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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司机转头正要开口时,对上陆知寒的眼睛。
  修长的食指放在薄唇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司机微愣。
  他这才注意到原本那个凶得像是小狮子一样的少年,此刻正闭着眼睛,毫无防备地靠在车里睡着了。
  姜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全亮了。
  糟糕。
  姜宁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了,拉扯地身上的伤口一阵疼痛。
  “嘶——”
  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宁的瞌睡瞬间全部飞走了,他扫视了一圈这间房间,干净整洁,身上的被子和床单是浅鹅黄色的,透着阳光和薰衣草的香味。
  他身上换成了干净宽松的家居服,那身沾着泥水和血污的校服已经被洗干净了,挂在阳台上。
  在阳光下,蓝白相间的校服衣摆随着风摆动。
  姜宁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他将袖子往上扯了一截,看到了手臂上的伤口,被人仔细地上过了药。
  昨天发生的一切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姜宁烦躁地揉着头发,他都放话要走了结果又睡着了,看起来不会是他故意赖着不走吧?
  他连忙起身,换上自己的衣服。
  目光触及床头柜上的那张写的满满当当的试卷,他看着右上方空缺的“家长签名”顿了顿,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临出门前,姜宁又倒回来,把试卷从垃圾桶给捡了回来。
  楼下。
  熟悉的电视声音传来。
  陆知寒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前,见他下来了也只是分了几秒神“早。”
  打完招呼后又继续看电视里枯燥的财经新闻。
  姜宁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要是陆知寒大盛地指责他的问题,骂一骂他,姜宁或许还会好受一些,但他偏偏是这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讲。
  “哎呀,小姜,你怎么站在这发呆啊?”
  王阿姨端着一盅香气腾腾的汤煲。
  “陆先生说你被几个坏孩子欺负,所以我特意今天早上炖的药膳,吃了活血化瘀,伤口好得快!”
  “这帮小年轻真的是,坏透了,”王阿姨打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来,快点坐下来乘热喝。”
  姜宁的喉结滚了滚,“王阿姨,我不吃了。陆先生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呀,什么事情这么急,也要等吃了早餐再说啊,”
  王阿姨拉着他的袖子,将他摁在餐桌前的椅子,“等会儿让陆先生送你上学,不会迟到的。”
  汤碗被塞进他的手心,暖融融的。
  陆知寒抬头看了过来,“吃吧。”
  姜宁只勉强把那碗汤喝了就不再动筷子了。
  他看着还在慢条斯理吃早餐的陆知寒,把堆在喉咙的话又往里掖了掖,足足陪着他等了半小时。
  见他终于放下筷子了,姜宁急躁道:“陆知寒,昨天那几个人都是我打的。”
  “嗯,我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说是我被欺负??
  姜宁对自己下手的轻重有分寸,比起他身上的瘀痕,那些人的伤绝对比他重很多,不躺个十天半个月好不齐全。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违约了。”
  “你违反了什么?”
  “我打架、骂人、骗了你,而且。”
  闹到这份上了,姜宁索性也不遮掩了,拍出那张皱巴巴的数学试卷,“我就是个彻头彻尾、无药可救了的垃圾。”
  他一口气说完,心里堵着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拾起了他拍在桌上的卷子,一点点将褶皱的边角抚平,露出鲜红刺目的9分。
  大概陆知寒这辈子都没见过有人能考这么低吧。
  姜宁整个人像是泡在热水里,面红耳赤,手指扣着自己的裤缝,在全班被数落了这么多次都没有这次来得尴尬。
  “每个人都有失败犯错的权利,”陆知寒看着卷子,“虽然分数不高,但你在卷子上表现出来的改正态度很棒。”
  陆知寒指着家长签字空着的横杠,“这个是要签字吗?”
  姜宁闷闷地嗯了声。
  陆知寒拿出手边的钢笔,轻巧地在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像是泥巴地里开出了一朵花。
  姜宁怎么看觉得怎么别扭。
  陆知寒合上笔盖,将试卷交给他,“之前让你签的那份合同是对你的约束作用,但并不代表你触犯了,就会直接判死刑。”
  “不过既然你违反了,为了让你记住,也会有相应的惩罚。”
  听到惩罚两个字,姜宁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他左右看了一圈,从厨房拿了根擀面杖出来,塞进陆知寒的手里,主动转过身压低身子,“来吧。”
  “你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惩罚吗?”姜宁道:“这个不顺手?那皮带、衣架还是想要别的?”
  陆知寒:“……”
  他将手腕粗的擀面杖放在桌子上,将手搭在姜宁的肩上。
  姜宁微微一抖,发现落下的并不是疼痛,而是陆知寒温热的手。
  “起来吧,我说的惩罚不是这个。”