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把那些说我坏话的人都杀了，就清净了。”
唐竹筠：“……正经点。有时候吧，也别那么刚硬，有道是，贱人自有天收。”
“老天不收，我只能替天行道。”
唐竹筠：“……”
“到了！”晋王道。
话音落下，马车也停了。
进了薛家，晋王跟着唐竹筠一起去见薛老夫人。
唐竹筠原本以为他只是来请个安，没想到他坐下就像粘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的意思。
这一屋子女眷，都有些无所适从。
唐竹筠偷偷用手肘碰碰他——他不尴尬吗？
晋王淡定地喝着茶，假装没感受到她的暗示。
开玩笑，薛烈在这里都不尴尬，他尴尬什么？
最后，还是薛老夫人看出来了，道：“四郎，你带王爷出去走走。”
薛烈要炸：“谁要……不听话？王爷，请吧——”
邓氏默默地把弹了弹鸡毛掸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把手放下。
深藏功与名。
唐竹筠看得分明，快要笑死了。
晋王这才起身跟着薛烈出去。
“这俩人，”唐竹筠小声地道，“不能在外面打起来吧。”
薛老夫人摆摆手：“男人嘛，闲着没事，不打架，难道还要像碎嘴婆子一样搬弄口舌？”
唐竹筠：跪了。
薛家女人们，则是要负责相夫教子的。
于是唐竹筠被薛老夫人，几个舅母和嫂子围着，传授生儿子的技巧。
薛老夫人表示希望她生几个儿子，然后再生几个女儿。
不多生儿子，地位不稳。
“只要你有四五个儿子，以后不管王爷怎么胡闹，也没人能越过你去。”
别说唐竹筠，秀儿听得都目瞪口呆。
唐竹筠那么厚的脸皮，听着她们金句频出，都忍不住红了脸。
——薛家的女人，太强悍了，果然是她不配。
热闹之后，薛老夫人又让其他人退下，单独留了唐竹筠说话。
“阿筠，我知道这段时间，让你为难了。”
夹在薛家和唐明藩之间，唐竹筠确实有些难做。
“外祖母，我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唐竹筠低头垂眸道，“我懂的。”
薛老夫人眼中含泪，却还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平静了片刻，她从迎枕后面掏出一张礼单递给她：“这是我给你娘准备的嫁妆，你也都收着。”
“外祖母，这使不得。我成亲，您已经给了我很多了！”
“你娘的，也该是你的。”薛老夫人不由分说地把单子塞给她，“让外祖母，心安吧。”
唐竹筠看着她眸中闪动着的泪光，没有再推辞。
“我和你外祖父商量过了，”薛老夫人道，“这次我们都去西北，把你二舅母和四郎留在京城。”
唐竹筠讶然。
把薛烈留下，或许是帮助晋王，或许是让他自己在京城多开开眼界，可是把邓氏留下做什么？
第289章 薛老夫人的托付
薛老夫人拉着唐竹筠的手，声音压低道：“你二舅母原来是京城人士，和你那没福气的二舅舅指腹为婚。后来家里出事，就想着咱们也不拖累人家，这亲事就作罢了……”
邓家的人也这么想的。
没想到，邓氏却带着嫁妆到了辽东寻夫。
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带着嫁妆去兑现承诺。
不说别的，一腔孤勇，让人敬佩。
薛老夫人擦了擦眼角：“你二舅舅没福气，才和她过了几年就在战场上受伤去了，只留下四郎这点骨肉。”
“她，已经守了十几年，从二十岁守到了三十多岁。再一晃，就老了。”
“从前她在娘家的时候，就有人去求亲，双方本来也默许了婚事，只是她不同意。”
“现在那人，也在京城，而且丧妻几年。”
唐竹筠瞪大眼睛：“外祖母，您的意思是，想撮合二舅母和那人？”
“那人来求过亲了，”薛老夫人道，“我是想同意的，奈何你二舅母自己不同意，说要给你二舅舅守着。”
“阿筠，人死了就是死了，为他守着，他也不知道啊！”薛老夫人落泪。
“我自己女儿没了，把儿媳妇当成女儿。我想着，我好好待别人女儿，别人也好好待我女儿……”
薛老夫人说话间，泣不成声。
唐竹筠也红了眼眶。
“你几个舅母都好，都孝顺。但是你二舅母又格外不同……”
唐竹筠懂。
二舅父不在之后，薛老夫人肯定最多照顾邓氏，邓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所以相处下来，婆媳两人感情，胜过母女。
“四郎十八，她今年三十四了。”薛老夫人道，“女人，原本就没几年好时光，让她享几年福吧。”
唐竹筠想了想后道：“外祖母，我明白您是为了二舅母好；但是这件事情，也得她自己同意。”
就算当年那人确实对她好，现在如何，谁知道？
就算他一成不变，那二舅母自己的心意，也是最重要的。
薛老夫人道：“是，我懂。我想着，让她留下一段时间，再考虑考虑。最后无论怎么选择，她都是我的闺女。”
唐竹筠泪点低，听不得这样的话，一时之间没有不敢再说话，怕自己哭了，引得薛老夫人也哭。
“我也没敢直说，就说让烈儿留在京城长长见识，怕他闯祸，让你二舅母留下照看。”
唐竹筠点点头：“外祖母您放心，有什么难处，我会帮忙的。”
薛老夫人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别的还好，我就怕四郎这小霸王闯祸。毕竟这是天子脚下，你是表姐，该管要管，该打也不要含糊。”
唐竹筠忍笑：“……好。”
从薛家临走的时候，邓氏出来送唐竹筠。
或许因为知道她要留下，可能想单独和唐竹筠说话，所以其他人也聪明地没有跟过来。
邓氏道：“阿筠，老夫人是不是同你说了让我留下的事情？”
唐竹筠很高兴的一点是，薛家的人在家里还是以阿筠相称，并没有同她见外。
“嗯。”
“老夫人，”邓氏苦笑，“是为了让我再嫁，是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唐竹筠道，“是为了让您幸福。”
无论嫁和不嫁，都好。
邓氏斩钉截铁地道：“我不嫁。”
即使两个人的美好记忆只有短短几年，却足以支撑她走完余生。
终有一日，他们还会再相见。
她是他的，生前死后，生生世世。
故去的夫君对她来说就是星星之火，点亮了她后离开，留下的光明和温暖，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我知道，我不留下，她老人家心里难受。”邓氏道，“所以我假装不知道，我留下！我有一点点小私心……”
“四郎吗？”
“对。”邓氏笑了，“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怪不得把王爷迷住了。”
薛烈性格太火爆了，她想寻一个知书达理，性格温柔的儿媳妇。
唐竹筠心说，那能制得住小霸王吗？
她倒觉得，得南星这样，有绝对碾压的实力，才能制住薛烈。
“还是在京城容易找些。”邓氏如是道。
她毕竟是京城高门长大的姑娘，骨子里还是有些身为京城人的骄傲。
但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唐竹筠心想，千万别委托她找，她结交的，都是恶妇，没那么好的。
“我已经托你嫂子帮我看着了。”邓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