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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面不改色道:“她以为你会是她师娘。”
  话音刚落,燕流霜就直接喷出了一口酒,这口酒还好巧不巧地喷到他袖上,令他瞬间皱起了眉。
  她一边寻东西去擦一边哭笑不得道:“她怎么会这么想的?我觉得是个人都看得出你看我不顺眼吧!”
  黄药师拂去她的手,头也不抬地回她:“是吗?”
  当然是啊,燕流霜看他对着衣袖摆出的难看脸色这么想道。
  ……
  然而当事人的想法和围观群众总是背道而驰的。
  她自觉和黄药师相看两相厌,黄药师的弟子们却觉得他们互相嘲讽是因为关系亲近到随便怎么说都不需要有顾忌。
  鉴于他们从未把心里的想法摆到她和黄药师面前,燕流霜也不好解释这番误会,只能几年如一日地将少年少女们期待的眼神视而不见。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她就在桃花岛上住了四年。
  四年时间足够原本就有不俗武学基础的周伯通学完她的刀法,当然,学成什么样是另一回事。
  他是个闲不住的爱玩性子,初来桃花岛时还觉得岛上的奇门阵法好玩有趣,岛上的风景精致美丽,但四年下来,再美丽的风景他都看够了,至于那些奇门阵法,能破解的他都破完了,不能的,他知道他呆个四十年都不一定能。
  所以在他能在燕流霜手底下撑过第二刀后,他就琢磨着要走了,还寻了个特别光明正大的理由:“我想我师兄了,我得回终南山去看看!”
  燕流霜冷漠:“你骗鬼呢?”
  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听她这么说竟直接在她面前打起了滚,看得她目瞪口呆。
  “师父你就答应我吧,我再在这待下去就要发霉了!”他苦兮兮地求她,“说不定我出去走走,刀法又有长进,再回来的时候就能接您第三刀了呢?”
  “想得倒美。”燕流霜没好气地摇头,“不过不行。”
  周伯通真是恨不得哭给她看了:“为什么呀……”
  她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黄药师住处方向:“你要走,起码要赢得了他。”
  两人起点差不太多,早些时候黄药师比他勤奋,后来他拜了燕流霜为师,赶鸭子上架地勤奋到现在。
  原本他只要好好练,将之前那些差距补回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坏就坏在燕流霜教徒弟的时候既不藏私也不避着别人,周伯通能明白的东西,黄药师照样能明白。
  所以四年过去,黄药师的武功也进步了不少,周伯通卯足了劲也不过和他打个平手而已。
  想到这里,周伯通就很气。
  然而气归气,对燕流霜的话他终究没胆子反驳。
  他只能每天去骚扰黄药师,期间甚至还偷偷跟黄药师商量过:“不然你放个水让我去外头溜达溜达呗,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黄药师没懂他的意思:“对我有何好处?”
  周伯通拍着大腿一脸不可置信道:“我师父呀!”
  黄药师:“?”
  周伯通道:“我走了,你不就能有更多时间和她一起了吗?”
  他说得一本正经又理所当然,叫黄药师都愣了愣。
  这一愣更是让周伯通坚信曲灵风和陈玄风私下里聊的八卦没有错,于是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虽然你这人矫揉造作了一些我不太喜欢,但既然我师父喜欢,我肯定是不会有意见的。”
  黄药师:“……”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她喜欢我?
  周伯通看他脸色不好看,以为他是在为那句矫揉造作不高兴,还小声嘟囔了句真是小气。
  黄药师再度:“……”
  黄药师道:“你误会了。”
  然而他否认得太晚,周伯通不仅已经完全不信,甚至还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他冲他摆手道:“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当我不知道你当初跟你那几个徒弟夸我师父是仙女吗,而且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吹箫给她听,还不准其他人靠近海边……”
  这四年里燕流霜的确在海边听了很多回的碧海潮生曲,而黄药师也和最开始一样下令不让包括门下弟子在内的任何人靠近。
  他是为他们的安全考虑,殊不知这番考虑竟让他们误会又深了一重。
  这样的误会除了想离开而走投无路的周伯通之外,恐怕也没人敢在他们面前提。
  还有他说的宛若天人明明是指她武功高至超脱凡俗,怎么就被曲解成了夸她像仙女?!
  尚在持续误会的周伯通见他不停皱眉,又嘿了两声,摆出一副教育人的口吻道:“不是我说你啊黄老邪,你光是吹曲儿有什么用,就我师父那性格,你吹上一百年都抵不上直接说一句喜欢她,你得说呀,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你也喜欢她。”
  “真的你相信我,下次要说。”他说得信誓旦旦,停顿了一下后又转着眼珠问,“对了,你都给我师父吹了什么曲儿啊?她喜欢不?”
  黄药师受不了了,直接从怀中掏出玉箫道:“我只给她吹过一首曲子,你这么想知道,我现在便吹给你听。”
  周伯通:为什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天傍晚,周伯通抱头痛苦嚎叫的声音随着晚风响彻了整座桃花岛。
  黄药师这才缓了一口气舒坦下来。
  他觉得燕流霜真的是个祸害。
  第七十二章 天下五绝11
  周伯通闹腾了这么一通也没能走成, 反倒是黄药师,隔天把自己的弟子全叫到一处, 稍微交待了几句后甩手走了。
  燕流霜知道的时候, 他已经坐上了船。
  她很懵逼:“你干什么?”
  黄药师一本正经地回她:“你徒弟太吵。”
  燕流霜很不好意思:“那不然还是我带他们走吧,这是你家啊, 哪来你走的道理。”
  他冷酷地拒绝了:“你走我也一样走。”
  哦, 所以说到底就是不想待在桃花岛啊。
  那她就拦不住了,只能从船顶跳下来, 说:“好吧。”
  黄药师看见她就会想起周伯通那句“你当初夸她是仙女”,所以此时此刻的心情难免复杂。
  他倒也不是觉得燕流霜不美。
  她的确美过世上绝大部分女子, 而且和普通美人不一样的是, 她对自己的美毫不自知。
  就好比此刻, 她得知他要走而追出来,头发被海风吹得乱成一团也懒得打理,只随手扎了一把扔在脑后, 外袍上也溅了一堆泥水,大约是穿过海滩时弄上的, 可她却毫不在意。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特殊情况。
  两人当了整整四年的邻居,黄药师就没见她收拾过自己的外表。
  如果不是她身段妖娆绝无作假痕迹,黄药师大概还会怀疑一下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毕竟就连八岁的李莫愁都有了穿漂亮衣服, 梳好看发髻的意识(为此她从一年前开始就拒绝周伯通给她梳头了)。
  总而言之,在黄药师眼里,燕流霜生得美则美矣,但平日所作所为着实是有些浪费她那张脸。
  不过她怎么活他管不着也懒得管就是了。
  至于旁人如何看待他们俩的关系, 对黄药师来说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他只是太清楚周伯通的性格了,被这家伙缠上,怕是有的头疼。
  加上他已经四年不曾出过东海,这回权当出去透一下气了。
  他走后,他那几个弟子正好也有了松快一下的机会。
  就是苦了周伯通,不仅没了找他打架的机会,还要每天应付桃花岛上的这群少年。
  正如黄药师看在燕流霜和王重阳的面子上不可能对他下狠手一般,他同样没脸在黄药师的地盘上趁黄药师不在伤他的弟子。
  真这么做了,哪怕黄药师不跟他计较,燕流霜都会先揍得他下不来床。
  “师父啊……黄老邪都走了,咱们真要在桃花岛帮他看家么?”他倒挂在桃树上跟燕流霜叨叨,“这要是传出去,您堂堂一个天下第一岂不是什么面子都没了。”
  “……”这角度刁钻得燕流霜竟无言以对。
  她是真的拿这个徒弟没办法。
  之后他们在桃花岛又待了一个多月,燕流霜看他日渐心浮气躁,终是松了口。
  “好吧。”她说,“那咱们也走。”
  “……咱们?”周伯通立刻捕捉到重点,“师父你也一起走啊?”
  “不然呢?我堂堂天下第一留在这帮黄药师看家?”她没好气地拿他的话堵回去。
  周伯通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了。
  他安慰自己,不管怎样,总归不用留在这什么都很金贵什么都碰不得的破地方了。
  所以离开的那天堪称他这四年来最神清气爽的一天。
  相比他的神清气爽,李莫愁对这个地方则是万分不舍,就差没哭着上船了。
  周伯通对此很不解:“这里有啥好的啊?等咱们回了中原,师兄给你买糖葫芦!”
  李莫愁哼了一声扭过头,一派懒得理他的模样。
  燕流霜见状,坐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舍不得?”
  李莫愁冲岸边那几个人挥了挥手,然后才点头道:“他们都对我很好……”
  周伯通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对你不好吗?”
  燕流霜直接踢了他一脚让他一边去,随即继续安慰李莫愁道:“没事,将来还能再来的。”
  被踢到一旁的周伯通翻了个白眼:“还来啊?!”
  燕流霜气死了,收这个徒弟真的夭寿。
  她横了他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伯通好歹在她手底下混了五年日子,很清楚她什么时候真生气什么时候做样子,是以根本没收敛,甚至还重新凑了过去。
  他问燕流霜:“师父咱们先去哪?”
  燕流霜说江南。
  “江南好!好玩!我喜欢!”他高兴得在船上手舞足蹈,舞到最后往船尾一躺,就这么晒起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