不起他只能又说了一遍。
  没事,我自我安慰很有一套。夏星河笑道,我想你瞒着我的事,一定是我不该知道的,所以我不多问。
  齐路遥不敢说话,只是蔫蔫喘息着,听他说。
  夏星河笑起来,又捏了捏他的后脖颈: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几乎是一夜之间被掉包了一样,似乎也不怎么喜欢我,我想着或许之前的你只是被悄悄藏起来了,等你要做的事情做完,就可以把他换回来了。
  夏星河真的聪明,随随便便巨人就给猜得大差不差来。
  这话直接让齐路遥泪流满面他一直遵守和夏星河的承诺,想努力扮演好男朋友这个角色,但他还是让夏星河察觉到了异样。
  果然,喜欢这种东西装不出来,尤其是在夏星河这样敏感的人面前。
  如果我猜错了,你别戳穿我。夏星河轻轻由指腹帮他抹掉眼泪,如果你还没有很厌烦的话,求求你继续演下去,我暂时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
  齐路遥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嗯。齐路遥轻轻道。
  他又一次立下不一定做得到的诺言,齐路遥只觉得肩上压力巨大。
  但也只有答应继续做他的假恋人,齐路遥才能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至少这个世界还有人需要他。
  情绪好了不少,思绪依旧是一团乱麻,齐路遥用脑袋蹭了蹭他悬停的掌心,示意他继续抚摸自己的头。
  夏星河立刻伸手,看他似乎依旧惆怅,便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齐路遥叹了口气,泪水虽然止住了,但整个人还在轻轻抽噎:不知道好像无法挽回了。
  夏星河沉吟:如果你之前说过欧老师被卷进了学术腐败案件,我特意悄悄调查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对你也没有用。
  他真的立刻就能猜出齐路遥的所思所想,齐路遥抬着红肿的眼,看他。
  夏星河说了ct135的项目、又说了些齐路遥都知道的信息,正当他已经不抱希望时,那人突然道:
  他临死前做的最后一点事情,是清空了一台计算机里的实验数据。
  在他死后不久,这台计算机就被人带走了,对方用技术手段删掉了监控,我今天刚刚还原了一部分。
  对方戴着面具,应当是清水的人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齐老师:薛定谔的演技,能装乖装凶装正经,就是装不出喜欢你。
  第123章 拨云07
  虽然不能要定清水是杀害欧文林的凶手,但至少能确定的是,欧文林的电脑里,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夏星河有些犹豫道: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销毁,也不知道他们拿那些东西想做什么。
  齐路遥摇摇头,并不敢妄下定论。
  可以查到那段时间欧老师电脑被攻击的记录吗?齐路遥问道。
  虽然电脑原件已经丢失,但夏星河还是根据他在国家网信部门等级的地址,摸索到了这台计算机。
  两拨病毒入高频度侵过欧文林办公室的所有计算机,最后集中火力,夏星河召集信得过的计算机专家连夜彻查,得出的结论是,一拨来自清水,一拨来自皇室。
  再细查时他们发现,在欧文林遇难后的第二天下午,皇室主动派出一支护卫队和一队大型歼灭无人机去清剿清水组织的窝点。
  非常微妙的是,皇室在此前几乎从没有单独派出过护卫队,他们遇事一般会直接向政府申请派出兵力支援,总以为一个菟丝花,攀附在国家的暴力机器之上。
  简单联想一下,这两派人马必定是在争抢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齐路遥很难不联想到那台计算机。
  那台计算机里到底有什么?夏星河百思不得其解,需要排除军队争抢的程度。
  齐路遥的脑海中,却响着欧文林的遗嘱:
  路遥,所以现在构成闭环,到底还欠缺什么?
  还缺什么?关于丧尸的一切?
  齐路遥的大脑中快速会放弃先前世界里的每一个细节,大部分谜团已经在一步步抽丝剥茧中解开,唯独,还有一点让齐路遥已经淡忘、但却又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丹青曾经拥有过一支丧尸军队,纪律苛刻、整肃恢弘,在整个局势当中,成为了。
  他拥有其他势力所没有的一项技术他可以操控丧尸的行为。
  一个白手起家的组织、没有充足的资金、请不到尖端专业人才的加入,唯一能合理化这一结果的解释就是:这是他从别人的手里偷来的东西。
  这似乎都能想得通了,齐路遥一边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证据,一边却又已经自己下了定论:应该还没有销毁。
  现在,离丧尸军团的出生还早,清水那边也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动作,说明东西没被破解,且不可能被销毁。
  夏星河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们或许可以借着皇室的力量,把它抢回来。齐路遥道,这两天,加强对鹿柴手机的监视管控。
  另一边,墨远游只是抓了一把药塞进嘴里,目光平时眼前的beta程序员:还没好?
  a程序员只觉得后脑被盯出个洞来他真的很害怕这位丹青先生,他好像有一些精神类的疾病,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发火。
  坐在自己这个位子的上一位程序员,就是直接被他踹得腹腔出血,送到医院急救了。
  他一身冷汗,气虚道:抱歉,这个安全等级实在太高了,我很怕打开之后会自动销毁
  看着他逐渐开始暴怒的眼神,程序员崩溃道:不是我的技术问题,整个帝国能安全打开这个的人,出没出生还不确定呢。
  按照原本墨远游的脾性,这人赶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至少也是要给他打到骨折的,但他这话莫名让她有些开心起来。
  这个帝国能打开这个密码的人很少,鹿柴偏就是一个。
  上个轮回,自己拿枪顶着他的脑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这人便也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他本就应当是这个国家捧在手心里的天才。
  这人的话听到墨远游的耳朵里,就像是路过的行人夸自己牵着的狗乖巧可爱,虚荣和满足感瞬间把他的怒气挤占了去。
  但他这个轮回里,并没有去找鹿柴。
  原因很简单,对方现在正在alpha的队伍里。
  再往前推敲,十一万这次墨远游没有把人绑架了带到身边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并不是想让鹿柴见到他的真实长相,不想让对方把自己和清水头目这个身份合二为一。
  墨远游并不愿意琢磨产生这样想法的原因,只是扭头,一勾脚抽翻了那程序员的凳子。
  哐地一声,毫无防备的程序员仰面摔倒在地上。
  那本就有些不服气的beta,瞬间想要起身反抗。
  墨远游几乎就在一眨眼间就抽出一把尖刀来,抵着那人的脖子,居高临下:你以为我让你来是吃白饭的吗?
  a整个人疯狂颤抖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尾骨可能摔裂了,但眼下这个情况如果再多吭一声,他整个人极有可能会被拦腰折断。
  半晌,这beta才努力压抑住情绪,擦干了生理性的眼泪,默默坐回电脑边。
  如果当时发现对方是个alpha时,就及时逃掉就好了,beta想,怎么可能会有alpha领导平权组织呢?
  此时的墨远游,确实是个alpha。
  直到现在,他还偶尔会想,自己当初决定去做这个变性手术,到底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现在的身体处于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界他的身体机能确实优于其他同水平线的beta,但同时,他却依旧没有办法承受得了只有alpha能承受的高负荷运动。
  他对omega的信息素依旧非常的迟钝,自己的腺体也就像是个系统错乱的开关,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释放出信息素来。
  这也是墨远游选择向日葵香的原因,因为本就近乎无味,所以胡乱释放的时候也基本不会被察觉。
  同样,alpha身份也让很多接近他的平权人士产生戒备心,对此,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应
  我是为了更好地为大家争取平等,所以才选择的变形。
  我们必须先打入敌人内部,才有机会将他们瓦解。
  我并没有崇尚alpha,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平权事业。
  墨远游的话术很厉害,大部分人和他有过交流后,都会全方面认同他的价值体系。
  唯独这个鹿柴,像是根柔软却又突兀的刺,倔强地横在这里,让墨远游如鲠在喉。
  阿游,我总是能在你的眼里看到自卑。那人曾经朦胧着双眼呢喃道,你总是在拼命掩藏自己,想要为beta发生却主动移植了腺体,变成了alpha却又不敢使用张扬的香气,决定反|叛却又始终带着面具不敢以正脸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