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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下意识偏头,望向身侧两个徒弟,可他们俩俱是面色如常。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她皱着眉问。
  “没啊。”原随云温声道,“师父听到了什么?”
  燕流霜看着他们俩略挑了挑眉的疑惑样,心想那大概不是他俩发出的声音。
  于是她没再多想,只笑了笑道:“也没什么。”
  而在她转回去的那一瞬间,无花的眼神就变了。
  因为他知道燕流霜没有听错。
  方才的确是有那么一道碎裂声,那是原随云捏碎了他手边的一只杯子。
  可燕流霜偏头看过来的时候,原随云就迅速握紧了掌心的碎片,将那只手缩进了他宽大了袖子中。
  长年累月下来的一道装模作样本能让他选择了帮原随云瞒住此事,所以燕流霜问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时,他摆出了疑惑惊讶的表情。
  事实上他也的确疑惑得很,燕流霜刚刚不过是跟一点红说愿意指点他琢磨不透的地方而已,又不是要给他们收个小师弟,原随云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第十三章 郁金香盗帅13
  长久以来,无花都不吝于在私下里表达他对原随云的不喜欢,而原随云也一样。但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互相看不顺眼,所以论到对对方的了解,无花甚至可以拍着胸脯说,这世上绝对没有比他更了解原随云的人了。
  原随云是一个非常能忍的人,装模作样对他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他可以轻轻松松地骗过很多人,而且不管和谁交谈他都能露出再温和不过的笑容,叫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举止得体,教养一流,还没什么架子的世家公子。
  可实际上无花非常清楚,在他对那些人报以微笑的时候,他心里多半是在冷笑。
  如果说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他笑出真心的人,那恐怕也只有燕流霜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无花特别喜欢和他明里暗里较劲,毕竟两个人都希望燕流霜对自己比对对方更好一些。
  无花知道自己是为了能从燕流霜身上学到更多东西,那么原随云是为了什么?
  以前他一直觉得原随云肯定也和自己一个想法,否则他堂堂无争山庄少主,何必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心甘情愿跑去漠北喝冷风呢。
  可如今看来,纵使原随云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现在可能也已经变了想法。
  他想要的恐怕已经不只是燕流霜那纵横天下无敌手的刀法了,他还想要燕流霜这个人。
  想到这里,无花忽然就觉得这家伙最近所有的反常行为都得到了解释。
  所以待燕流霜出去送一点红离开,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之后,他就忍不住稍试探了一下。
  不管怎样,他都希望这是自己想多了。
  “你方才那么生气——”一贯巧舌如簧的无花发现这事还真他妈很难直接说,“……算了,我就当没看到。”
  原随云闻言,却是很冷静地开口回:“哦,你知道了啊。”
  他说得太平静,那语气仿佛只是在问无花现在什么时辰。
  可无花听在耳里,却是慌得不行,他既想摇着原随云的肩膀问他是不是疯了,又想否认说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灭口不要找我。
  无花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拜师是有目的的,讨好自己这个师父也是有所图,但现在想想,和原随云比起来,他恐怕还能称得上一句单纯。
  ……妈的,我居然还有觉得自己单纯的时候?
  这样想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再说点什么,然而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先处理一下你的手吧。
  原随云恍若未闻地握着那堆碎片,根本没理他,末了直接站起身来回房了。
  ……
  解决了薛笑人的事之后不久,李观鱼那个占了铸剑炉的朋友终于铸完了剑,可以把地方空出来给燕流霜了。
  燕流霜这才想起来,之前被薛笑人那厮一耽误,她连找材料的事都给忘了,所以这会儿她仍是半点准备都没做好。
  就在她犹豫着不然用稍微普通一些的凑合一下算了的时候,她的二徒弟却告诉她:“师父不必着急,我爹已派人带着玄铁往江南来了。”
  燕流霜很惊讶:“啊?他怎么会知道?”
  原随云低了低头,像是有些忐忑,开口时声音很低:“是我看师父之前寻得辛苦,便自作主张修书回去要他将庄中存的那几块玄铁送到姑苏来,还望师父不要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开心还来不及呢,“那行,等你父亲把玄铁送来了,我就为你们两个开炉铸刀。”
  “嗯。”原随云点头,察觉到她语气里的高兴,也朝她扯开唇角。
  围观整个过程的无花:“……”
  没发现的时候还好,现在发现了,真是怎么看原随云的笑怎么可怕啊!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把自己发现的事告诉燕流霜,因为按照燕流霜那个完全不会拐弯抹角的性格,知道了肯定会直接去求证原随云是不是真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到时候原随云还不得把他撕了!
  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担心原随云会找机会把自己灭口了事。
  这小子既然有胆子肖想他们的师父,干出杀师兄的事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何况他还一直都这么讨厌自己这个师兄。
  每每想到这里,无花就愁得不行,如果他不是从六岁开始便一直保持着光头的话,他觉得他这会儿肯定也已经愁秃了大把头发。
  总而言之,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花都相当注意和原随云保持距离。
  但不管他怎么注意,他们师徒三个还是要在一张桌上吃饭啊!
  无花想来想去,决定给自己换一双筷子。
  纯银所制,能试出毒的那种。
  换筷子这事他没刻意藏着掖着,因为他就是想借这个告诉原随云,你师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不会乱说话的,所以你不要盘算该怎么把我灭口了。
  原随云对此反应一般,像是早已经猜到了。
  反倒是燕流霜有点惊讶:“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讲究的人啊,怎么忽然连吃饭都要自己备双筷子?”
  无花一本正经道:“师父啊,咱们现在已经离开漠北了,您名声这么大,云师弟还是无争山庄少主,难保不会有什么小人想对咱们不利,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啊。”
  燕流霜觉得这理由算说得通,不过看他每吃一顿饭都要先用那双筷子试上一试,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就算真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也没胆子跑到拥翠山庄来给咱们下药啊。”
  无花沉默片刻才道:“反正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他这么坚持,燕流霜也只好随他去了,她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和随云的安全就靠你啦。
  “……好。”无花面上应承得无比爽快,心里都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花:那我的安全靠谁!靠谁!靠谁!
  第十四章 郁金香盗帅14
  无争山庄的人马没几日便到了。
  燕流霜原以为原随云说的几块玄铁差不多就是能够她给他们俩铸刀的量,结果原东园派来的人拉着快三车玄铁抵达拥翠山庄时,她就彻底傻了。
  同样傻眼的还有李观鱼。
  他作为一位武林泰斗,自认家财不少,见识更不少,却也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可称珍稀的玄铁。
  是的,原东园送来的这三车玄铁,随便拿出一小块,就可以让武林中大部分人趋之若鹜,叫李观鱼惊讶的同时也忍不住为无争山庄的财力咋舌。
  “无争山庄不愧是武林第一世家。”他感慨,“这下燕姑娘可以放心了。”
  “……可我也用不了这么多啊。”燕流霜抽了抽嘴角,转向一旁的徒弟,“你究竟是怎么跟你父亲说的呀?”
  “我也没想到他会送这么多来。”原随云扶了扶额,像是有些尴尬,“不过送都送来了,师父就先用吧,起码绝对够用了。”
  燕流霜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了。
  但看到这样珍贵的玄铁,她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铸刀技术。
  毕竟普通一些的材料废了就废了,这种在她原本那个世界都相当罕见的玄铁,一小块就价值连城,她要是一不小心搞废一两块,还不得心痛死。
  大概是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在她正式去铸刀之前,原随云又寻了个没旁人在场的机会向她补充道:“这些玄铁师父放心用便是,无争山庄别的不多,就玄铁永远缺不了。”
  燕流霜:“哈?!”
  原随云缓声解释:“上回在太原,师父应当有见到庄内的碧波湖吧?其实那原本不是个湖,是两百年前,一块天外陨铁坠落时砸出来的一个大洞。”
  燕流霜:“……”
  原随云继续:“那块陨铁太大了,砸进地里后,先祖奈何它不得,只好引了水进去,将它变成一个湖,一直到一百年前,我曾祖父偶然在湖中捡到一小块碎片,试着用它炼剑,才发现它的妙处。”
  燕流霜听到这里总算是服了。
  她觉得无争山庄真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世家,居然连这等好事都能给他们遇上!
  不过被原随云这么一说,她也没了先前的担忧。
  铸刀是个很讲究的事,和铸剑一样,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得将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件事上去。
  这也就意味着她得一个人在拥翠山庄的剑庐待几十日。
  进去前她嘱咐两个徒弟务必不能在这段日子里偷懒,还说:“等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考你们,若是退步了就别想用我铸的刀了。”
  无花和原随云当即齐声应是,说让她只管放心。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无花来说,就算她不吩咐,他也是万不敢不认真练刀的。
  他深知自己的武学天赋弱了原随云一筹,若非儿时被他父亲的东瀛刀术耳濡目染,在用刀这方面有远超常人的悟性和理解,恐怕早就被原随云比了下去。
  换了以前,比下去也就比下去了,顶多是有些丢人,但现在他好死不死地知道了原随云的秘密,要是还打不过原随云,还不完了!
  这样想着,在燕流霜闭关铸刀的这段日子里,他几乎是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全花在了练刀上。
  拥翠山庄的小丫头们见了,常常掩着脸跑来给他送解暑的梅汤。
  她们一开始还有些怕他,后来发现他脾气很好,待谁都是挂着温润的笑,一派和风细雨,就纷纷大着胆子同他攀谈了起来。
  胆子最大的那个甚至还直接问他:“无花公子你为何不留头发呀?”
  无花沉默片刻,说因为这样很方便。
  其实这问题燕流霜也问过。
  那会儿他们师徒三个才刚到漠北不久,他和原随云还在逮着一切燕流霜注意不到的机会互相讽刺,原随云喊他秃子,他就喊原随云瞎子。
  而为了能一直这么理直气壮喊下去,他也就干脆一直光着头了,反正秃和瞎比起来,是他比较赚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无花便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得罪原随云的地方好像不是一般的多!
  相比他的担心和焦躁,原随云就显得淡定多了,不仅每日同他一样认真练刀,还每隔两日就会去剑庐走一趟,哪怕里面的燕流霜忙着铸刀,根本无暇同他说上半句话。
  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