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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安妍也被吸引过来,我说一大早进来这么香是怎么回事呢,师弟你再看看别处?
  奚迟怔怔站起来,上前打开了靠墙放着的立柜,像魔法一样,各种颜色品种的鲜花,在足有一人高的柜子里争相绽放,因为装得太满甚至有几束擦过他的衣角落在地上。
  他被馥郁的花香撞得头有点晕,木然地打开其余三扇柜门,也是一模一样的光景。
  布局可以说是毫无设计感,只是把所有美好尽可能地一股脑塞进来而已,即使这样,已经足够让人震撼。
  太浪漫了安妍倒吸一口气,我都没见过这么多花。
  高昊也止不住感慨:这简直是把花店搬空了,怎么运进来的啊?
  不对啊!听到他的话,安妍猛然变了脸色,这个办公室现在不是只有咱们仨有钥匙吗?我昨晚走的时候锁门了呀。
  高昊的表情也变得诡异起来:是啊,不会就是你干的吧?你一直没找男朋友是不是暗恋你师弟多年,在沉默中变态了。
  我还说是你呢,高日天!你老对奚迟勾肩搭背,腻腻歪歪的,我算明白了,你真是变态到令人恐惧!安妍一脸嫌弃地退后一步。
  奚迟的心跳咚咚跳着,他想他很清楚这么干的人是谁了。
  在背后两个人的互相指控中,他又回到办公桌前,拿出钥匙插进右侧一个上锁的抽屉,拧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精致的黑色盒子,里面铺了花瓣,中央是一支钢笔,暗红色与玫瑰金相配的笔身。奚迟将笔帽打开,看见金属笔尖上雕刻着一朵玫瑰花,墨水流过的中缝正是花茎。
  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又凑过来。
  安妍惊喜道:这是限量款诶,我一直想买的,这人有点品味嘛,那看来不是高昊了。
  奚迟握着笔,有些被气得想笑。那个人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他不得不用这根笔吗?
  简直是疯子,不可理喻。
  你最近没认识奇怪的人吧?知道是谁送的吗?高昊露出老父亲般的担忧之色。
  安妍也附和道:是有点吓人,你还好吧?
  奚迟缓缓点了下头:大概知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让我挑几束花就当赔罪咯。安妍看见他眼中的愧疚,拍了拍他的肩,你有数就行,哎呀,这个人应该不是上次那个弟弟吧?牛哇师弟!
  奚迟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移开视线,把钢笔又塞回柜子里。
  他必须快点找出这个人格,他咬着牙想,起码不能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
  下午的时候,奚迟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他没想到丁立森会发消息给他,从上次陷害他被曝光后,丁立森匆匆办理了离职手续就销声匿迹了。
  这个时候,丁立森却约他喝咖啡,让人觉得古怪。
  但丁立森解释是和病人相关的事,约的又是医院附近商圈的一家连锁咖啡厅,他就同意了。
  奚迟到的时候,丁立森已经坐在窗边的位置等他,面前放着一杯冰美式。
  丁立森胡子拉碴的,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冲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你去吧台自己点吧,免得你担心我会害你。
  奚迟对他这种说话方式习以为然,转身去点了杯拿铁。
  他确实有点担心,但不是担心他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丁立森的。
  现在那个人格还在外面游荡,可能随时会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预测。
  奚迟坐下后,直截了当地问:你有什么事?
  丁立森推了一下往下滑的眼镜,也并未寒暄,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给他。
  这里面都是我主管的患者,我走以后估计要拜托你接诊了。
  奚迟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得很细致,大多数都是脑部恶性肿瘤术后发现转移的病人。这些人,生命可能只剩下了几年甚至几个月,因此每一次复查都非常重要。
  奚迟十分干脆地把本子收起来:好。
  谢谢。丁立森罕见地跟他道了个谢,我就通知他们以后找奚医生了。
  两人都喝了一口咖啡,看起来再也没什么话可说。
  奚迟准备起身告辞,丁立森忽然苍白地笑了下:我本来以为你会指责我几句,或者用那种鄙视的眼神看我。
  没想到还是往常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没必要。奚迟面无波澜道。
  你肯定在想这很无聊。丁立森靠上椅背,眼神显得更憔悴了,我真羡慕你的好运气。
  奚迟感到疑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幸运,他身边的人不止一次评价过他很倒霉,总招来一些怪事。
  orcas是你认识的人吗?丁立森问。
  这不是霍言清用的名字吗?奚迟心里一紧,难道说丁立森找的那个黑客就是霍言清?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跟霍言清提起这件事时,对方嘴角腼腆又雀跃的笑意。
  看他神色微顿,丁立森明白了,苦笑道:你知道吗?我跟你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
  奚迟面露诧异,他确实不知道。其实他来科室的这三年,跟丁立森从未正经地交谈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坐下来聊天。
  也是,我们永远的第一怎么会注意到排行榜上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丁立森喃喃道,我一直最讨厌你这种清高的样子,只会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其余东西都像瞎子一样看不见。但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有人躲在你背后的阴影里啊,我真是一下轻松了不少。
  奚迟皱眉看着丁立森镜片后一闪而过的欣喜。
  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我都知道,看样子你也不是完全了解他呢。丁立森抬起眼皮,配上发青的眼圈显得格外阴郁,我真期待如果你有一天知道他都替你做过什么,还能不能这样淡定啊,奚医生。
  他的语气像毒蛇吐信一般令人不适,奚迟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丁立森这句话确实刺了他一下,自从赵晔坤车祸躺在医院,他每次去查房会忍不住想,赵晔坤的车祸,究竟是不是意外?
  如果真的和那个人有关,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你说完了?奚迟把注意力拉回眼前,起身语气冷冷地问,没什么我先走了。
  丁立森看他站起来,忙道:其实我今天是想跟你道歉的,虽然做什么都不可弥补
  奚迟脚步停下了,抿了抿唇,忽然道:有个东西你能给我么?
  什么?我都这样了还有你能看上的?丁立森苦笑道。
  奚迟认真地看着他:你实验室里养的原代细胞还要不要?
  丁立森一愣,随即低下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抖起来。笑够了,他抬头感叹道:奚迟,你真是个神奇的人。
  说完他挥挥手:都给你,反正我也带不走。
  奚迟心满意足地想,他之前养的那一批细胞长势一直不尽人意,现在有了它们,课题应该能尽快开展了。
  那我们扯平了。奚迟告诉他。
  今晚我去拿给你,我凌晨要赶飞机去m国。
  好。奚迟点头,不过要九点后,晚上主任开例会,我们都不在。
  我都忘了,终于不用去开这个会了。丁立森扯起嘴角,你就不好奇你的手下败将要去哪里?
  人生自有安排。奚迟望向他的眼神平静。
  丁立森无奈了:曾经邀请过你的制药公司,不过我去只是做实验员。
  也不错。奚迟评价道,你科研思维不太好,但是动手能力很强。
  丁立森睁大了眼睛:你是在讽刺我?还是其实想安慰我?
  只是陈述。奚迟目光坦然地看了他一眼。
  丁立森再次摇着头感慨:你真是个神奇的人。
  奚迟走之后,丁立森瘫在咖啡厅的沙发上,眼神里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嫉恨,快要烧起来。
  明明他已经决定了放下,为什么奚迟还要这样刺激他?
  刚才他同意给原代细胞后,奚迟眼里闪过的那种欣喜,纯粹得就像得到了糖的孩子,像一把刀扎中他的胸口。
  他看得出奚迟是真的热爱做研究,也真心喜欢医生这个职业。而他,搞科研是为了升职,把病人清单交给奚迟,也只是不想再背负这份心理压力而已。
  手里的纸杯被捏皱,在旁边店员紧张的注视下,丁立森嘴角笑容诡异起来,他刚才可是知道了个重要信息。
  科研大楼,保安大叔刚吃过晚饭,看到门口进来个人。
  丁医生。他招呼道,这么晚还工作啊。
  丁立森一点头:嗯,我忘带门禁卡了,可以帮我开下神经外科实验室吗?
  好嘞。
  保安大叔热情地替他刷开了门,丁立森彬彬有礼地道谢。
  其实他的门禁卡已经被作废了,看来保安还不知道他被开除的事。
  他穿行在实验台之间,在奚迟课题组的工位前停下脚步。
  实验室消毒用的酒精十分充裕,丁立森拿起来一瓶拧开,哗啦啦地泼在地上,倒空后他空洞的眼神忽然一动,又拿了更多酒精边走边倒,整个实验室都弥漫着浓郁的高浓度酒精味。
  丁立森肩膀到手指都在止不住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摸了几次才摸出一盒火柴,擦着后橙红色跃动在他的指间。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实验室火焰滔天的景象,眼神兴奋地随着火光闪烁,急促喘着气。
  全都烧成一团灰吧!他们回来以后会有多精彩的表情呢?
  下一秒,他的脖子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捏住了。
  丁立森对上了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眼神里了无生机的阴冷让他心跳停滞了一秒。
  你废话很多。男人散漫的语调里勾着寒意。
  说话同时,男人提小鸡仔一样捏着他的脖子,拿过他手中燃烧的火柴,毫无预兆地朝他嘴里按去。
  丁立森死命挣扎扭头,还是被火柴头按上了嘴角,皮肤发出呲的一声,火柴硬生生地被熄灭了。
  啊啊啊啊!丁立森的叫声响彻实验室。
  奚迟在科室开例会开到一半,心中那种诡异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回想起和丁立森告别时对方的眼神,总觉得不太对。
  找了个间隙,他起身跟主任请了个假,走出去给丁立森的号码打了个电话。
  听筒里只有长久的嘟嘟声。
  奚迟立即收起手机下了楼,疾步朝科研大楼走去,没几分钟就赶到了楼下。
  奚医生也来了啊,真辛苦。保安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也?奚迟心中一凛,赶忙按电梯上楼。
  电梯门再打开时,他闻到了浓郁的酒精挥发在空气中的味道,他皱着眉头推开半掩着的实验室门,一眼便看到有个人躺在地板上。
  走近一看,果然是丁立森,已经失去了意识,四肢抽动着,嘴唇青紫,口中不停涌出白沫。
  他看清了丁立森手里攥的试剂瓶,心道不好,打电话通知了保安,然后戴上手套上前把人捞了起来。
  这时,奚迟看见了原本压在丁立森身体下面的一盒散落的火柴。
  洒了满地的酒精,加上火柴,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仅仅想象一下就令人心惊胆战,丁立森竟然曾经想要烧毁整个实验室!如果没有及时发现,科室所有的仪器和实验成果都会付之一炬,还有他们养的几十只兔子和小鼠也会平白丧命。
  奚迟的脚步顿住了几秒,然后动作比刚才粗暴很多地把人拖到了水池边,打开水管把水灌进丁立森的胃里,然后催吐,再灌再催,等保安赶来的时候,丁立森的脸已经在水里泡白了,胃里的化学制剂也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他们一起把丁立森送到了急诊科,由于丁立森并没有家属和朋友在这边,奚迟不得不在旁边等着他抢救。
  值班的急诊科医生正好是他老同学,惊道:这不是丁立森那孙子吗?奚迟!你终于忍不住给他下毒了吗?
  他自杀。奚迟无奈道。
  哈哈哈我知道!急诊医生开怀大笑,看他干的缺德事,一头撞死算了,把遗体捐给解剖系还能给教学事业做点贡献。
  他一边手上不停抢救,一边给奚迟说:就这你还救他,值得敬佩。
  奚迟看他忙,顺手帮他把给氧管道接好了,抿唇道:正好碰见。
  我明天一定得给你在全院宣传宣传,你肯定能评上感动济仁十大人物之一。急诊医生继续嘴贫。
  说真的,今天的事你别说出去。奚迟认真道。
  如果传出去,在院里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更何况霍闻泽那个极端人格还在外面,万一再做出什么动作。
  行行行,咱深藏功与名。急诊医生点点头。
  奚迟看着急诊科医生护士来来往往,不禁又想到,丁立森为什么放弃了放火,突然决定要服毒呢?
  抢救结束时已经是半夜了,急诊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他说:龟孙子现在生命体征稳定,就是消化道被药烧得稀烂,肯定得受一段时间的罪了。
  嗯。奚迟觉得他也算罪有应得。
  急诊医生为难地说:不知道他几点能醒,醒之前可能要有个人待在病房啊。
  奚迟面色平静地点头:我会留在这里。
  急诊医生眨巴眨巴眼睛:大神,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可靠,我要是个女生,死也要嫁给你。
  奚迟眼角微微一抽:怪不得你跟陈枫关系好。
  那可不,一个干急诊科,一个精神科,好哥们儿就是要携手跳大坑。我比他还好点,至少不用担心扭头被病人砍一刀。
  他脱口而出后,看见奚迟脸色一下凝固住了,立马想到奚迟的父亲,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错话:对不起,看我这破嘴,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