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犹豫片刻后道:「前些时候,因王二姑娘之事,五公子把王子腾那唯一的侄儿给打了,王家大公子在五公子死前几日,还一直叫嚣着说要给五公子一个教训。」
雍政帝沈吟良久,这王子腾身子有疾,所以只生育了这么一个女儿,这传宗接代全靠着这隔房的侄子,虽是故意把孩子给故意养坏了,但这王仁的身体绝对是被养的棒棒的,在这王仁给他生下孙子之前,谁要敢动了王仁,只怕王子腾连生吃了他的心思都有。
不过谋杀小五……王子腾有这胆子吗?而且值得吗?
一个王仁或许不值得,但再加个王熙鸾呢?他也听说了,这徒辰阳素来是个喜好美色的主,刚开始得了王熙鸾,正是新鲜之时,又看在王子腾的面子上,着实独宠了王熙鸾一阵子,但宫里美人儿那么多,徒辰阳没多久便被其他女人吸引了过去。
这王熙鸾才初进宫未久,正是情热之时,便失了宠爱,那能甘心,她又是个脾气不好的,和徒辰阳闹了好些次,这吵架中素无好话,因她曾和徒时订亲一事,不知被翻来覆去的吵了多少次。
不过,雍政帝委实不愿怀疑起王子腾,再则这也太匪夷所思,又问道:「老九的人是去那儿做什么?」
「恂郡王爷的探子是负责送新采买好的马鞍的下人。」高允叹道,莫说这送马鞍时进出马房也算不得什么,就算没送马鞍这事,这九爷也断不会要自己侄儿的命。
一个两个都没啥问题,难不成是他下的手!?雍政帝没好气道:「那害死小五的牛毛针上可有什么记号?」
那牛毛针倒真有几分古怪,高允精神一震,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物,递给雍政帝。
「回禀圣上,这牛毛针细如毛发,是用三分金,七分精钢所制,不是寻常物件,就奴才所知,要将这针精制出来,只怕不是寻常人的手艺可以制成,只是这制针工匠……奴才们一时间还找不着。」
一提到这牛毛针含有精钢,雍政帝微微挑眉,这精钢甚是难炼,能炼出精钢的工匠向来一直在朝堂的控制之下,所炼出的精钢也大多用在禁军之中了。
但区区一根牛毛针,所用上的料并不多,老九贵为皇子,若他真想要,多了不行,但打上几根牛毛针并不困难;王子腾贵为军中将领,能走门路更是多了。
雍政帝沈吟许久,「让人再去查查王子腾。」
徒时之死绝不是意外,虽觉得王子腾应无胆子对皇子皇孙下手,但王家人素来嚣张,也说不得他们见老六失了势,便起了心思也不定。
这一查到是查出王家好些异事,这王仁素来是惹祸的主,又爱花天酒地,三不五时便要去窑子里送银子的,但自徒时死后,这王仁反常的足足有好几日没出门过,日日关在家中,神不守舍。
王子腾又突然把王仁给狠打了一顿,险些把他的脚给打断了,这王仁至今仍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好似王仁惹出了什么祸事一般……
若是一般人的话,干脆把王仁捉过来一审,也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但王仁之父王子胜还有爵位在身,王子腾又是他原本打算重用之人,自是不好下手,正当雍政帝犹豫不决之时,这王仁竟然突然死了!?
这王仁可是王家唯一的独苗苗,王子腾就指着王仁给王家传宗接代了,因着王仁之死,王子腾简直就快跟疯了一般,王家上下人等短短几日便杖毙了数十个,连他埋在王家中的探子也受到牵连被活活打死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后院阴私之事比他批上数十个折子还要累人。
雍政帝顿时觉得心好累,但雍政帝不说……
在王家中的探子虽然也牵连上王仁之死而被王子腾杖毙了,但只要花上银钱,终究能敲道口子出来,雍政帝让人查了查,这王仁的死倒不像徒时这般一眼便知是有人做了手脚,而这是这王仁本就好酒贪杯,被王子腾打了之后,生了棒疮,又贪嘴吃了鹅肉做的下酒菜,加上下人不精心,这才毒疮发作而死。
这王仁一死,原本不依不饶求他查出凶手的慎郡王也安静了。雍政帝自以为明白了,略略赏赐了老六一番,又追封过逝的徒时一个镇国将军的爵位,也就算了结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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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家。
王何氏有些不安的安排着王仁的后事,她虽是长辈,但王仁并未娶妻,膝下又无子女,他的丧事除了她这个隔房的婶娘能帮忙置办之外,还有谁能帮着处理呢。
虽说是收舍了一番,但想着王仁死不瞑目的模样,王何氏也是一阵紧张,她不敢说自己的手上也是干净的,但……这事也着实太超过了。
每每想到仁儿死前因毒疮发作,在床上痛苦哀嚎,前去收尸之时,那满床脓血的景象,王何氏便一阵惊心,这些日子以来,她着实寝食难安,每每闭上眼就似乎能见着仁儿那惊恐怨恨的眼神。
王子腾先是打发了下人,见着王何氏一脸不安之色,喝斥道:「紧张什么?你这样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老爷……」王何氏有些不安的怯懦瞧了停着王仁尸首的正房一眼,「咱们终究是养了仁儿一场啊。」
虽说她们只想着仁儿早日给他们生下子嗣,过继给他这一房,但王仁日日养在他们夫妇眼前,虽是嫌他一事无成,但终究是自个的亲侄子啊,怎么可能毫无感情呢。
「唉……」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王子腾也是一阵心痛,但王仁做的过了,他也保不住他的命,王仁与王家之间,他只能选择王家。他知道妻子已经伤心的有些失了神了,若他再露出一丝半点伤心之色,只怕王何氏当真崩溃了。
他只能硬声道:「这是他自己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这慎郡王府那怕失了势也是天家子孙,那能跟一般人家相比,岂是王仁这个臭小子想暗算便能暗算得成的,王家没被他拖下水,己是万幸,仁儿又是个蠢的,这事暪得了一时,暪不了一世,况且圣上已有疑他之意。
唯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王子腾眸中寒光一闪,「外面的事我都打点好了,所有跟着仁儿的人都被我打杀发卖了,以后府里你仔细点便是。」
虽知这个理,但王何氏还是一阵恍忽,想当年王仁和王熙凤到她们夫妻身边时还都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呢,她们也曾是想着好好教养两人的,怎么好好的孩子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呢。
凤丫头失了宠,又害了自己生养的巧姐儿烧成了哑巴,失了神从此被关在深宫之中。而仁儿好端端的偏要和五公子过不去,好好的一条命就这样没了。
「终究是咱们没教好孩子,把他们养的心大了。」王何氏哭泣道。
王子腾最是不耐烦女人哭泣,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好生安慰着,仁儿虽走,但他们王家的血脉可绝不能断,王子腾问道:「当初伺候仁儿的那几个女人呢?可有人有孕了?」
想到那几个丫环,王何氏又是不屑又有着几分欣喜,当初她们是打着兼桃两房的决定。不料每次说亲之时,才透露了点口风,好些人家就打了退堂鼓,加上仁儿不争气,这婚事便一直耽误到现在,也害他们至今抱不上孙子,如今只能指望起那些奴婢的肚子了。
「大夫今早来看过了。」说到孙子,王何氏也有了几分喜气,「有两个丫环确定有了孕,还有一个丫环也有了五六分准信,只说十日后再来,方能确诊。」
这大夫总是有些保守,虽说是五六分准信,但十之八/九是有了。
王子腾满意的一抚长须,三个孩子之中总该有一个是男胎,虽然是婢生子,这出身上有所不足,但好歹他们王家的血脉不至断绝。
「好!好!好!」王子腾大喜之下,叮咛道:「好好照顾她们三个,平日里的吃食都得用最上等的,就按咱们夫妇两的份例来走,务必要让她们平平安安的给咱们王家添个孙子。」
也不枉他故意装作打断了王仁的腿,偷得了一点时间给他们王家留下一点血脉。
「是,老爷放心。」王何氏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自是应下不提。
且不论王子腾与王何氏是怎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三个婢女腹中的胎儿,这王仁一死,而且只怕是老六下的手,雍政帝也不好让王子腾接那九门提督之位了。
可当年太上皇因为忌讳着他,防着他接近那些掌兵权之人,反倒将罪人大皇子送进兵部,弄得他在武官之中除了王子腾之外并无什么心腹,雍政帝在一堆将领中拉拔了许久,才找着一个平安州指挥同知──元明成勉强可用。
这元明成年级虽轻了点,但年轻有年轻的好处,当他入仕之时,罪人大皇子早已过逝,断不可能和那人有半点关系。雍政帝虽是选定了此人,但还想着观查一阵,便让人调了这元明成入京。
当雍政帝下旨召元明成入京之时,四皇子处也得到了消息,饶是人在茅厕,身处于污臭之中,四皇子仍是忍不住放声狂笑,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一天他等了整整十年啊。
那轮椅老者顾不得自己身在污臭之处,伏地大哭,「殿下!成了!成了!咱们终于成功了!」
四皇子被囚禁了近十年,他们的人手亦一个接着一个离去,原本属于四皇子的门人也叛变了好些,这些年来全是靠他和少数几个忠心于四皇子的人硬撑着,几乎都快要绝望的时候,他们终于成功了!
这十年来的漫长等待,他们终于见着殿下继位的一线曙光了。
四皇子一抹脸,手心上一片湿漉,也不知是汗是泪,「告诉明成,这十年咱们都等了,不差这一年半载,让他不必着急,慢慢来,先掌握住九门再说,切不可让雍政起了疑心。」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错误,没法把昭宝宝和云妹妹拉出来。下章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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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进化(捉虫)
雍政帝误以为老六知道王仁之事, 私底下对王仁动了手,虽对慎郡王越过他对王仁动手一事而有所不满, 但念在慎郡王丧子之痛, 加上见慎郡王只弄死了王仁,也还算有点分寸, 也就罢了。
而慎郡王则是误以为雍政帝查明真象后, 弄死了王仁,还了徒时一个公道, 虽然只死了王仁一人,但慎郡王心知王子腾手握兵权, 又是雍政帝的得用之人, 能舍得下王仁也算得不错, 于是也就暂且放下。
况且王子腾此人如此嚣张,总有一天会暴露的,他就不信他那素来脾气暴臊的太子二哥能忍得了。
就这样, 在两方都误以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徒时之死倒是平安的落幕了。
徒时的丧礼虽然冷清, 但雍政帝亲指了徒昭在七七这日前去至祭,虽是背底里骂着小兔崽子,但慎郡王仍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之态, 哭哭啼啼地感谢圣恩。
望着六皇叔一边努力装作动感之色,一边又忍不住流露出愤恨之色,最后化为扭曲到几近抽筋的眼角,徒昭忍不住暗叹, 怪不得父皇形容六皇叔是个外精内蠢的傻子,演技这么差,那里像个皇家人?要不是六皇叔的生母是甄太贵妃,皇祖父往昔又护的紧,只怕早被人生吞了。
虽说六皇叔面对他们之时,这演技着实差劲,但面对徒时的棺木之时,那伤心之色可不是假的,虽碍于长辈不可送晚辈的习俗,六皇叔不好送徒时上山,但他也一步一步的直送到了门口,那眼神绝非假装,看的徒昭一阵艳羡。
既使回宫之后,徒昭对于慎郡王对徒时的疼爱仍是颇为羡慕,听的史湘云一阵鸡皮疙瘩直直冒,她现在最怕徒昭提到什么孩子的,特别是前阵子徒昭似乎是动了想要孩子的心思,晚上特别卖力,她都怀疑,再这样下去,那怕是日日舔瓶都不见得能避孕成功了。
好在这阵子因徒时之死,因为守着孝,孝期之中,徒昭倒是安静了几分。
本来按着古礼,徒时算是徒昭未出五服的近亲,应该要守上九个月的大功,但当史湘云以此为由,委宛地建议徒昭搬到前院之时,最好这几个月都别来烦她了,结果……
她被徒昭默默地拉上床狠打了一顿小屁股,虽然最后被史湘云反攻成功,反揍了徒昭一顿。但史湘云深深的怀疑史三叔是不是又私下教了徒昭好些东西了?这昭小子是越来越难缠了,刚才差点就被徒昭这个死小子给得逞了。
史湘云衣衫不整,原本整齐的宫装乱的不像话,露出圆润的肩头,她一手拉住腰带,白嫩的脚丫子狠狠踢上拉着腰带另一头的徒昭,怒道:「都啥时了还闹,万一闹出孝期之子的话怎么办!?」
这古人最重名声,更别提皇家,这孝期之子是万万不许,她可记得当年夏姨娘身旁的那个婢女叫什么月来着的,就是因为孝期之子而被迫落了胎,最后也不知下落了。
徒昭有些无言,云妹妹有时常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不是有些惊世骇俗,便是古板的不像话,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
古礼中虽是有什大功守孝九个月之说,但那是古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一家子可能就那么几个孩子,守孝也就罢了。
但到了今日……开玩笑,皇室子孙繁茂,未出五服的堂兄弟不知道有多少,只怕数都数不清了,如果每个堂兄弟过世都得守上九个月,那皇家很快就会绝嗣了好吗。
这皇家年年死人,若真按规矩守孝下来,他的小弟弟永远无用上的机会了,不!认真而言,他根本就成不了亲了。
而且莫说皇家了,现在一般人家都不可能为堂兄弟守什么大功了,一般来说是能守过七七便就不错了。
皇家以天代月,一般来说是守个九天便就足以,不过念着徒时死的着实冤枉,他倒是真的给他守足了七七四十九天。
梦想中的九个月长假瞬间缩的只剩下九天,史湘云内心的小心儿恨的忍不住捶地大哭,史湘云只能说,这做皇帝的都他妈的太会生了,简直是不让人活啊。
史湘云一边暗暗思索着是否该多找几个不伤身的避孕方法?万一一个失效了还有另外一个能补救吗。
徒昭叹道:「难为六皇叔了,五哥死的也着实突然。」
史湘云奇道:「你们怎么那么确定这徒时不是死于意外?」
这宫里传来传去的流言她也听了不少,几乎人人都认定徒时之死不是意外,还有鼻子有眼的说是雍政帝出了手,不过这个说法就连她都不会真信的,徒时是什么人,那得雍政帝出手呢。
史湘云默默地为了最冤背锅侠──雍政帝默哀。
「五哥的骑马功夫何等厉害,那有可能真惊了马。」徒昭淡淡说道。这皇家的子弟那可能真有蠢货,好歹也得要有一两样拿手的东西,像他的记心便是其一;而五哥最拿手的莫过于他那一身骑术,那可是就连太上皇都赞不绝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