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屹舟瞥了眼少女的唇边的肉，他笑了笑，玩笑般的语气，“照理说是可以的，但若是世界毁灭，那黎姑娘就只能当一个可怜的倒霉鬼了。”
大妖绝对要毁灭世界。
所以，就算放走她，他也没打算让她苟活。
还是个狗。
黎啾啾内心翻了个白眼。
“幸好我选择了封公子。”黎啾啾幸福地说。
封屹舟眸色关怀，“黎姑娘，再不吃，就凉了。”
黎啾啾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我......”她瞥了眼封屹舟，张唇正要拒绝。
封屹舟对她骤然露出无辜笑容，下一刻，黎啾啾只觉带着香气的肉块落在了她的舌尖上，黎啾啾的唇瓣下意识闭上，封屹舟眨眨眼睛，好奇看她，“怎么样？味道好么？”
就像是，如果黎啾啾说味道不错，那他会把更多的肉块放在她面前，亲自送到她的唇中。
可黎啾啾就是不想咽下去，她皱了下眉，勉强自己嚼动唇齿间的这块肉，但也许真的是因为傀儡身体不需要进食，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所以吞咽的极其缓慢。
即便她竭力伪装出了品尝的表情，然后抬头看向封屹舟，正要对这狗东西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但她的神情在接触到他有些阴沉的脸色时不得不褪下伪装出来的喜欢。
会被惹怒的话，那就不要喂她啊。
黎啾啾心中觉得这大妖不可理喻。
“看来味道很不好。”封屹舟慢慢放下筷子，指骨却绷紧，在筷子将要放到桌上时，黎啾啾听到咔嚓断裂的声音。
筷兄，节哀。
黎啾啾内心默默想。
紧接着，在她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封屹舟的指尖落在她的唇上，用力擦拭。
神经病啊！
少年的宽袖垂在面前，形成了隐蔽的遮挡。
黎啾啾感觉到那指腹摩挲唇瓣，异样感像细密的雨水一样砸落在她的脊背上，肩膀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而封屹舟像是有洁癖一样，触碰着，摩挲着，她的唇瓣，没有克制和停下的动作。
黎啾啾头皮发麻，她猛的张开唇，含住少年的手指，发狠咬下去。
血腥的铁锈味在唇舌中蔓延，黎啾啾咽了咽，身体却无声地松懈下来，她张开唇瓣，少年的指尖猛的抽离，怪异的感觉像是突然消失。
黎啾啾顿了顿，没等来封屹舟似笑非笑或是冰冷煞意的话语，她奇异看向封屹舟。
少年垂眼，情绪莫名，他正用另一手摩挲着指骨上淌血的伤口，周围都是人类，他没有用妖力治愈自己，那细微的咬伤在如艺术品的修长手指上显得灼人眼睛。
“抱歉，我不小心。”大妖没说话，黎啾啾深吸口气，说了句歉然话语。
接着，她慢慢吞吞，用乖顺的语气补充，“可能是我身体的反应比较慢，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封公子喂的饭菜味道不错，馋了起来，不小心咬了封公子的手。”
“那就再多吃点。”封屹舟垂着睫羽，再次俯身，他拿起黎啾啾身旁空位的筷子，夹起黎啾啾碗中的肉块，放进黎啾啾唇中。
少女下意识嚼动，吞咽，封屹舟的睫毛阴影遮挡他的瞳眸，他的喉结无意识地跟着她的用膳动作滑动，眸中暗色氤氲，就像要吞噬眼中的纤细身影一样。
看着少女乖巧吃了几块肉后，封屹舟顺势坐在她身边的位置。
“黎姑娘，我陪着你。”少年撩起眼皮，漆黑眼瞳莹润无辜。
黎啾啾表情划过一瞬古怪。
真.是.见.鬼.了。
“……”
黎啾啾想了想，还是正事最为重要，她眼底深处对大妖没有归属感，在宴席中，她不经意对封屹舟说，“封公子，到了风锦城，我会好好嫁人，一切都不会改变。”
其中心不在焉，大概是她在心中想到时候必须要在大妖毁灭世界前完成任务，时间紧迫，情势逼人。
封屹舟神情变化，在黎啾啾以为他的眼神会变得冰冷时，少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我会好好护送你过去的。”
黎啾啾眼皮子乱跳。
没过多久，有弟子抓住了沉默的黎啾啾和封屹舟来寒暄絮叨，“对了，黎姑娘和封公子为什么会跟裴师姐一道啊？”
“因为我们顺路，我们也要去风锦城。”黎啾啾再次打量捕月门的弟子们。
“那黎姑娘和封公子是要去风锦城干什么吗？”
黎啾啾眸色转动，瞥了眼封屹舟，见他神情无异，然后才说：“我要去封家履行婚约。”
“婚约！”捕月门的弟子激动起来。
他们就像裴莺一样，性情直率，会因为一些简单的人间事物引起纯真的喜悦，大概是他们常年不出山的缘故。
不知道哪个弟子起了头，话题变成了婚姻祈福相关的事情。
“说起结婚，据说在圣域的人结婚若是运气好，那能够得到圣女的祝福。”
“圣女可是我们的神明，能够得到神明的祝福，那也太幸运了。”
“门主来自圣域，我记得门主也可以做出祝福。”
“根据门里的书籍记载，因为门主是圣女信任的人类，他从圣域来到人间，带着部分圣女的神力，所以也可以做一些神圣的术法。”
捕月门给黎啾啾一种不得不注意的感觉，虽然与圣女泪石无关，但黎啾啾始终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若有所思看向裴莺，语调是伪装出来的没什么防备的好奇，“他们说的是真的吗？裴姑娘，你的师父竟然拥有圣女的神力？”
“这……”提起师父的事情，裴莺脸上纠结，“我答应了师父，不能多说他的事情。”
“咱们是朋友，稍微告诉我一点也没有事情吧。”黎啾啾姐妹好地看着裴莺，被黎姑娘这样的大小姐认真注视着，裴莺耳朵飞上不自在的红。
黎啾啾选择趁热打铁，当裴莺脸上划过犹豫的时候，黎啾啾叹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师父是否真的有祝福的神术，我也想为我的婚约求一个祝福。”
没想到，黎啾啾话音落下，裴莺看了眼黎啾啾，又看了下封屹舟，眼神好像在看闹脾气的伴侣，然后脸上担忧说：“黎姑娘，你与封公子又没有谈好啊。”
黎啾啾神情似乎是无奈，“婚约在身，我总归是要嫁人的。”
“如果能够得到祝福，那我日后在封家的日子应该能安稳幸福吧。”
说着说着，黎啾啾柔弱的脸庞露出憧憬的神情。
“好吧好吧，这应该没问题。”裴莺终于点了点头，“我可以给师父写一封信，让他在你结婚的时候做出祝福的术法。”
“所以你师父真的有圣女的部分神力吗？”黎啾啾惊讶，似乎觉得裴莺的师父很厉害。
然而黎啾啾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对话忽然被打断。
“神力祝福的婚约一定正确么？”封屹舟温润的嗓音慢悠悠，语调疑惑，但他眸中晕染着讥讽，“圣女倒是大方，把神力借给人类。”
裴莺感觉不舒服，凝了下眉，“封公子，你……”
黎啾啾忽然站起身，椅子被她推开发出声音。
裴莺一愣，眨眨眼疑惑问，“黎姑娘，你怎么了？”
“我吃的有些撑，想要出去。”黎啾啾有些为难说。
“外面都是那个姓闻的手下……”裴莺皱了皱眉，划过不悦。
黎啾啾微笑，“没事，我不走远，我就在门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接着，她突然说，“对了，我跟封公子一起。”
封屹舟眼中晕染开的森然冷意隐藏在漆黑瞳眸的黑暗中，他无害地看了一眼黎啾啾。
接触到封屹舟的神情，黎啾啾摸了摸胳膊，压住鸡皮疙瘩，然后赶紧拽起封屹舟。
少年嗓音慵然，“黎姑娘……”
黎啾啾用手捂住他的嘴，透出急促的打断意味，“我们出去再说。”
封屹舟轻轻笑了一声，柔和温润。
黎啾啾还是感觉毛骨悚然。
“我看封公子不怎么用膳，想必跟我一样，也是不饿了。”黎啾啾握住封屹舟的手腕，高声拽着他向外走。
没走几步，黎啾啾感受到少年的指骨反握住她的手，变成了他拽着她的动作，他的动作总是透出不容置喙的掌控感，无论神情是多么无辜温润，内里，他不允许有脱离控制的事情。
黎啾啾悄悄撇了撇嘴。
她心底面无表情，语调温和地安抚封屹舟，“里面人太多了，我不喜欢，我还是想与你单独待在一起。”
封屹舟的视线慢悠悠扫过黎啾啾，少年唇角翘着，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藏。
封屹舟的大手拽着黎啾啾，二人离开屋舍但没有走远，而是停在门扉，只因为黎啾啾一句抱怨的话，“我也不想走太远，好累。”
*
黎啾啾透过窗户，瞥了眼堂室内部的情形。
这间堂室中有一面镜子，大而宽，摆放在角落，因为这里原本是左天都城主府的地盘，并非现在仙门弟子的常住之地，所以屋内的摆件无论多么杂乱，仙门弟子们都不会注意到不对劲。
第二个圣女泪石镇邪宝剑一直在听从她的命令拦截镜妖，估计没过多久，镜妖就会出现在这间堂室中。
这么多仙门弟子在，大妖此刻处于伪装人类的状态，应该不会出手杀掉镜妖，而是利用镜妖折磨人类，这样，她倒是能偷来收复第四个圣女泪石的机会。
封屹舟的打量视线犹如实质，黎啾啾很快收回目光，她看着封屹舟，乖顺眨眨眼，嗓音疑惑，“主人，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打断了我与裴姑娘的话。”
封屹舟眯了眯眼，他敏感地意识到她看似乖巧实则是想高高在上地询问他。
一抹凉意划过少年的眼底，很快被完美的温和遮掩。
“黎姑娘，如果你想知道捕月门的事情，你可以询问我。”少年睫毛翕动柔和弧度，清润嗓音带着鹅毛一样柔软的腔调。
黎啾啾脸上讶然露出。
“怎么？”封屹舟无辜地盯着她，他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又断了她的前路，少年的衣衫和琥珀香气交织出无形的侵略气息，就像柔软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让人心尖直颤。
黎啾啾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
“你很惊讶我知道你在打听捕月门的消息？”封屹舟扬了下眉。
“不。”黎啾啾终于调动好情绪，她摇摇头。
接着，少女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封屹舟，同时，眼中也有惊喜晕染，似乎此刻是幸福的时刻。
“我在想，主人竟然愿意告诉我这种事情，我很开心。”少女受宠若惊，然后，她低头，一丝失落划过，“之前主人不愿意告诉我太多的事情，对我很多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