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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叶间有金色的阳光投在地上, 斑驳的光影跳跃着, 仿佛间有小人手里拿着萤火在舞蹈,很欢快, 很激奋。
  卢秀珍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看着崔富足一家就如斗败了的公鸡,灰头土脸,心里颇有些得意, 这中国古代讲究的是宗亲家法,虽说上边有官府管着,可宗族才是最贴近百姓生活的,从历史的记载来看,宗族很具权力, 甚至还有私刑, 便是连官府都无权过问。
  上回旷知府将崔富足斥责了一番, 代表的是官府的威胁,而现在两位族长断然回绝了崔富足家的无理要求, 更是将他的唯一出路给堵死了,难怪这一大家子人站在那里, 沮丧万分, 神色灰败。
  “奶奶, 大伯大伯娘,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有人与你亲近,谁也不会拒绝是不是?俗话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肯定都是有原因的,我爹娘都不是小心眼的人,若是以后大伯一家不再想方设法的来算计我们,我们肯定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成见。”
  崔富足一家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卢秀珍,表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做人要大度,家和万事兴。”卢秀珍笑眯眯的冲那一大家子说了两句话,转过来看向崔老实与崔大娘:“爹,娘,你们肯定也是这般想的,是不是?”
  崔老实连连点头:“是是是。”
  大郎媳妇真是知道他心意,他原本还以为要与大哥二哥家生分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呢,没想到大郎媳妇考虑得如此周到,还能给他们一个反省的机会,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而且想来大哥二哥家也不会再来为难自家了。
  崔大娘站在一旁,也跟着点了点头,虽然吃了这么多年亏,回想起来心中还是有些意气难平,可毕竟现在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就此作罢便是。
  “好一个贤惠的媳妇!”崔牧云击掌称赞:“这般大度明理,真真难得。”
  崔才高很骄傲的抬起头来:“我们青山坳这边素来民风淳朴,家族和睦亲近,自然能让族人受到感化,才会出此节妇。”
  崔牧云眯了眯眼,朝卢秀珍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道好一个美貌姑娘,只可惜这么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只不过这也怨不了谁,她命该如此。
  “牧云兄,咱们进去看圣旨罢。”
  崔才高一伸手,很骄傲的指向了堂屋正中央那个碧纱笼:“皇上的墨宝就在里边呢。”
  青山坳这边崔氏有皇上的圣旨,江州城那边的崔氏一族可是没有的,饶是崔牧云的两个儿子都争气,可也没有得过皇上一张圣旨哪。崔才高越想心中越发美滋滋的,只是略微有一丝遗憾,若是崔老实家能将圣旨送到宗祠便好了,以后青山坳这边的祠堂便会越发引人注目,声势指不定还能盖过江州那边呢。
  “好好好。”崔牧云这才想起此行来的目的,赶紧迈步朝屋子里边走了过去,一双眼睛里透出了虔诚——一个儿子是知州,一个儿子是知县,可都是从吏部那边得了调令,却没有得过圣旨,现在天降圣旨到了青山坳这边的崔氏,他自然要来顶礼膜拜一番。
  众人跟着卢秀珍走进了堂屋,就见靠墙有一尊形似佛龛的笼子,用碧纱遮掩,隐隐透出里边一点点金黄颜色。
  卢秀珍走到前边,伸手将那碧纱掀起,笑语嫣然:“这就是皇上下的圣旨。”
  崔牧云慌忙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及呼喊完毕,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那张黄绫缎面,心中澎湃不已,第一次离无比尊贵的东西这般近,让他觉得此生已然无憾。
  身后的崔氏族人站起,想将崔牧云扶起来:“叔公,您且坐,这地上铺了青砖,太硬了些,您膝盖禁不住。”
  崔牧云挣扎着将一双手脱开,恨恨道:“我这是在瞻仰圣上的墨宝哩,你们莫要耽搁我。”
  他将一双手掌摊平在地上,身子慢慢的弯了下去,很吃力的将额头贴到了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今日得见皇上手迹,草民三生有幸!”
  卢秀珍看着崔牧云这般虔诚,有些目瞪口呆,这不过是一块黄绫缎子而已,上头的字也不是皇上亲手写的,可却还是对百姓有这般的震慑力,可见这王权在人们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崔牧云将全套做齐以后才慢慢的爬起来,他年纪大了,行动不是很方便,崔氏子孙们赶紧搀扶着他在一边坐下,崔大娘慌忙给他送上了一盏茶:“老爷子,您喝茶。”
  “唔。”崔牧云伸手将茶盏接了过来,低头看了看,不由得有几分讶异,这茶盏用的竟然是定州白瓷,上边还有粉彩团花,茶盏口子那处还有金边镶嵌。
  东西不在于贵贱,有些东西再贵,可却还是显不出品味,就如一个杀猪的屠户非要穿上青衫来装秀才一般可笑。有些人家暴富,可家中装潢、买来的用具无意不体现出原来的那种小家子气,这都跟人的出身有关。
  再贫贱的,只要自身修为好,所用的东西都会透出些别致来,崔牧云仔细看了看那茶盏,心中惊讶,这穷山沟里的农户,竟然能有这般眼力,买来的东西俱是精致物事,就连这茶盏看上去都格外不同。
  “老爷子,我们青山坳离江州城远,每日在这山村旮旯里头晃荡,很多事情我们也弄不太懂,以后秀珍若是去江州城,还得请老爷子多多关照几分。”
  卢秀珍说得格外谦逊,让崔牧云听了很是舒服,他喝了一口茶,抬头望了望站在碧纱笼之侧的卢秀珍,微微点头:“那是肯定的,崔卢氏你蒙皇上召见,这可是为我崔家长了脸,我们得好好褒奖你才是。”
  “牧云兄说得极是。”
  崔才高在一旁附和:“我们族里也在寻思这事呐,只是还没想到有啥合适的方式。”
  要褒奖也该是青山坳这边的祠堂来褒奖,江州城的将手伸过来,这是啥意思?难道说他们要比自己这边要高一级?虽说江州城崔氏宗祠有钱有权,还有远近闻名的崔氏族学,可也管不到自己的地盘上来哇。
  崔牧云笑了笑,崔才高这也太心急了些,自己又何尝是打着来压他的主意?自己还用得着来压他?他那儿子,充其量不过是江州府的推官,可自己的儿子早就是一方知州,不说这官阶级别,就是从权势上来说,就是做知县的次子都要比推官要强。
  见着崔牧云的笑,崔才高更有些不舒服:“牧云兄有何高见?”
  “我觉得,你们青山坳这边崔氏祠堂应该上书知府大人,请他奏请朝廷,为这位崔卢氏立一块牌坊,率先垂范以为旌表,勉励族人齐心同德,一起为光耀门楣,兴我崔氏而奋争,如何?”崔牧云脸上带笑:“才高老弟,贵公子在江州府衙做推官,由他去提这事,再合适也不过了。”
  见崔牧云提到崔耀祖,崔才高将腰杆儿挺直了几分:“那是自然,我让耀祖去与知府大人提提这事儿。”
  牌坊?卢秀珍有些理解吃力,这是啥意思?是指古代的那些贞节牌坊不成?
  崔老实与崔大娘在旁边听着有些吃惊,要秀珍给大郎守一辈子寡?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朝卢秀珍瞅了瞅,虽说有卢秀珍在,他们觉得很是安心,可他们觉得让卢秀珍守寡是件不怎么合理的事儿——她才十七岁,这日子还长着哩,给大郎守满三年,也不过二十岁,让这么一个年轻姑娘孤家寡人过一辈子,怎么心安哩!
  “九叔……”崔老实嘴唇皮子张了张,嗫嚅着说了出来:“秀珍……年纪还轻。”
  “啥?你说的是啥意思?”崔才高眼睛斜了过来:“怎么了?”
  “九叔,秀珍她还年轻,等守满三年还能去嫁人,我们不忍心让她给大郎守一辈子。”崔大娘叹息了一声:“秀珍命够苦的了,还没嫁过来,大郎就过世了,可她没有嫌弃我们家里穷,就这样嫁了过来守了望门寡,我们打心眼里感激她……”
  “没错啊,不就是这样嘛,大郎媳妇是个心志高洁的,就该给大郎守一辈子寡,这贞节牌坊朝廷肯定不会随便给,越是年轻守寡就越能体现出大郎媳妇的与众不同,这样才能得这块牌坊呐。”崔才高望着卢秀珍一脸笑:“大郎媳妇,你说是不是?”
  “族长大人,我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卢秀珍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你们的意思是给我一块牌坊,我一辈子就不用再嫁人了?”
  “对对对,还是大郎媳妇通情达理。”崔才高以为卢秀珍是答应下来,眉飞色舞:“大郎媳妇,这牌坊可不是说有就有的,有人守了一辈子寡,未必也能挣到哩,我让耀祖去和知府大人说说,看在皇上召见过你的份上,应该没问题。”
  “得了这牌坊,有什么好处?”
  “好处?”崔才高与崔牧云同时回了一句话,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好处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这小寡妇的脑子坏了么?
  第167章 立牌坊(三)
  牌坊, 卢秀珍前世是见过的, 汉白玉的几根柱子撑起一块牌子,上头书写着褒扬之词, 简明扼要将要表彰的内容写了出来, 基座下边还有关于这牌坊的来由,有些写得长的,甚至是一个人的生平传记。
  忠孝节义, 一般是这牌坊要表彰的内容,其余三种卢秀珍都觉得无可厚非,唯有这贞节牌坊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样几块石头,将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华压在了下边,沉重得几乎翻不了身。
  石块的冰凉, 和那女子灰暗的人生一般, 没有了半点亮色, 就为了这牌坊上的一个“节”字,她便要心如止水没有半点波澜, 夜夜寂寞的度过整整一生,这么想起来, 可真真有些让她觉得害怕——所谓百炼成钢只是一种表象, 再坚强的人, 内心也有最柔软的部分, 也会有空虚寂寞。
  崔牧云与崔才高异口同声的反应,让卢秀珍觉得越发诧异,难道这贞节牌坊还有啥好处?瞧这两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似乎还另有隐情。
  “敢问族长大人,这好处究竟是啥?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若是真的有好处,先且应承下来,等着自己想嫁人的时候,车到山前必有路……卢秀珍的心忽然堪堪的乱跳了一拍,眼前又闪过了那人的身影,瞬间一颗心就软了下来,仿佛被晒在阳光下,瘫成了一团泥。
  “还用得着商量?”崔牧云几乎要跳了起来,开始自己还真是高看了这村妇,还以为她是个知礼明事的,万万没想到她和那些不通情理的愚妇没有两样,竟然还要来问有什么好处,还要来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能为她请贞节牌坊,这是族里对她的褒奖,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崔牧云盯住了卢秀珍,实在有些想不通,为啥看上去一副聪明模样的她,竟然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我总得要问问清楚……”卢秀珍也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这牌坊跟她想象里的不是一码事?“族长大人,你能否跟我说说这牌坊的好处?”
  “唉,大郎媳妇,看起来你娘家那边都没和你提过这些事哇!”崔才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还是青山坳这边民风淳朴,大家都知道牌坊是啥,受到旌表的节妇又是如何光荣:“大郎媳妇,我跟你说啊,这受了牌坊的节妇那可是再荣光也不过了,等及到了五十岁,府衙备过案的节妇,每年新春能得到朝廷发下来的二两银子,更要紧的是,能让咱们崔氏宗祠露脸,你和崔氏都会记入县志,青史留名哪。”
  “还有呢?”卢秀珍继续勤学好问。
  “还有?”崔才高瞪大了眼睛:“你还想要什么?”
  “每年二两银子,这也太少了点吧,两千两银子一年,人家也不一定想要这块牌坊哪。”卢秀珍有些嗤之以鼻,这人都疯了不成,为了这二两银子,宁愿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抛弃。
  崔才高与崔牧云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这卢秀珍可真是不开窍:“大郎媳妇,不是二两银子的问题,你可以在县志里有个名字,这青史留名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留个名字?”卢秀珍哈哈一笑:“我要留个名字干啥?”
  “你是在为崔氏争光露脸!”崔才高气急败坏,没想到这大郎媳妇脑袋简直就是榆木做成的,怎么说都不知道个中缘由哩。
  “族长大人,为宗族争光露脸,当然崔氏族人都会愿意去做,可并不见得就是要靠这块牌坊,比如说族长大人家的崔推官,听说现儿很得知府大人上市,以后定然是能平步青云,少不得要县志留名的,是不是这样呢?”
  听着卢秀珍夸自己儿子,崔才高面色稍霁,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没了言语。
  “崔卢氏,话不能这么说,一个宗祠要靠族人齐心才能发扬光大,好的名声可是多多益善,并不是只指望着谁的。”崔牧云在一旁开了口:“你是崔氏守寡的媳妇,自然也要替崔家长脸。”
  “这位族长大人,我并没有要想守一辈子寡,故此这贞节牌坊恐怕是不必要替我去争取了,免得到时候我嫁了人,又要来将这牌坊拆了,那可大大不妙。”
  “啥?你还想嫁人?”崔牧云惊呼出声:“你不准备守寡?”
  卢秀珍比他更显惊异:“我现在只是在给大郎守孝而已,未必族长大人觉得我就该要守着未亡人这个名头过一辈子?等着孝期满了,我若是遇着合适的人,自然会要嫁人的,绝不会就顶着那块牌坊过一辈子啊。”
  “无耻无耻,守着寡,却心里想着要嫁人?”崔牧云的脸孔涨得通红,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寡妇就该有个寡妇样儿,怎么能口里说出这般放荡的话!”
  “族长大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正经也不过的话,为何说是放荡?莫非族长大人没成过亲,没育有子嗣?”卢秀珍伸手指了指门外,院墙那边有一群公鸡母鸡昂首阔步的走过:“就连牲畜都知道要公母相依阴阳调和,更何况我们呢?”
  恰逢此时,一只公鸡用喙啄着身边母鸡的背部,仿佛间在给同伴梳理羽毛,那母鸡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躲开,半窝着脖子一副很享受的模样,看得卢秀珍心头一热:“族长大人,你看到没有,它们何等相亲相爱!”
  崔牧云气得满脸通红,他抓着靠椅扶手慢慢站了起来,双眼怒目而视:“这般无耻,有伤风化!”
  “族长大人,您说的有伤风化指的是什么?是说我来青山坳守望门寡,还是说我在崔家做当家人,将江南的种谷种出了秧,受到皇上的召见?”卢秀珍一点也不生气,笑容淡淡:“族长大人,我可没说现在就要嫁人,我是说以后遇着合眼缘的再嫁,这又有哪一点伤了风化?还请族长大人指点一二。”
  崔牧云被卢秀珍这一连串的反驳呛得好半日不能出声,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几乎要咆哮出声:“还在孝期就说嫁人之事,你羞也不羞!公婆在堂,也不考虑他们的感受,你何来孝心?”
  “孝心不是挂在嘴边的,族长大人,真正的孝是要体现在行动上的。”卢秀珍还是保持着平静心态,朝着崔牧云笑靥如花:“族长大人和我说这些,不如给族人说说什么是真正的孝心,这孝心是一块牌坊就能代表的,还是要根据平常的生活里来体现的。我可以在这里撂下一句话,不管我以后嫁不嫁人,爹娘都是我的爹娘,弟妹都是我的弟妹,我会一辈子照看着他们,族长大人,您说说,这到底算不算是在行孝?”
  “这……”崔牧云没了声息。
  “族长哇,秀珍实在是个孝顺媳妇,我们也没想要她守一辈子寡,这事情您就别操心了。”崔大娘实在有些忍不住,尽管心中有些畏惧,可还是站了出来,走到了卢秀珍身边:“秀珍没什么地方能被我们挑剔的,族长您是不知道情形。”
  “牧云兄,大郎媳妇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崔才高赶紧出来打圆场:“毕竟皇上都没说她外出的事情,也就是默许了她可以与众不同,我们又何必管这些事情?”
  “卢姑娘!”李尚工匆匆忙忙从外边走了进来:“你快来看看,我们方才商议过,若是将水车这般来改动,可能效果会更好,用水车之人更是省力。”
  “是吗?”卢秀珍眉毛一抬:“我去瞧瞧。”
  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堂屋,与其跟崔牧云那个迂腐的糟老头子讨论立贞节牌坊的事情,还不如与尚工们讨论水车制造,这样才是更有价值。
  崔牧云拧眉望着卢秀珍的背影:“这……也太放肆了。”
  依着他的身份,崔家的人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的,偏偏一个寡妇人家全然不将他放在眼中,真是生生的要气死他呢。
  崔老实与崔大娘站在那里,老实巴交的崔牧云,实在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生气。
  “你们两人现在这样纵容她,迟早有一日会明白什么叫吃亏!”
  崔牧云恨恨的说了一句,拂袖而去。
  “牧云兄,等等,等等。”崔才高拔腿就追,满脸歉意,心里头却有几分高兴,崔牧云总是自视甚高,自己去江州那边拜会他的时候,那气势要将自己压上一头,没想到却被大郎媳妇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中暗爽。
  只不过,也对卢秀珍更是畏惧了几分,这小寡妇可真是泼辣,就连崔牧云都敢顶撞!
  “唉……”
  人群渐渐的散了,崔老实这才挪了下步子,长长的叹息一声:“他娘,秀珍的意思……”
  崔大娘脸上有着几分无奈:“唉,咱们总不能耽搁了她,毕竟大郎活转不过来,怎么能让她守一辈子呢。”
  崔二郎站在不远处,悄悄捏了捏拳头,一颗心砰砰的跳了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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